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众人等就骑着巨龙,呼啦呼啦地飞在天上。一路打北,往魔王的祭法坛去。行了半日,也是巨龙飞行地快,就看见一个半山腰地面上正在大修土木,数不尽的黑面人儿,搬石拉绳,运水烧火,有几个红袍黑帽的人,十分扎眼,手拿鞭子催打。酋长低头急急指道:“这都是我的族人,真受屈苦了。”飞飞道:“好!今番便叫大家各回各家,皆大欢喜!”那巨龙一个飞扑,便要落地了。
那几个红袍的人空中望见,都道:“这个巨龙怎的才过来?”那知那龙身上坐着飞飞众人,都吃了一惊。一个道:“俺们大师兄就吃叫他们的亏,上吐下泻,茶饭不思至今咧!”一个领头的道:“这龙儿定是被他们一道儿哄骗走了,速速回报圣师大人!”底下一个道:“圣师大人今日未来监工,现今只有杨先锋和毕副将在。”那领头道:“那便去传请杨先锋毕副将来!”那人跑去叫了。
那里巨龙落了地,众人都跳下来,酋长挺身出来大喊道:“黑面族人何在?!”满场的人听了,都看见族长召唤,知道此番要得救了,都呼喊起来,四面都过来围聚。远处几个红袍见势头不妙,也都不是些憨傻之辈。就悄悄地,丢下这些力工儿,都沿山石退走了。
且说那边酋长向大众喊道:“是我无能,叫父老在此受苦!在此与父老赔罪!”言罢,涕泪齐下,拜在地上,磕头在石,扑地响。那些族人见了族长这个模样,急急也都拜在地上,思着想着多少日来所受棍打鞭抽,忍饥挨渴,怎不心疼,都大哭。停一稍儿,族里一个老叟将酋长搀起,哭道:“族长休恁般说,都是那魔王作孽!族长治众有方,心怀族人,千里来救,正是我们好领头!”族人都起,又都呼喊着。酋长道:“众位不弃!此番也是天幸有诸位英雄相助,方能救得大伙儿。”又向身后飞飞一众道:“这些贵人便是我们黑面一族的恩公!”那些族人听了,又都拜下道:“多谢诸位恩公救命!”飞飞、臭臭、公主、铳手都道:“大伙快起,不必客套。眼下趁他无人来管,速速回走罢。”
当下教众族人都上来宽阔龙背,这方才只占了一半的地方,飞飞让酋长同也去,给那巨龙引路。都弄好,那龙就扑簌簌的起来,朝天上飞了。
适才那一个红袍子去报信,跑回山下。时杨先锋正与毕副将在帐里喝酒吃肉,猜拳行酒,那个人就闯进来,急急报道:“大人祸事了!大人祸事了!有人来那救些奴才了!有人来那救些奴才了!”
杨先锋毕副将听了,都惊起。杨先锋拍腿道:“这事儿真是倒楣!今日圣师大人去迎独行先锋与奇石,只叫俺们顶他就这一天,怎生出来这个没劲的事儿。”毕副将叹气道:“莫要说了,我们哥俩就这个命。”正说,后边几个红袍子溜来了,一发齐声道:“人都跑了!”杨先锋道:“快去!快去!少得了一人,圣师大人拿我们是问!”几个人都匆匆一齐出帐,直奔山腰。
飞飞、臭臭、公主与三个铳手见人已救走,便少了后顾之忧,见这里祭法坛也盖了个七七八八,当下便又拆又掀,闹他一个鸡犬升天。正干的火热,山下杨先锋毕副将杀到,看见满地狼藉,都惊颤,杨先锋喊道:“你们这些贼囚!敢破了圣师大人的法坛,定叫你等必死无疑了!”毕副将也高声叫道:“真是要了命!那便叫你们开开眼,见见我的厉害!”杨先锋悄声朝毕副将道:“这些人多,当分个击破,叫他们散乱,他们到这里眼生,便尽我们地利。”两人便两路,各带几个红袍子。当下里,飞飞见杨先锋似是有些计谋的人,向臭臭道:“咱们两个去打那个值钱的。”两个即去迎那杨先锋。公主也拔出宝剑,后边铳手跟上,去战毕副将。
杨先锋见了,带人低头就往山顶窜去,飞飞臭臭道他胆儿小,赶上,前一伙,后一双都在林中不见了。原地毕副将佯道:“呦嗨!来得急了,忘带趁手兵器,待俺拿去!”就往山下走,公主铳手都紧跟。
却说那边酋长指引黑甲巨龙到了本部,就缓缓落地,放下众族民,不顾许多,便又急急匆匆赶回去。要到了祭法坛,远远在天上望着,不见一个人。飞飞臭臭追杨先锋,已进了林丛之中。树林阴翳,被遮盖住了,看不见。公主铳手跟毕副将下来山腰,怪石险崖,教挡蔽着了,望不着。酋长觉怪,自顾自道:“怎的大伙儿都没影儿?”便先叫巨龙飞下,落地便寻,看见满地狼藉,知道有人打坏,道:“应是飞飞他们在此地拆干,又怎的没了人?先不可妄动,看着等等他们。”
