看着浅毅如星星般明亮的眼睛,念恩心里百转千回,痛苦不堪,咬咬牙,她假装平静地道:“你又要管理公司,又要开牧场,还要每天都守着我,你兼顾的过来吗?”
听念恩这么说,浅毅以为念恩已经软化下来,一颗被她弄得死去活来疲惫不堪的心也总算找到了支点。他脉脉的凝视她,温柔地说:“当然可以,我会像以前在阿曼的时候那样,每天都陪着你。”
他看她的眼神一如婴孩般简单执着,充满了期待和希望。纵使她有铁石心肠,也不忍拒绝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渴望。念恩柔柔的看着他,想对他微笑,但嘴角却僵硬一片,剧烈燃烧的痛苦仿佛要将她的心灼伤,灼烂。好久,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眼角滑出一行晶莹的泪水:“像阿曼那样,白天陪着我,等到了晚上我睡下了,你再通宵处理公事?你这样不累吗?”
“不会,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觉得累。”浅毅害怕的抓住念恩的手,几近哀求地道:“念恩,答应我,我们一起离开台北去过新的生活好不好,恩?”
看着这样的浅毅,早已盈满眼眶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对不起……”
“没关系!”浅毅不等念恩把话说完,便拦截道:“你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我知道你还需要时间调整自己的情绪,我不会逼你的,你现在不想去没关系,我会等,一直等,直到你想去为止。”
念恩吸了吸鼻子,用手拂去脸上的泪痕,努力理清自己的思绪,开口道:“我不会去国外的,浅毅,你先冷静地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浅毅迎着念恩满脸的泪迹,清冷的目光中透着浓浓的哀伤:“不用说了,你要说什么我全都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不可能!”
念恩抽出一直被浅毅握着的手,心疼的抚摸他日益消瘦的脸颊:“你不要这样,我知道我前些日子吓到你了,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我真的不想听。”浅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心疲倦地道:“我们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你妈会着急的。”
说完,他快速的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停在不远处的汽车走去。
看着浅毅渐行渐远的身影,念恩握紧了拳头,极力想逼回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清了清喉咙,颤抖地说:“浅毅,我可能怀孕了!”
念恩的声音不大,却清晰而执拗地传入了浅毅的耳中,他凄冷的背影瞬间僵硬如雕塑。
短暂的沉默之后,浅毅艰难开口:“我知道!”
念恩伸手摸了摸微微下凹的小腹,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很安详:“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但只要一想到我的肚子里面可能还有一个小生命在跳动,我就觉得好幸福,第一次怀孕的时候是这样,生蕾蕾的时候也是这样,生命有时候真的很神奇。”
浅毅缓缓地转身,心像是破了一个大洞,那道永不能愈合的伤口又涓涓的流出血来:“这个孩子……让你觉得幸福?”
“恩!”念恩抬头,用极平静的,平静得让人心慌的眼神直视浅毅,淡然温和的说道:“如果……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话,我会觉得很幸福,因为他和蕾蕾一样,都是上天赐给我的小天使。”
浅毅屏住呼吸,细细凝听念恩的每字每句。她话语中的幸福和安详像针扎似的一根根刺在他的心上,让他有如寒冰刺骨,有如万剑穿心。他无法体会她话中的含义,也根本没有能力去分析,他的脑子混沌一片,仅是因为她那一句“我觉得很幸福”,他的头皮一阵发紧,紧到头痛。
复杂的酸楚击打着他的胸口,一直徘徊在崩溃边缘的心绪被撕裂了,他不能接受这个孩子,他怎么能接受,这个孩子将会是他一生的伤痛,一生的悲哀,也会是横在他和念恩之间永不可消除的伤痕与芥蒂。
呆望着远处的念恩,她穿着粉色的毛衣,一条白色及膝裙,一头如云的秀发被温暖的柔风轻轻的撩动,在蓝天白云下,在繁花似锦下,在碧波微风下,她就如同仙子降落凡间,美丽飘逸得让人怦然心动。他好想永远的抓住眼前这个精灵,用一生的时间去收藏住她的一颦一笑,这一刻,对她强烈的爱恋和心痛涨满了他整颗心,不想给她任何逃离自己的借口,鬼使神差的,他竟然开口道:“如果这个孩子能让你觉得幸福,那他也会是我的幸福。”
“你不介意吗?”念恩平静的问,但似乎并不期待听到他的回答,又继续说:“你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不会觉得我很肮脏吗?”
“肮脏?”浅毅一下子惊跳起来,他急速跑到念恩面前,一把拽过她的双手,眼睛发红,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念恩被浅毅的表情吓住了,伫立在那儿,目瞪口呆,不知说些什么好。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燃烧着悲痛与愤怒的双眼,她完完全全的被震慑住了。
“你怎么会肮脏,你怎么会。”浅毅用力的将念恩拥进自己怀中,紧紧地搂着她,声音绝望而悲痛:“真正肮脏的是我,是这个现实残酷的社会,决不是你,你就像天山雪峰上的皑皑白雪那样干净,比你比它还要干净,你才是上天赐给我的天使。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更不准你这么想,知不知道!”
听着浅毅慌乱而没有伦次的话语,感觉着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毁天灭地的仇恨,念恩觉得自己心正被重物狠狠地撞击着,她那样问他,是不是太残忍了?
“对不起……”念恩依在浅毅怀中,弱弱地道。
“傻瓜,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把你一个人扔在船上的,全都是我的错。”
“不,其实……”
浅毅紧拥着念恩,有些乞求又有些呷醋地道:“什么都别说了,跟我回家好不好?你不在家,蕾蕾一个人好可怜的,这些天她看不见你就总是哭,饭也不肯好好吃,一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在等你回去似的,虽然你有了新的宝宝,也不能不管蕾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