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和阿衡将米七七搀扶了出来,米七七挣开两人道:“不用扶了,我自己锻炼着走走。”
“那连翘陪着娘娘转一转吧,我还要去内务府领一些布料和首饰。”阿衡说罢便离开了,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每天都在忙东忙西,就算没事,也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米七七松开连翘的手,尝试着自己走路。她并没有伤到骨头,加上用了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又见今日天气极好,微风吹拂下湖面波光粼粼,便想沿着湖边逛一逛。
不得不说,这人族皇宫修建的还是极美的。只不过若让米七七一直被困在这里,再美也会变成想要逃离的囚笼。现如今米七七这一具中看不中用的肉身被困在这牢笼,着实烦闷。她不由看了看天,缘上仙的拍卖信号怎么还没放出?为了攒钱卖千足花,她可是连吕敖用来批阅奏折的桌子上的金漆都刮掉了一层。
正苦思冥想着吕敖还有哪里可以搜刮的油水,便听到远处传来悠扬的笛声,这笛声,好熟悉!
米七七顺着笛子的声音寻去,穿过假山,在一座凉亭中见到一抹迎风而立的修长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湖边,白衣如雪,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树影。他头发墨黑,衬托出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他的背脊挺直,好像湖边白杨一样挺秀的身材,却仿佛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他衣袂飘飘,正凝望着湖面,专注地吹笛,只是背影便让人引起了无数的遐想,仿佛时间静止,在她眼前呈现的只是一副美好的画卷而已。
连翘也看呆了,不由喃喃道:“好美啊……”
即便声音不大,但那人似乎很警觉,收起笛子,向后望去,就在那一霎那间,微风忽起,米七七看到那人转来的面容,不由一怔。在波光粼粼的湖面的映照下,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散发出。他没有笑,但他温润的凤眸却在忠诚的微笑着,皮肤像是冰原里洁白的雪莲,眸子闪动的光芒像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这样的风仪与容貌,早已超脱了世俗中的一切美态,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而在吕澈的眼中,似乎也看到毕生以来最美的画卷,忽起的唯美迎面向面前的女子扑去。青丝与衣裙飞扬,璀璨的星眸里仿佛有世间最精彩的故事,优美如樱花的嘴唇,细致如美瓷的肌肤,仿若最美的梦境,甚至让吕澈不敢呼吸,生怕自己稍微的动静,便会惊扰这来之不易的美梦。
男子与女子便这样远远对望着,仿若隔世。
“阿稷!”米七七反应过来,惊喜地朝着他跑过去。
吕澈看见那绝美的女子犹如蝴蝶一般朝他飞奔而来,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的,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但这样美好的场面不出点意外,便不是米七七的风格了。
米七七腿忽然半路抽筋,眼见就要栽倒。却被一双如玉的双手稳稳托住,她抬头一看,那翩翩如玉的美男子正满眼含笑地看着她。
“阿稷,我还以为是哪位神仙下凡了呢。这天底下,也只有我的阿稷恩人能长得如此人神共愤了!”米七七一双手便揪住他的脸颊揉捏着,似乎想把着不染尘世的嫡仙给拖到泥里好好戏弄一番。
“娘娘!”连翘见自家娘娘竟然和陌生男子有肌肤相亲的举动,吓得从美景中回神,跑过来惊叫一声。
这一声惊叫,仿佛在吕澈的头顶浇了一盆冷水,让他彻底清醒,连忙退后几步,与米七七保持几米的距离,低头作揖道:“微臣见过丑妃娘娘。”
米七七见身份暴露,不由尴尬挠头:“那个,阿稷,我其实不是故意向你隐瞒我的身份的……”
“娘娘,无妨,微臣并不介意。”吕澈仍然低着头,恭敬道。
这一份疏离让米七七心中十分难受,上前拽了拽吕澈的衣角道:“阿稷,你还是叫我七七吧,我可早就把你当成我在人族里最好的朋友了,你千万别因为我的身份跟我疏远好不好?”
米七七在人族的朋友并不多,除了连翘和阿衡,便只有阿稷了,她可不想因为丑妃这个身份失去这个朋友。
吕澈见她眼中有几分恳切与可怜,心软了几分,却还是笑道:“这是在宫中,若让人听到了会给娘娘惹来麻烦。”
米七七见吕澈如此坚持,便也不做多的纠缠,笑道:“阿稷,我一直都在担心你,火烧龙琰殿的事儿,你没有被牵扯其中吧?”
阿稷的眼中有一丝慌乱,定了定神,微微颔首道:“娘娘放心,微臣无事。”
米七七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阿稷看起来也不像乱臣贼子。对了,缘上仙拍卖千足花那日,我们不如再相邀同去如何?”
吕澈淡淡道:“娘娘的身份不便出宫,到了那一日,我去替娘娘拍下那千足花,派人送过去可好?”
米七七盯了一眼吕澈,一言不发,转头便走。
“娘娘?”吕澈看着米七七远去的背影,莫名有些心慌。
米七七不理他,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须臾,身后传来吕澈无奈的叹气声,随即轻轻唤了一声:“七七。”
米七七这才顿住身影,绷着小脸回头道:“喊我做什么?”