飞飞臭臭追那杨先锋进了林子,树木茂密,紧追慢赶,一个转头,不见了杨先锋踪迹。两人大疑,缓步细探,背向背,转圈寻觅。忽的那杨先锋冒出头来,手里捧着一本绿皮面的厚书,叫道:“莽汉匹夫,轻敌冒进。叫你们看看我家杨氏理论!”便翻开书,口念有词,语无伦次,只见四下涌出许多公鸡,母鸡,打鸣鸡,孵蛋鸡,长腿鸡,大嘴鸡来。飞飞看见笑道:“难不成你是个养鸡崽子的?知道打不过,送些肉来孝敬?”臭臭也笑道:“我道是甚么厉害法术,原来也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不过如此。”那杨先锋冷笑道:“黄口小儿,不识真尊!你再看来!”言罢,又翻手里一页书,又念一句,只见书里飞出两个绿光球,闪电也似的直奔飞飞臭臭。飞飞臭臭冷不防这个东西,也是赶不上躲避,身上都叫打中,却也不痛不痒,毫毛无伤。
飞飞笑道:“到底有什么本事?一起出来,莫一个一个的把我们笑杀了!”那知话音未落,飞飞臭臭便体态变了,手脚收并,变成一条,肥大起来,又全身发绿出青,变成两个大青虫,趴在地上,一扭一捏,十分滑稽。
且说那,四面八方都可满是长了尖嘴的鸡儿,看见这两条好大青虫,发疯也似,咯咯哒哒,扑扑楞楞,都涌过来,骑着,围着,踩着,对着,从头到尾地,都去啄着飞飞臭臭。两个大虫豸皮厚,啄不破,便都揪咬一点肉,摇头乱扽,晃着鸡冠子,荡着鸡胡子。真似久旱逢甘露,别地见老乡,啃着抱着,亲着搂着。搅弄飞飞臭臭呲牙咧嘴,叫天呼地。杨先锋看见这两个模样,仰天大笑,嚯嚯哈哈地,指着两虫道:“你们两个小儿,没个眼力,妄充大头,本先锋倘若没些子手段,怎的侍奉圣师大人?!叫你们吃吃苦头,见见世界,成长成长!”言罢,扶腰,又大笑。身后几个红袍都过来奉承拍马。
那边公主带着一枪二枪三枪追毕副将直到山下,毕副将见跑的远了,就回身,脱去上衣,露出胸膛,满是黑黄乱卷毛。挺着大肚,一摊肥肉,顿顿悠悠的。公主见了,一惊,回头蹲下来,捂脸道:“这厮放赖不羞,当着众人的面,光出个膀子大肚,不知廉耻!”那毕副将见了大笑,道:“俺是乡里汉子,从不学礼仪,真是惊了公主殿下的大驾!”二枪喊道:“汝莫猖狂!看我压你一头!”便别上裤腿,露出腿来,果真个白如粉壁。毕副将见了,笑道:“小伙儿确是挺白,只是华而不实,却不如俺!且看来!”就从胸膛上薅下一根毛发,呀一声。就吹口气,那根毛就落了地,忽的长成树木,前边三个铳手和身后几个红袍子都拍掌叫好。毕副将弯腰抱拳道:“承让!承让!众位看官,有钱赏几个,没带的捧个。”话方说一半,忽然喝道:“当我毕副将是那变戏法的!再看!”只见那树,长出木手木脚,踩在地上。副将道:“去!”那树人就听令,大迈步便往前边跨,烟尘荡荡。
三个铳手见事头儿不对,急叫公主先回山腰,等待飞飞臭臭。又便都整枪,放弹,当头便打,全中身上。那树人却没个知觉,只是块呆木头,仍是不减其速。三个人看了,都慌,又想起斗那松林巨猿之法,便都掉过头,分成三路,一个打左走,一个向右走,一个往前走。毕副将见了,笑道:“僧多粥少?怎么也得一人吃他一碗!再看俺能耐!”又伸手去胸前,拔下两根,呀两声。也吹口气,变成两个树人,赶上。一个追一枪,一个撵二枪,一个跟三枪,好不忙活,三个铳手见都跟来,撒命的跑。
那里公主跑回山腰法坛,看见巨龙与酋长,喜出望外,急急地说了此事。酋长也知了飞飞臭臭往去了山顶林中,当下也躁动,说道:“飞飞臭臭如今无个音信儿,定是事有不利,吃了窘了。眼下咱们也兵分两路,公主可引巨龙去接应飞飞臭臭,我下去助一枪二枪他们,只管拖住那些树人。你们定要速战速胜,再来山下助我们。”公主点头,依计行事,即乘巨龙,往山上去。
酋长也就地寻了一杆齐眉粗木,就往山下赶,去寻他们踪迹。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