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样子,这儿好像离汉口不远啦。叶舒心默默念着,眼角弯出了一道月牙。走到江边码头,她卷了卷又长又大的风衣,然后缓缓蹲了下来,蜷缩在一处,手里的馒头还在胸前托着。
叶舒心将脑袋往前伸了伸,江面倒映出一张灰蒙蒙的脸,她将另一只手放在水中浸湿,拿出水后在脸上轻轻拂拭。脸颊两旁的小辫,也因这一路的颠沛,而失了往日的拘谨。
叶舒心摇摇头,挤着眉毛对着江面做了一个惆怅的表情,嘴里说道:“女孩子家家,这样有失体统,不可不可。”
说完,将包子放在一边,从宽松的袖口中滑出白嫩的双臂。叶舒心微微歪着头,将原先散开的辫子解开,又用十根纤纤指在发间穿梭几个回合,不一会儿,一头乌黑顺亮的头发,整整齐齐,一根不剩的被扭成了两股小辫,顺着耳后垂落在胸前,跟着江边的杨柳在水中微漾。
叶舒心又照照水面,心悦满意的对着江面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牙齿,点点头说:“嗯,这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模样。”离开江边时,还不忘刚才吃剩的半个馒头。
渡口上船的人不多,这里连个正经的售票处都没有,只有一个穿着船运公司制服的岁数不大的男孩,把守在入口处。
叶舒心从口袋拿出几张银票,走上前,准备交钱买票。
售票小职员问:“这些钱,是买头等舱吗?”
叶舒心说:“不了,一张去汉口的普通船票就好,谢谢。”
听说是到汉口去的,小职员这才抬了抬眼皮,瞟了叶舒心一眼,“去汉口做什么?”那人边问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人物画像。
“我家在汉口,而且那里有人在等我,他们可能很着急。”叶舒心解释道,“有什么问题吗,先生?”
售票小职员对比着手里的人物画像,又看看叶舒心,渐渐皱起了眉头,“你,你站直了!”
说着围着叶舒心前后转了一圈。
叶舒心沉着的说:“你别看了先生,这个通缉令上的人就是我。”
售票小职员满脸的震惊,难以置信的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要发财了!”
那人沉浸在自己的发财梦里,兴奋疯癫的不可自拔。
叶舒心又问:“那可以卖我一张去汉口的船票吗?”
售票小职员收敛了脸上放肆的笑容,厉声呵斥道:“你这姑娘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上通缉令了你不知道?”
叶舒心摇摇头,“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
她看着自己的通缉令,不卑不亢,不喜不忧。
小职员满脸诧异的问:“你是不是还不清楚通缉令是什么?”
叶舒心目光坚定的说:“你尽管抓我吧,只要带我去汉口就行。”
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子,内心竟然如此强大,明知自己上了通缉令,不慌不逃,还非要自己往枪口上撞。通体气质,让人刮目相看。
那人将通缉令送至叶舒心的面前,指着通缉令三个字说:“这可是汉口警察署的通缉令!你知道上了通缉令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吗?前途就不用说了,能不能活着还是一回事!”
叶舒心看着自己的画像说:“这上面的人是我,名字也是我,但是唯独这些罪名不是我的,我没有做过这些事,自然我就不会遭受到你说的这些惩罚。”
售票小职员心中也好奇万分,把叶舒心看了又看,心中起了疑惑,心想姑娘身子骨瘦弱,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像通缉令上说的那般,是杀父弑母的恶徒呢?
但是一转念,又给叶舒心带上了镣铐,冷淡道:“我不能相信你的话。既然你相信他们能还你公道,让你沉冤昭雪,那么你应该也会理解我的吧。”
叶舒心点点头。
轮渡慢慢靠近渡口,小职员拿着通缉令将叶舒心押解上船。等船到了汉口,他就可以摆脱自己贫困的命运,而因为她自己将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
他还是难以理解叶舒心的行为,问道:“为什么那么执着回去送死呢?”
叶舒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想飞黄腾达是不是?”
他点点头。
“那你帮我办件事,事成之后,你得到赏金会比这张通缉令给你的更多!”叶舒心说着。
小职员匪夷所思,又因为心中产生了对叶舒心的同情,便一口应允了下来,“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叶舒心脱下身上的男士风衣,整整齐齐的叠了起来,交到售票小职员的手中,说:“等到了汉口,你去找一个姓徐的人。”
“汉口姓徐的人那么多,究竟是哪一个呢?”小职员反问道。
叶舒心说:“汉口第一制油厂,徐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