那架势,仿佛吕澈若是说错一句话,米七七便立马消失一般。
吕澈缓缓道:“缘上仙,我陪你同去。”
米七七这才喜笑颜开地调头走了回去。
“七七停步,等我过去。”吕澈怕米七七腿脚不方便,喝住她,连忙疾步上前走到米七七身旁。
米七七看着吕澈迎面向自己走来,心中一动。虽然她和阿稷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他总是能让她心中泛起温暖,和阿稷在一起时,米七七忽然不怎么讨厌人族这个地方了,因为在这里至少遇到了这么温暖,这么好的朋友。
“那我们说好咯,看到缘上仙的信号烟花,老地方,不见不散。”米七七狡黠地向吕澈伸出小手指。
吕澈笑着摇头,眼中有无尽宠溺,也伸手勾住她的指头:“知道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米七七贪婪地盯着吕澈的脸看,“对了,今日我听说宫里有一个殿下号称义岐第一美男,阿稷你长成这样,在义岐又排第几呢?”
吕澈谦和一笑:“七七莫要取笑我。”
连翘连忙心惊肉跳地看着四周,简直要哭出来了:“娘娘,午膳时间快到了,咱们快回宫吧。”
“七七,你先回去吧,我也要出宫了。”吕澈温言道。
米七七点头,与吕澈告别。
轿中,连翘一直憋着一语不发,等轿撵远离了吕澈,连翘才出口叫道:“娘娘,您怎能和陌生男子拉拉扯扯,不清不楚?若是被人发现了,娘娘少不得要身败名裂!”
米七七很少见连翘这般声色俱厉,以前不管她做了什么荒唐的事儿,连翘也不过是苦口婆心劝劝她,像这般样子,倒吓了米七七一跳。
“我和阿稷一直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连翘气道:“当然有问题!娘娘,您是君上的女人,绝不能触碰除君上以外的任何男子。即使说话,也绝不能如此亲昵。总之,除了君上,您不能喜欢上别的男子。”
“???”米七七被连翘这气鼓鼓的样子逗得想笑,反问道:“那凭什么君上可以有这么多的女人?”
连翘语塞,憋了半天道:“因为……因为君上是帝君,而且,男人都是可以三妻四妾的。”
“凭什么男人就可以勾三搭四,女人连和别人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连翘,你别忘了自己也是女人,怎么能有这样不公平的论调,何况,我与阿稷只是朋友,他还曾救过我,我不可能不理他的。”米七七戳了戳连翘的脑门儿。巫族从来都是一夫一妻,每个人的地位是由巫术的高低决定的,根本不像人族这般男尊女卑。
连翘摇头反驳:“不对……”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家主子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是这么跟她说的,她耳濡目染,早就将这些视为和白天干活晚上睡觉一样无法改变的规则。
和连翘争论不休间,轿子已行驶到了染汐宫门前,刚下轿,便见阿衡从门前匆匆走过,像是要故意避开她们一般,米七七敏感地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喊道:“阿衡,我们回来了。”
阿衡的声音从偏殿传来:“哦,娘娘回来了,饭已经给您热好了放在桌上了。”
米七七在偏殿吃完午饭后,困意袭来,便想去卧房睡一觉,小心翼翼经过正殿,左瞅右瞅,见吕敖不在,顿时浑身舒畅,哼着歌大大咧咧地坐在龙椅上,将脚翘在吕敖批阅奏折的案桌上,拿着小印子用来给吕敖扇风的金羽扇扇着风,悠然自得地眯着眼叫道:“阿衡,给我沏杯茶呗?”
阿衡在外面答应着好。
米七七躺在龙椅上等着茶水,自从吕敖搬过来,宫人们便把染汐宫的许多家具都给换了。以前摆在这的贵妃榻,也换成了这把看起来非常华贵非常舒服的椅子。说是椅子,其实跟半个床一般大小了。米七七早就想坐一坐了,只不过一直被吕敖霸占着,今天趁着他不在,必须得好好享受一把。
须臾,脚步声传来,停在米七七身旁。
米七七仍然闭着眼睛,只伸出手道:“把茶给我吧。”
“……”小印子急得都要蹦起来了,奈何君上不让他出声。
吕敖见米七七完全没有让座的打算,沉着脸将旁边的茶杯拿起,放到米七七的手心里。
递茶的手无意间触碰到米七七的手心,有些酥酥麻麻的,不似阿衡的手指那么柔软,有些薄薄的茧,但并不粗糙,反而很有触感。
米七七意识到了什么,睁开眼睛,果然看到吕敖正居高临下地瞪着她,不由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小印子连忙给米七七使眼色:“丑妃娘娘,还不快起来,这龙椅哪是你能坐的?”
“这里是我住的地方,我连把椅子都不能坐了吗?也太小气了吧!”米七七怨声嘟囔道,窝在椅子上不愿起来,像个耍赖的小猫般。
虽然米七七看到吕敖就巴不得离远一点,但反正都被他发现了,若是现在乖乖给他腾位,那岂不是显得她很窝囊?所以干脆坚守领地,硬着头皮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