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辞
第一章
（一）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每个年龄段都有每个年龄段的特点。比如三十岁的人成熟，四十岁的人睿智，而十七岁的我却在性格上充满了不确定性。在我发现年龄数字正向二打头的年龄段无限趋近时，我好像也在“二”的道路上义无反顾越走越远。
听说女生一般比男生早熟，但我在情感方面似乎和早熟这个词差的有些远。初三的时候有个男生在QQ上跟我说“我还是很喜欢你，像风走了十里，不问归期。”
我想了很久，仿着他的格式文绉绉的给他回了：“哪凉快哪呆着去，小孩别瞎哔哔，都是放屁。”
那天我月考考砸了，不然我觉得还能写的更有水准一点。
听人说现在小孩十四岁就有当妈的，我都十七了连男孩手都没摸过，我可能是老了。
我妈听见我的感叹后两眼一瞪：“怎么，你还想早恋啊？”
我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坦白道想体验一下那种感觉。我妈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就“小屁孩之间能有什么爱情”这个论题给我现场来了个几万字的议论文。其中举早恋没出息的例子若干，论据范围包括亲戚，同学，同事，同事的亲戚等等等等。
洋洋洒洒，我困倒在沙发上睡着。
（二）
我以为，我可能是个注孤生的货。
初三那个男生被我回完消息后再也没来找过我，同时在之后的日子里也没人对我表白。我乐得清闲再之后我就这个样子，奸不奸傻不傻，每天张着大嘴笑的破马张飞。我妈说我身上有一股匪气，自作主张给我剪了个齐头帘。说我这回像土匪的压寨夫人。其实我安静地坐着不动还好，一动就还是那个女土匪。
原形毕露。
顾言是我的前桌，虽然长得帅但为人两面三刀。老师在的时候一脸严肃认真经常得到老师夸奖，老师一走就变样和我插科打诨，喊打喊杀。
我说：“顾言，你很有土匪头子的气质。”
顾言：“不敢，您才是大哥。在下最多是个压寨夫人。”
我撇撇嘴，还是算了吧。咱班女生要是知道您老屈尊做个压寨夫人，我就真成她们“重点关注”对象了，她们那“亲切而又友好的关爱”再多一丝一毫我都受不起了。
要么现在的我怎么总说自己以前傻呢，这话我反应过来已是三个月后了。
因为顾言突然就变了。
我和顾言应该是因为纪律问题被分开的。顾言学习比我好的多，老师怕我影响他学习。
毕竟我以前是个蔫蔫的货，但班主任没意识到顾言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前我是狗头军师负责想花招，顾言才是真正作妖的那个；但之后就变成他想点子我负责实施了。
所以，被班主任发现我聚众打扑克的时候我真想干他丫的。
我的新位置离老班的心尖宝贝顾言远远地。但老师似乎没意识到我的性格在男生堆里特别吃的开。新前后座是两个男生，本性比顾言还能作。那简直了，给他们点阳光就灿烂，我这小风一煽星星之火就开始燎原了。理所当然的，我被老师找谈话了。
（三）
顾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理我的呢？
有一天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最后也没想出个结果。我试着下课找顾言重温一下当年的兄弟情谊，但每节下课顾言的书桌旁都围一圈勤奋好学的女同学。饶是我身量纤细也没能找个缝挤进去。
几次失败后我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都是学习孩子，我就不凑那个热闹了。还是回我的井冈山去吧，那里才是革命的根据地。
期末考试很快就结束了，我也要文理分班了。放假之前我同桌神秘兮兮的凑近我，说有个关于我的情报听不听。
我说：“班主任肯把没收的扑克牌还我了？”
她白了我一眼：“顾言喜欢你。”
顾言他喜欢我。七月的天热的让人心生浮躁。那天我举着大白糖冰棍坐在沙发上发呆，冰棍一口没吃，反复以往等我妈下班回来的时候冰棍都化掉三个了。
（四）
高二的时候我就和顾言分开了。他学理我学文，本来就不在一个楼层，就算在楼梯转角处不小心遇见，也像是没看见一样，擦肩而过，脚步匆忙。那时我会悲哀，我和顾言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同时我也庆幸有些话他从未对我说过，不然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像初三一样的话，我自问对顾言说不出口。
时间一长就好了，我们之间淡漠的像陌生人一样。我觉得同桌可能是听到了虚假情报，顾言可能根本就不喜欢我。顾言在换座之后应该是觉悟了，知道要好好学习了，知道要与我划清界限了。
应该是这样吧。
嗯，挺好的。
（五）
文科班是出了名的僧多肉少——女生多男生少。没想到这样我都能被盯上。
他叫沈霖，在文科榜上学习中等。而我在学文之后大榜排名反而靠前了起来。这个沈霖经常借着“问题”的借口来骚扰我，我对这个人的骚扰行径非常讨厌，通常豪迈的一挥衣袖，留下“政治书*页*段自己背”这样的话后潇洒转身，不带走一片云彩。直到我在书桌里发现了一封情书。
我到现在还记得这封情书的内容——“亲爱的叶菓，不知在什么时候我开始喜欢你，想要亲近你。你给我讲题的样子特别美，就像小燕子一样美。我想做你的尔康，听你给我讲一辈子题，可以吗？“
尔康你大爷，尔康喜欢的是紫薇！！！
我握着这封情书，在课堂上笑出了声。????????
