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里,米七七已经将龙琰殿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问了一遍,可是没有一个人承认自己是前巫族圣女澜屿。总不能这么巧的,那最后一个没让她救出来的宫女就是澜屿吧?
呸呸呸!米七七拍打了几下自己的嘴,绝对不可能,巫族圣女,即便没了巫术,也不至于这么弱。
米七七拿出血玉,见它不停地散发着光芒,更加断定,这里一定有关于澜屿的气息,否则血玉不会无缘无故苏醒。
龙琰殿里除了那个被烧死的宫女,还有三个人没被米七七问到,那便是小印子、魏洵和吕敖。
但是,这三个人,有两个人是她现在躲都躲不及的,怎么敢去问这种问题。剩下一个小印子,也是吕敖一伙的,问了他,他肯定扭头就去告诉吕敖。
米七七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看了看时间,吕敖也快下早朝了,索性带着连翘阿衡一起出去透透气。
阿衡和连翘一路上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家娘娘想要说些什么,米七七却假装看不出来,拿着枝条打打那里,摸摸这里的。
终于,阿衡开口:“娘娘,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米七七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俩又想说什么。
阿衡面色难看地和连翘对视了一眼,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半响,连翘忽然站住,呼出一口憋屈的气,叫道:“不当讲也得讲!娘娘,您和君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已近冷战半个月了,若是因为那种事,娘娘也看过了那本书,也该晓得如何取悦君上了。您看看这段时间,您偏要跟我们挤在一张床上,您不去争宠,其它宫的娘娘倒是跑来好几轮了。别怪奴婢没提醒您,凌贵妃的禁足期马上要过了,若您不趁机夺得君上的宠爱和庇护,到时候那位出来了,指不定怎么想方设法地报复娘娘呢!”
阿衡也缓声道:“是啊娘娘,且不说那凌贵妃,便说丽妃,仗着自己执掌后宫大权,明里暗里克扣娘娘多少东西?若是凌贵妃出来了,两人蛇鼠一窝,只怕娘娘的日子不好过了。”
米七七拿着枝条抽打着路边的树干,不在意道:“反正我也不打算留到那个时候……”
这句话一出,连翘和阿衡定住了脚步,眼泪汪汪地凝视着米七七,随时准备着泪如决堤。
“娘娘难道又想离宫出走?”
米七七没有出言安慰,只是转过身认真地盯着她们:“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可以逃离义祁王宫,并且让人族帝君永远也寻不到我,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娘娘,我们注定这一辈子都是义祁的人……”连翘道。
“没有什么是注定的事情,天玄大陆共有三族,总有人族管不了的地方,比如巫族,我的师父就是巫族人,那里如同世外桃源。我们去了那里,再也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和尔虞我诈,我保你们后半生逍遥自在,你们愿不愿意跟我走?”米七七满怀期待地看着她们,她在这宫中的牵挂不多,其中就有这俩丫头,如果她走了,这两个丫头一定会被丽妃和凌贵妃欺负,她很希望她们能愿意和她一起回到巫族。
连翘和阿衡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连翘开口:“娘娘,您又在说什么胡话?奴婢自小跟着你,从未听说您有什么巫族师父的。”
阿衡也道:“即便娘娘只是假如,那奴婢们也不会离开这里的,我们是人族的子民,根在这里,怎么能去别的族里生活?”
米七七垂头:“罢了,罢了……”是啊,她们到底不是巫族的人。何况,现在即便她出现在巫族,没有巫术,无法唤醒血玉,恐怕也没人相信她是巫族圣女米七七,
正沮丧间,听到旁边忽然传来打骂声,米七七闻声望去,只见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狭窄的小道,小道一旁是破旧、长满杂草的背光宫殿。
在米七七的印象中,义祁王宫无论是哪个角落,都是金碧辉煌,纤尘不染。这种地方出现在义祁王宫,还真有说不出的诡异,特别是里面正传来一声声的打骂和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
米七七刚想进去,却被连翘和阿衡拉住:“娘娘,这里是冷宫,太晦气了,咱们快走吧!”
“冷宫?”米七七疑惑,听起来还是挺耳熟的,好像前一段是有俩丫头一直在她耳边细数她会被罚进冷宫的罪条。原来这里就是冷宫啊,那她更要进去看看了。
米七七甩开两人,大步向里面走去,刚走进去,就见一群白发苍苍的女人们正围在院子里,看着角落里被太监痛打的人鼓掌叫好。
“打死这个贱人,让她勾引我的君上,该打!”
“就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儿,君上要替我做主啊!”
在看向墙角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人,竟是米七七设法救下的白发宫女!对了,太后曾说过将她放回冷宫。米七七连忙上前推开那几名太监,护在身后。
“你们这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竟然殴打一个老人,还有没有人性?”
“你又是谁?刚来的?”那几名小太监刚想上前去推搡米七七,连翘和阿衡赶过来,护在身前。
连翘破口骂道:“瞎了眼的狗奴才,这是丑妃娘娘,你是不想要你的狗命了吧?”
