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飞扬的剑扎向那张考卷时,从那些梦中人的角度看去,那是个非常炫目的出场方式。
因为从梦中人的视觉看去。那是一阵异常波动,一个透明的剑尖出现,由虚而实,然后是剑身,握剑柄的手,手臂,肩膀,一个红发飞扬的女孩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教室里整齐发出一声:“我去。”
夏飞扬也没打算跟这些梦中人自我介绍,简单直接的问:“卫佳佳呢,你们知道吗?”
“请问你是谁啊,这又是什么情况啊,卫佳佳又是谁啊?”一个男生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反问道。
夏飞扬似乎在嗓子眼里考了一声:“什么情况,这是她的梦境啊,怎么没有自我形象出现,还没谁知道,那我跟谁讲道理去啊。”
她眯了下眼睛。
这个教室里的人都齐刷刷退后退后,再退后,二十几个人都挤在教室后面,战战兢兢的看着自己。
等等,自己刚进梦境的时候,这个教室,明明是四十人左右啊,为什么只有二十多人了。
在她疑惑之间,眼睁睁又一个面目模糊的学生,雾气一样消散了。可那群学生,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只是如临大敌瞪着她看。
夏飞扬收回手,把剑尖上挑着的试卷拽了下来。
试卷上划开的口子抖动扭曲了几下,就恢复的完整如初了。
然后上面文字又开始抖动闪烁扭曲,围绕中心,转圈圈,消失,一行行新的文字重新出现。
是谁消失不见无人知晓?
是谁用恶意装点?
死亡以何序,恶意从那起源?
给我个原因,让我平复怨念。
夏飞扬把试卷丢回桌面。
“无聊,什么叫给个原因,平复怨念,他们校园暴力是他们混账人渣少管教,其他人冷漠无视没人帮,是他们懦弱自私人怂没胆,自己找原因,卫佳佳,这是你自个梦境,有你这么自虐的入梦人吗?”
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
莫隐同伴脑电波传输讯息过来。
“喂,队长,不要在提醒对手了好吗,好像是诱变素污染,不是寄宿,所以这个梦境里,除了卫佳佳,还应该有串连其他受到同一诱变素影响人,他们也在梦境中,而且,梦中影响可能导致他们的精神体受严重损伤,造成精神伤害,疯狂乃至死亡的严重后果。”
夏飞扬思索了下这个讯息。
“梦境串联了?就跟给我俩似的,注射了相同的诱变体灭活疫苗,所以能保持共同入梦。”
莫隐立刻回复:“对对对,所以队长,你如果要找新的联系人,还要注射新的同步素,何苦呢,危险,不确定成功,还疼,以后别不要动不动就想着换联系者,我这种家伙能凑合就凑合着用吧。”
“闭嘴。”夏飞扬都不懂为什么现在每一次联系都耗时耗能,消耗精神力,这家伙要联通四面八方,怎么有这么多精力闲扯这么多散篇的。
她猛然抬头,看这间教室的天花板。
最上面,开始有一团团黑色头发,正慢悠悠伸长,伸长,再伸长,滴滴答答滴落着某种液体。
夏飞扬不耐烦吐槽起来:“喂,卫佳佳,你一个短发妹子,那来这么多长头发,你要吓唬人搞气氛不能从自身出发有点原创好不好。”
嘭,那些突然出现的头发,又立刻消失不见了。
有一说一,看来讲道理,还是能听进去的人,不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主,夏飞扬觉得事情解决有点门了。
然后,周围的温度,开始迅速的下降。
冷。
空气中的水气,夸张的凝集出星星点点的小冰晶,教室的地面,由一个学生的脚下生出,迅速向四面延伸出一层冰面。
夏飞扬听着莫隐转达的报时。
“现在是真实时间四月二十二日下午三点三十七分,倒计时为两小时四十一分钟。方案未明确,入梦者梦境本体未找到,执行者与观察者,要抓紧时间赶进度了哦。”
蓝雅当然知道这次进度有点慢,这里面是首先的先遣组给她一个出现入梦蛾寄宿的初级评估,她认同了他们的判断。
她为什么会的认同巡逻队的初步判断?
蓝雅可一直都是谨小慎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人,绝对不会对本职工作敷衍了事的。原因有二,一是除了小区里出现了共眠征兆,二是这里也的确充溢着那种蛾子独有的气味。这都是很明确寄宿现象已经发生。
因为这个房间里的卫佳佳,没有被入梦蛾寄宿,发现有诱变素掺入糖果,她开始怀疑是诱变素污染事件。
可是,还是不对劲,这浓烈的气味和百余人的共眠,又是如何发生的。
难道,她心里一紧,这次是叠加现象。还是有寄宿发生。
可是那话又回到开头,房间里的卫佳佳没有被寄宿,被寄宿宿主又在那里呢?
到底是为什么?实在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蓝雅,蓝雅。”原凯的声音传来:“不对劲,小封不是拦住了卫佳佳的父母了吗,我这怎么又看见一对啊,我天,梦境已经开始侵蚀现实了吗,明明刚开始啊,还有好长时间才回发生侵蚀,我们的工作经验都是假的吗?”
又一对?