（六）
人生就像一辆列车，这辆车上人来人往，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无论你和这辆车上的乘客聊得多开心，结了多么深厚的友谊，最后下车的还是你自己，孑然一身，孤苦伶仃。
我的同桌，已经在这辆车上陪我很久了。她是我高一的同桌，那时顾言喜欢我的事还是她告诉我的。虽然分完文理我们不在一个班，但仍是好朋友。高中毕业后我们身处不同的城市但没有断了联系，逢年过节还是会问候一下的。
但大学毕业后三年，我们没再见过。
这次在机场旁的咖啡馆看见她我还是很惊讶的。我没认出来她，是她自己坐到我面前，笑着说你一点没变。高中时期的我喜欢闲的没事搞点文学创作，梦想将来能拥有作家的生活。但生活是生活，梦想是梦想，现实往往和梦想相差巨大。阴差阳错，擦肩而过。反倒是我这位同桌受了我的熏陶，现在成了作家。
我说：“你的故事讲完了吗？”
她笑：“有些故事不敢讲，讲完心里难受。但除了这些故事，我没什么好写的了。”
我无言半晌，然后换了个话题：“你还记得沈霖吗？”
“当然记得，本来好好一个喜欢你的男生硬让你处成哥们了。”
嗯，沈霖后来成了我的好哥们，一直到现在。
大学的时候我和沈霖在一个城市，沈霖后来喜欢上了他们系的系花。他们系花是长的很清纯那种女生，性格感觉也是很温柔那种。有天我和几个朋友在街边档撸串的时候遇到沈霖和系花，系花抱着啤酒瓶子哭的梨花带雨，而沈霖这老小子喝的满脸通红抱着系花。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
这老小子跟我们谈起系花的时候嘴都咧到耳根子去了。我看不惯他那副下流的样子建议他给系花写情书。
大学毕业之后，沈霖给我打电话说和系花分手了。还说系花喜欢的一直不是他。我和一帮朋友去酒馆找他的时候他醉得一塌糊涂，耍酒疯让我们给他女朋友打电话来接他。
呵，老小子，笑不出来了吧。
（七）
清纯系花曾经喜欢一个毛头小子，从高中一直喜欢到大学。毛头小子本性风流，不知道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清纯系花。
妾有心做那藤缠树，奈何郎心似铁妾身真无辜？
毛头小子一直对系花很好，很温柔，系花一直以为他们是互相喜欢。直到毛头小子说他有女朋友了，系花问他那我算什么？
毛头小子：“对不起。”
那天系花在街边大排档抱着啤酒瓶哭的一塌糊涂，然后一个叫沈霖的人出现了，陪她度过了一段伤心的岁月。
再后来，那个毛头小子又找到系花说和她谈谈。在之后……啊，系花和沈霖就分手了。
郎有心，妾有意，王子和公主历尽艰辛终于在一起。
而沈霖，我甚至都不能确定他有没有参与到那个故事里。
看电视剧的时候，女主角和男主角在一起的时候观众会躺在沙发上各种姨母笑，而女主角离开男配角的时候又有几个人会在意呢？
男配角，都是用来衬托男主角的。沈霖可能就像是各种温柔，对女主角各种照顾的男配，却不知道女主角喜欢的是男主的霸道。你看，霸道的男主勾勾手，女主就投怀送抱了，而温柔的男配角在雨中举着伞深情款款却等不到女主角一个回眸。
沈霖耍酒疯那天晚上我一直送他到家。他问我高中的时候他终于不喜欢我，不缠着我的时候，是不是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我说你别多想。
然后他轻轻的说：“我不喜欢你了，你解脱了。”
我鼻子一酸，首先，我祝福系花找到真爱；其次，我真想骂她一顿。
（八）
从前有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爱的死去活来，但后来女人还是离开了，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他很伤心，去问菩萨为什么她要离开自己。
菩萨说：“因为她前世去世的时候全身赤裸的躺在地上，你只是给她盖了条席子蔽身，而她嫁的那个男人则是将她入土掩埋。这一世她先报过你的恩，当然要去报一个更大的恩了。”
说来说去，还是缘浅缘深的问题。最后，多做善事，多积缘吧。
第二章
（一）
在很多个晴朗的夜里，我曾无数次梦到一个张扬的青春。但那不是我的青春，我的青春平平淡淡，而又简简单单。
我身边有一个很优秀的男生，他叫顾言。小伙身高一米八五，人长的帅气，踏实肯干有头脑。从小被老师夸到大，从小被女生追到大，高中当了我两个月前桌。
有传言他曾喜欢过我，但分完文理后我们就淡了。大三的时候学校带我们去一家企业实习，大学毕业我就留在企业做实习生。企业总部在上海，我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上海租最便宜的房子，从郊区往市中心赶，每天靠微薄的实习生工资过日子。楼上的大白生活都比我好。
哦大白是谁？
就是一只纯种萨摩耶。
