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几天后，她接到聂寒非的电话时没有意外。自己对原泓的确不太厚道。
已经深夜十一点了，寒风在马路上四处游荡，路灯拉长了她的影子，投在冷冷清清的道路上。她一步步走向文化广场旁的小树林，等待着他的宣判。
他正站在小树林入口的路灯下，穿着一件深色大衣，两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靠着灯柱斜斜地站着，潇洒如昔，魅惑依旧。
他冷冷地看她一步步走近，眼中似乎幻化出无数刀光，刀刀直飞她的心脏。
“你居然敢和小泓说分手？”低沉的声音似来自地狱。
她抬高头望着他：“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我所希望的？我不是警告过你，决不能伤害他吗？”他低吼。
“你不是不喜欢我和他在一起吗？还威胁要让我失去工作，那现在我和他分手，不是正符合你的指示吗？”
“那是以前，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了，我不是没有再说过什么吗？”
“你有告诉我你的态度改变了吗？”她轻嘲，“我不是你肚子里的一条蛔虫，时刻知道聂总你变化无常的心意。”
“但你有点脑子，就应该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小泓受到伤害！”
“我知道，说分手是对他的伤害，但和他继续在一起也许是更大的伤害。”
“你不爱他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他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曾经很爱很爱他？”
他没有出声，应该是听说了。
“我以为我可以重新爱上他，但事实告诉我，我错了。”
“你错了？！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一句就可以消弭你对小泓所造成的伤害吗？”他低吼。
“我也很抱歉伤害了他，但你能告诉我，你能够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爱上某个人，并且会一直爱着她吗？”
他无语。
“我不敢说我是无罪的，但这种错误不是我努力就可以避免的，那些不能走向婚姻的爱情，和最终离婚收场的感情，在这个社会还少吗？难道他们没有努力避免过吗？”
“其他人我不管，我只知道你不应该伤害小泓！”他有些焦躁，男欢女爱，不欢就散，虽然常见，但不包括这个没有什么优点的女子拒绝小泓。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花翎无奈地说：“我和原泓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事我们自己会负责，会解决。原泓他不是三岁小孩了，请你不要总以家长自居，跳出来为他解决所有问题，原泓不知道你来找我吧？我想，他也不希望你这么做吧？”
他往前迈了一小步，面孔正在灯柱的影子里，花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感觉到他全身怒气勃发，气场逼人。他该不是要被她气疯了吧？
“小泓那么优秀，对你那么好，他还是你暗恋多年的对象，我不相信你对他没感觉，除非你爱上了别人！”
花翎呼吸一窒。沉默了片刻说：“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你这句话！你果然爱上了别人！”他又朝前迈进了一些，月光照在他脸上，他的表情愤怒至极，“想不到你居然有这种本事！可以将几个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你是怎样勾引上他的？总是露出你该死的傻笑，还是不是露出那无辜的脆弱眼神？还是用这个？！”
他突然伸手一拽她，她就直直地朝他身前撞去。他一把捞住她的身子，将她摔在灯柱上，她的背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疼得她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但不等她反应，他已经欺身向前将她紧压在路灯上，唇狠狠地挤压着她的双唇。
花翎如同雷击，傻掉了！
他双唇灼热，十分粗暴地挤压、摩擦着她的唇。他甚至狠狠地咬着她的唇瓣，虽不至于流血，但也她十分疼痛。她努力挣扎，一只手刚搭上他的肩想要发力，他却一手抓住，连同另一只手一起反剪在她背后。她的脚刚提起来想踹过去，他却顺势踢开她的脚，再跨前一步，站到了她双腿之间。她现在犹如一个被他挂在柱子上的布娃娃，半分力气也使不上了，只得由他轻薄。
花翎默默泪流，但他却还没有打算放过她。发现她对自己的吻无动于衷，他便改变了策略，由粗暴改为温柔。
他细细地****着她没有搽任何化学成分的唇，耐心地在她唇齿之间逡巡。她被他压得喘不过起来，在他略微放松的时候，不由得张口呼吸了一下。但只这一下，城池失守，他长驱直入。****，挑逗，摩挲，吮吸……他极尽诱惑之能事，她开始时还“呜呜”地抗拒，但渐渐地神智迷失，只觉得他双唇炽热，滑舌温暖，勾引出她心里丝丝缕缕的情愫。纵使这只是他惩罚她的手段，但她甘之如饴。
永远没有机会说出来的话，永远没有机会做出来的事。为什么不让自己乘机一偿心愿？
她不再抗拒，放任自己的感官沉沦在他的诱惑中。原来这就是吻的幸福感觉，温暖，甘甜，依恋，迷醉，欲罢不能……
他放开她，无法置信自己到最后居然也有些沉醉。她双唇娇红，上面还有他啃咬的痕迹，面色红润，目光却有些茫然。
看到她的反应，他冷哼一声：“原来你比我预想的更无耻一些，居然可以和随便一个人热吻，还会沉迷到回吻！原泓和你分手的确是他的幸运。”
花翎终于在他的话里清醒过来，面色立刻变得煞白，虽然已经被打击得遍体鳞伤，仍努力地昂高了头对他说：“高贵的聂总，你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一个你痛恨的女人，你居然也能献吻，还吻到忘乎所以，你实在有胜任某种职业的潜质，你不妨考虑一下！”