叶斌也没好气的说:“好巧,我这边也敲晕了一对自称是她的父母的中年男女。”
卫佳佳有三对父母,这是什么鬼话。
自己还不如干脆承认梦境已经侵入现实合理一些呢。稳住,别慌。蓝雅告诫自己。
观察者蓝雅脸上,血色退去,泛出清白,她咬紧牙关,从裙子下面绑在腿上的枪套里,拔出手枪。
一把小巧的消音,后作力很小,被精确打造出的银色的,适合女孩手型的小手枪。
用它杀人好像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蓝雅咬了咬牙,睡眠中卫佳佳睡的恬静安稳,稚气脸上一点所谓危险凶恶的气息都没有,就是一个乖的令人安心的孩子。
她没有被寄宿。
只是推断侵蚀已经发生,自己就能朝她开枪吗。她的判断就能随便决定一个少女的生死吗?
她能。
卫佳佳枕头边上,一声被消的有点闷,就想一啤酒瓶被磕开盖子的闷响,一个子弹窟窿出飞出细白的羽绒毛。
卫佳佳的身体猛的一怔,一紧,她的潜意识已经觉察到这是差一毫毫自己就死掉的危险。
然后她的身子又放松了下来,重新回到了梦乡。
在梦境中,越来越冷。
夏飞扬护甲重新覆盖了全身,这副护甲,可以抵御上至几百度下至绝对零度的低温,可以让她一直保持在人体的最温度。
护甲外的温度显示在头盔里的显示屏里。
“零下十八度,嗯,也不是太严酷啊。”夏飞扬好像漫不经心的说。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室里剩下的学生,现在他们只剩下十五个了,都是男生,而且每一个都是面目清晰的,有几个已经身体已经冻僵了,像一个个冰柱子一样立在那里,可是没有死去消失,他们眼珠子还在动,鼻子里全都呼出寒着冰晶的寒气,但是就是既没有死去消失,也没用昏迷减少痛苦,就是一个个立在那里,忍受着寒冰地狱的痛苦,仿佛永生永世都不得解脱。
嗯,夏飞扬在心底小小的承认了下,的确比自己的一个个原地爆炸报复起来要爽上许多。
复仇有时候不也定在结果,还要享受过程来着。
有个男生显然受到额外的照顾,他全身不但冻住了,还已经出现肢体坏死现象,黑紫色四肢,看的人有些心惊胆颤。
然后忽然传来一声闷闷的并不太大的枪响声。
刺骨的寒气忽的一下,就像它突然出现一样,突然就消失了。被冻住冻僵乃至冻的昏迷的人,都醒了,能动弹了,于是他们慌不择路都纷纷朝教室外跑去。
而这整个教室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天花板,灯,吊扇,都霹雳吧嗒的掉落了下来。没头没脑砸了下来。
地震?
不是。就是这间教室真的在抖。
瑟瑟发抖的那种抖。
夏飞扬突然就明白了,卫佳佳在那。
她就在这。
她就是这间教室。
不管怎么说,小雅关键时候还是有点用的样子。
然后非常违和的,一个身穿悬浮飞甲的人,手拿一把带着古风韵味的三尺长剑,还把这把剑当拆迁工具用,一剑接一剑在拆墙。
这场景要是不是做梦,那什么才是做梦呢。
而夺门而出,一心逃亡的这十五个人,发现他们根本逃不出。
教室外面什么都没有。是真正意义上的什么都没有。整个空间,只有这个被有那个毛病的飞甲人破坏着的教室,而这教室外面是浓雾,遮蔽一切,什么都看不见。
他们浓雾跑去,无论朝那个方向,都会回到教室边。甚至他们中几人,站在原地,向雾气伸手,也可以看见,自己的手掌,从另一面伸过来。
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存在就是这个充满怨气的教室,而不知道从冒出来的有点神经的飞甲人,正在破坏这个唯一的存在点。
尽管知道他们这些共梦者知道这是梦,可是他们就是醒不来,他们被困在梦中,都已经猜到自己的结局与下场,明明知道这里是虚幻的梦境,都在感受无比真实的疼痛与恐惧,却就是无法醒来。
空中传来轻灵的童音:
“是谁杀了知更鸟,
麻雀说是我,我用我的弓箭射了它。
是谁见证了这一切
苍蝇说是我,见证了这一切并开始为之吟唱
是谁喜欢这种事,
黑鱼说,是我,我用银盘接住它的血。
……
夏飞扬走出教室,看了看这帮男生,问:“你们到现在还不承认犯了错,也许跟卫佳佳道个歉,就没事了。”
虽然夏飞扬自己都觉得道歉能有个屁用,但是,有几个倒霉蛋试试,也许就把卫佳佳试出来了。
自己都应该把这个教室每面墙都划拉烂了,可它千疮百孔就是不倒,也是没得办法。
可是这十五人,不约而同的开始嚎啕大哭。
“卫佳佳,卫佳佳,她到底是谁啊。”
“为什么我们要碰上这么倒霉的事情。”
“我好像记起来了,卫佳佳,我们班被欺负的退学的那个女生。”
“她退学半年,大家都差不多忘了。我才转校,以前见斗没见过她呀。”
“我是你们隔壁班的啊,关我什么事啊。”
“我都不是你们学校的,苍天啊,我冤枉啊!”
夏飞扬愣住了。
有些是她班上的,有些不是,这些人都是随机挑选的吗,可是都引入此梦是为什么?
卫佳佳要报仇雪恨,找欺负她的人算账,为什么这些共梦者,与她真正有仇的,不到三人。
那其余的人,为什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