那几名小太监身份地位,一看便是刚进宫不久。不过宫内外可是传遍了,在后宫中,惹谁都不能惹丑妃娘娘,那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连忙跪下去磕头求饶:“原来是丑妃娘娘,奴才有眼不识泰山,求娘娘饶小的一命。”
“若是下次再见到你们欺负这里的人,本宫定要了你们的脑袋,给我滚!”米七七踹了一脚为首的小太监,那几个太监吓得果然翻滚着出去。
白发宫女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并不向米七七道谢,而是空洞地看着天一动不动。
那些围成一圈的疯女人们哭笑着扑过来,“是君上来了,你们看啊,君上又救了尹妃那个贱人。”
“她才不是尹妃姐姐,她是高贵妃!君上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包庇高贵妃——”
“臣妾拜见君上……”
连翘和阿衡吓得直起鸡皮疙瘩,但看着米七七正蹲下为那白发宫女包扎伤口,并没有要走的打算,便只好硬着头皮阻拦着那些扑向米七七的疯女人。
米七七放缓声音道:“这位前辈,我两次遇见您,您都惨遭痛打,您是不是又骂了太后被别人听到了?”
那白发宫女听到“太后”这一字眼,朝地上啐了一口,厉声道:“高君婕那个贱人,害死我家娘娘,凭什么在这宫中受万人尊崇?她该死,她该死——”
米七七被她这过激的反应惊了一下,随即道:“高君婕是太后娘娘的名讳?太后娘娘心地善良,怎么会害死你家娘娘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发宫女猛地将米七七推到地上,受伤刚包扎的伤口裂开,染红了白布。
她狠狠瞪着米七七:“蠢货,你们全都被高君婕那张伪善的嘴脸给骗了,她受伤沾染的鲜血是数之不尽的人命,你们,全部都是她手中待宰的羔羊!”
阿衡连忙去扶米七七,这时一个发疯的女人忽然冲上来,死死掐住白发宫女的脖子,尖声叫道:“澜屿,你竟敢行刺君上!我早就说过你是个妖女,君上不信我,还把我打入冷宫……”
那女人一边掐着白发宫女,一边扭头看着米七七,那张满是泥垢的脸冲她扬起讨好的笑容:“君上,你看,臣妾是被冤枉的……”
连翘和阿衡早就被这群疯疯癫癫的女人吓得汗毛倒立,扯着米七七就要离开。
米七七在听到那个名字后,哪里肯离开,挣脱出丫鬟和疯女人的包围,扑向那个疯女人,双眼放光地看着她:“你刚刚说什么?澜屿?你知道澜屿?”
那疯女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捂住嘴摇头:“君上恕罪……我没说,我什么也没说……”
米七七又连忙扶起那白发宫女,追问:“她刚刚叫你澜屿,你是澜屿吗?”
那白发宫女又恢复了万念俱灰的空洞神情,任由米七七怎么摇晃追问她,她如同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米七七看向院子里其他人,那些人被米七七一扫视,惶恐地跪下哀嚎:“君上,我们再也不说了,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求求您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米七七没想到,自己查了这么久,竟然在这群疯女人的嘴里听到了这个名字,她欣喜若狂,但同时因为得不到确定百爪挠心,于是她奔回染汐宫去拿血玉,又急匆匆奔回冷宫。
正在批阅奏折的吕敖见一个人影冲进来又冲出去,疑惑:“刚刚那是丑妃?”
小印子道:“好像是。”
平日里她不都是绕过正殿走吗?怎么今天这么火急火燎,见到他连避也不避了。
回到冷宫的米七七将血玉一个个在众人的面前试验。
那些女人都欣喜地跪在地上:“谢君上赏赐……”
“这是君上赏给我的,你这个贱人给我起开……”
一个个试过来,米七七的希望之火就这么一点点被熄灭,血玉没有被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唤醒。说明这里没有人是澜屿,但是,她们刚刚的确有叫出这个名字。现在有三种可能,一是她刚刚听错了;二是恰巧有人与“澜屿”同名而已;三,她们不是澜屿,但她们口中的澜屿就是前巫族圣女;
米七七更愿意相信第三条,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她都要放手一搏。她将发钗取下来,朗声道:“各位前辈,若谁能告诉我澜屿的下落,我就把这支金钗送给你们。”
那些疯癫的女人一听这话,瞬间捂着耳朵四散逃走:“我不知道,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米七七一脑门黑线,这群人也太难对付了吧!
连翘和阿衡气喘吁吁地刚追上来,拉着米七七就往外拖。
连翘气道:“娘娘痴傻刚好,万不能再待在这里,万一再被传染了可怎么办?”
阿衡也道:“是啊,而且关在这里的人都是先帝的弃妃,是极为不祥之地,娘娘快走吧。”
“你打听她的下落干什么?”就在米七七快要被拖出冷宫时,墙角锁着的白发宫女忽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