（二）
高中的时候，我曾经躺在床上想过为什么顾言对我态度那么恶劣。后来我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我和顾言面对面站着，站的笔直，从我们脚下向上延伸出两条线，笔直的向前，没有交点。
我做实习生的时候要打印会议报表，上面填上会议人员的名单，然后有一天我看见一个名字。
顾言。
做人真不能心存侥幸，此顾言他就是彼顾言。
七年不见他真的变了很多，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沉稳的跟在他领导后面谈业务。我满脑袋就四个字：道貌岸然。
真不是那个给我支招打扑克的狗头军师了。那次他是代表他自己公司的利益来跟我实习的企业谈合作的事。
七年前，他是理科榜第一，我是文科榜第一，七年之后，他是企业高管，我是连转正都费劲的实习生。所以，这个世界真小，这样我们都能遇到。
顾言想邀我去咖啡馆坐坐，我谢绝了，后来我们就靠在玻璃回廊上一边俯瞰上海这座城市，一边追忆高中的美好生活。
本来高中的事情，很多我都记不清了，经他这么一提我又想起来好多。
顾言:“你还恐高么？”
我说:“还好吧。”
顾言:“时间过的真快，我们…好久不见了。”
我不是很懂他的意思，可能成功人士都喜欢这么说话。
我说:“人生这条路上一路走，一路扔，谁不是丢掉了太多。”
顾言沉默，这场哑迷大战，我险胜。
现在想想，当时恐高恐得要死，腿发抖手心一层冷汗，还能自如的假装潇洒并一句话让成功人士闭嘴的我，真他妈酷。
（三）
长这么大两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一件缘分，一件人心。
自那次相遇之后，我总感觉身体里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力量蠢蠢欲动。最初我以为是觉醒了洪荒之力，后来我蛋疼的发现，那特么可能是我走失八百年的少女心。
顾言说高一的时候他喜欢上一个女生，那个女生爱玩，爱疯，爱闹，而且特别傻，他那么明显的喜欢都看不出来，每天和别的男生混在一起，说说笑笑。这个时候老师找他谈话，问他是不是有早恋的倾向，他说那只是他一厢情愿，和那个女孩子没有关系。
再回到班里的时候他看见那个女生和其他人谈笑风生的样子有一种的挫败感，本来他想用冷漠的样子引起女生的注意，没想到女生根本就不在乎，于是他们就越走越远，变得陌生。
我听着顾言说完，一叉子下去小西红柿汁水四溅。
哟，好多汁啊。
“其实每次在走廊里遇到，我都会看她好久。”
我又一叉子下去。
“其实高中三年有几个人追她我都知道。”
再来一叉子。
“其实…”
我攥紧了叉子，准备为那只已经惨不忍睹的小西红柿来最后一下的时候。
顾言轻笑一声:
“其实我想保护她一辈子。”
（四）
机场的咖啡馆里，我的高中同桌问我和顾言还有没有联系。我当时还没有在公司遇到顾言，于是笑着摇摇头，她长叹一声。
她说:“顾言喜欢你三年，我们大家伙都劝他去表白，没想到怂的一逼，非得等毕业再说，结果你被保送了，不用高考就走了。”
我抿了口咖啡，其实我经常做噩梦，梦到我和同学们一起高考，同学们都考上理想的大学，而我什么都没考上。这是报应，没有高考过的后遗症。
她说:“你都不知道，你别看顾言理科那么好，其实是死脑筋一个。就认准你了，给他递情书的女生多的是，他看都不看一眼，听说你是文科榜第一，他就非要考理科榜第一，真是服了。”
我微愣:“我还以为我和顾言像陌生人一样了，这些事都没人告诉过我。”
我同桌笑得跟朵菊花一样一样的:“因为你傻啊，这些事不用告诉，自己都能看出来哒！”
还“自己都能看出来哒～”
哎呦，你看她那个贱贱的样子。
（五）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聪明但不智慧，还有一种人智慧但不聪明。
我当初选了文科，我不聪明；现在在顾言的事情上，我不智慧。
顾言的经济能力比我强的多他有公司奖励的的大房子，可以不用为生计发愁。而我还蜗居在小小的出租屋里，每日计算着一日三餐。顾言想帮我，被我拒绝了。无论他想怎么帮，我都不可能接受，除了没有用的面子和自尊心之外还有一点，我的未来要靠我自己来赚，别人帮的不能长久，我也寝食难安。
我突然懂了，为什么高中的时候顾言一定要考理科榜第一，因为你不想和你喜欢的人有差距。
所以，顾言，高中的时候你赶我，这次换我赶你。
春风十里，你不必问归期，我从未远离你。
（六）
高中毕业那天，我书桌里塞了大大小小的毕业贺卡，有一张没有名字的卡片被压在最下面，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其实，我想保护你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