她飞一般地跑过广场，眼泪撒了一地，但她控制住自己不能哭出声。
她可以哭，但不能在他面前。
她可以没有爱情，但不能没有尊严。
没有原泓，没有聂寒非，没有肖云祁，甚至没有相亲对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花翎与****彻底地绝缘，简直就是像灭绝师太。
母亲大人仍是每周一通电话叫她去相亲，她以要准备硕士论文为由拒绝了。
“翎翎，这一年就快过完了，一到春节你生日，你就二十五岁了，你现在连一个男朋友都没有，你怎么还不急啊？”
“我急，但我更急我的硕士论文，文凭可以用一辈子，哪个男人能养我一辈子？”
母亲语塞，家里对孩子从小的教育就是靠人不如靠己，她也不希望女儿要依靠男人过活。
“等我忙完论文再说吧！”花翎说。
她还没有决定让一个男人走进自己的生活，甚至连要不要接受一个男人都还在考虑中。爱情真的是人生的必备品吗？那么什么样的感情才能称之为爱情？她当初对原泓的那种暗恋是不是爱情？
如果那可以称之为爱情，那么她已经有了。她不会将现在这份感情告诉任何人，包括他。
记得席慕容有首诗里说：“爱/原来就为的是相聚/为的是不再分离/若有一种爱是永不能相见/永不能启口/永不能再想起/就好象永不能燃烧起的火种/孤独的/凝望着天空。”
那么，她也可以成为一颗孤独的树，深深的树洞里藏着她最隐晦的秘密，她将永不开口，也永不和他相见。
没有人知道她的秘密，甚至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清楚，唯有天知道。
在去年的暑假里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她甚至无法和人讨论那么荒诞怪异的经历。
峨眉山上，那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过后，她晕倒了。待她被救醒，已经在山顶寺庙的医疗救助站。她毫发无伤，没有被电击的症状，却昏迷了整整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里，她好像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里她遇到了他，在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后，终于携手一生。那是一个怎样风华绝代、光彩四溢的男子，那是怎样一份执子之手、白首相依的爱情，她愿意永远沉醉在这样的梦里，不再醒来。
但她还是醒来了。
恍然是梦。
怅然若失。
头顶的艳阳告诉她，离她登上金顶的时间不过是过了两个多小时。
但这是一个怎样真实的美梦啊！她没有黄粱一梦的书生那样的悟性，从此看破红尘。她很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排除了真身穿越的可能，只能是魂穿。但为什么在那个时代他们都看见了她本人，难道精神转化成了物质？在倪匡的科幻小说里倒是提到这种可能性，但这一点也不靠谱。
为了寻求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她甚至去看了心理医生。那个人号称是本市最权威的心理专家，每个小时收费500元。在为她做了几次深度催眠治疗后，他面色凝重地告诉她，他从未接触过她这样的案例，说在她的脑海里的确存有另一时空生活的记忆，因为对那个时空的一切她都记得一清二楚，毫无破绽。
这可能就是你前世的记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心理专家最后沉重地说，表情哀戚，因为他从未接触过这样的案例，花翎倒是给他留下了一块心病。
她也接受了这样的解释，如果这是她前世的记忆，那么那生生世世的誓约将会在今生履行吗？
这世间真的会有一个像他的男子，前来找她，与她携手共度漫长余生？
她很怀疑。
但她还是看见了与他一模一样的他，甚至他们的名字都那么相像。但今生她有什么可以抓住他的目光？
一次又一次的接触，都无情地告诉她，他和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有交集。她也没有灰姑娘的潜质，在他眼里，她看见的是自己的卑微渺小，低贱如路边的尘埃。
他一次又一次的冷嘲热讽，将她心里对他本能的眷恋驱散得七零八落。
他和她，就像是这地球的南极和北极，永远没有机会携手。
永不能开口，我也将永不开口。
爱如鸩毒，我愿为你含笑饮下。
爱上他就是爱上绝望，但她宁愿溺毙在这一片绝望的海里。
工作是治疗情伤的最好方法。花翎每天除了上课，就泡在图书馆里查资料，或者整理长期以来积累下来的统计数据。日子一晃就到了期末了。她的体育课要提前结束，她忙着给各个班的学生考试。
刚忙完考试的事，方主任就给她指派了一个任务：组织系里的老师去皇室温泉泡温泉。
花翎问，为什么啊？这事不是工会的人管的吗？
结果方主任用恨铁不成刚的目光看着她，说叫她做这事是给她机会，是看在上次和悦动的合作上她表现得好。
但她并不需要这种机会，她对在学校里谋个一官半职一点兴趣也没有。
但站在旁边的王教授的一句话让她接受了这份差事。
“花翎啊，我们都是老头，老太了，系里就数你最年轻了，叫你组织，只不过是叫你帮我们跑跑腿，这个你也不干吗？”
王教授还是她以前的恩师，她的话她不敢不从。
系里人才二十来人，虽然是体育系，但活力不足，三十岁以下的像花翎这样的只有四个，四、五十岁以上的倒是有十几个。平时系里也没有什么活动，这次活动据说是国庆节、重阳节，再加元旦、春节，四节的单位福利，她真是晕死。
皇家温泉就在距离市区一个小时车程的郊区，装修豪华，服务周到，在温泉中享有盛誉。但票价也是最贵的，180一张。冬天温泉特火爆，不打折。如果入住温泉区的度假酒店，每晚800元。因为四节合一的福利，系里下了大本钱，决定让他们在温泉区住一晚。好在花翎找旅行社的朋友，房间可以拿到折扣。
期末放假那天，下午聚餐完毕，一辆中巴就将他们载到了皇家温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