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累了一天了,休息了。”唐晚怕勾起更多的伤心事,就不再提了。
韩洛这一夜都没有睡好,一直在想些什么。
“无辞,我进宫一趟午膳可能不回来用了,你不必等我。”唐晚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好,晚膳呢?”韩洛现在已经可以很自然的和唐晚说家常了。
“晚膳等我,我回来。”唐晚想了一下回答道,她觉得用不了一天的时间,几句话就能说清楚。
“好。”韩洛不知道唐晚要去干什么,猜到了应该去看唐奕轩,但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所以避免尴尬,没有让韩洛一起去。
“言清,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唐奕轩笑着调侃,但是目光在唐晚身边徘徊很久,然后有一不易察觉的点失望。
“别看了,无辞没来。”唐晚看穿了唐奕轩的心思。
“你有什么事情找朕吧。”到底是兄妹,唐奕轩一见到唐晚进来,就看出来,这次和以往不同,绝对不是来看看他那么简单。
“有一件事,需要在皇兄这里确定一下态度。”唐晚不打算绕圈子。
“什么事?”唐奕轩问。
“关于韩洛。”
“韩洛怎么了?”唐奕轩明显紧张了。
“他没事,我只是想知道,皇兄对于无辞到底是什么意思?对于景王府又是什么意思?”唐晚一口气问完了,只等着回答。
唐奕轩沉默了,他没想到唐晚就这样问出来了。
“我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就算有什么意思,又能怎么样?他现在……恨极了我。”吐出来了心中藏着多年的心里话,唐奕轩甚至忘了用朕,而且直接用我。
“我想补偿他,我想对他说对不起,我想恢复景王府的荣光,可是我想了又能怎么样?我可以压得住满朝文武,让他们不敢有半句怨言,可……却得不到他的一个点头,我想有什么用,他又不要。”唐奕轩低着头,从未有过的绝望。
堂堂一代帝王,居然不敢对一个人好,不敢恩赐,不敢光明正大的关心自己此生挚友。
“皇兄。”唐晚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唐奕轩,在唐晚眼中,甚至在天下人眼中,唐奕轩是一代明君,勤政爱民,有纵横天下的才能,有君临天下的霸气。
到此时此刻,唐奕轩只是一个不被兄弟原谅的孩子,孤独又无助。
“我知道,他不会原谅我的,我也不敢奢求会到从前,我只想他接受我的补偿,我是真心的,可是,他不信。”唐奕轩第一次连赏赐一个人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他多想多心。
至尊之位,有太多难言的苦衷,本来唐奕轩很庆幸,自己有韩洛,韩洛也说过,一生辅佐他,他们一起开创万世太平。
可那时,先景王在,先景王妃在,韩宁也在,誓言才在,现在,什么都不在了,只剩下冰冷的誓言了。
韩洛确实辅佐他,替他征战天下,平四方之乱,可是,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韩洛再也不会在凯旋以后先进宫见他,会给他一个惊喜,也不会在庆功宴之后,再拿着酒进宫,和自己不醉不归,他们更不可能同榻而眠。
用韩洛的话说,曾经年少无知,如今长大了,尊卑有别,君臣之礼不可不守。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逝去的一切,犹如落在地上的雨,早就渗透到时间里,不见半点痕迹了。
“皇兄,我信。”唐晚看得出来,唐奕轩这一番话绝对真情实感,因为唐晚看见唐奕轩转过身之前,眼中的泪光,一代帝王,泪眼婆娑。
“言清,你知道吗?你们能好好的,我很高兴,真的,起码,他能接受你的爱,就不会是一个人了。”唐奕轩仿佛感同身受,自己得不到的,韩洛能够替他得到,也是好的。
“我知道,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的,你们……也会好好的。”唐晚笑着说,不仅仅是安慰。她希望有一天是真的,是他们一起努力让韩洛走出来。
韩洛明明很清楚,过去的事情,不怪唐奕轩,可就是过不去,说到底,就是先景王那句话印在了韩洛的心里,他不再相信坐在龙椅上的人,无论是谁,再有就是,唐奕轩还姓唐,曾经是他最好的兄弟,这样的打击,足够让人万劫不复。
“言清,你知不知道,我多想再听他叫我一声奕轩,就像从前一样。”唐奕轩满眼的悲伤和难过,他心里知道,这已经不太可能了。
当年的韩洛已经沉溺在绝望中了,那时没有人救他出来,如今时过境迁,他已经习惯了,甚至不愿意出来了。
“皇兄,我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的。”唐晚坚信,韩洛不是没有感情的,只不过不肯承认而已,或者是,他还不够相信而已。
“会有吗?”唐奕轩已经不敢奢望了,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唐晚突然转性,和韩洛夫妻恩爱,这让唐奕轩有燃起了心中已经就要熄灭的火苗。
“相信我,会有的。”唐晚坚定的点头,她会让一切都好起来的,为了皇兄,为了韩洛。
只有韩洛和唐奕轩和好了,才能说明,韩洛真的放下了过去,放下了痛苦,不再自己折磨自己了。
“言清,你们好好的,我答应过无忧,会护着他,也会护着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护你们周全。”唐奕轩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当初争夺皇位时的雄心壮志,四海升平,明明天下太平,和谐安乐,偏偏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
唐奕轩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成功的帝王,还是一个失败的丈夫和兄弟。
“皇兄,是我们好好的。”唐晚笑着说。
“我们?”唐奕轩重复着。
像是在幻想,又像是在回忆,回忆年少时的真挚和随意。
“对,我们。”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唐晚是这段故事中,看的最清楚的人,无论是韩洛还是唐奕轩,他们之间,无非就是一条线,韩洛的顾忌,唐奕轩的小心,其实,总有人需要迈出第一步。
唐奕轩笑了,不需要明说,经过今天的谈话,唐奕轩明白唐晚的意思,也明白了韩洛的担忧和心结,如果可以回到当初,他愿意主动迈出第一步,就算他们之间有一万步,他走九千九百九十九步都可以,只要韩洛迈出一步,就可以。
说到底,唐家欠韩洛一双父母,一个姐姐,还有一个锦绣前程,平安喜乐。
唐晚回去的时候,韩洛果然已经在等她了,目光就在门口,唐晚进门一眼就看见了。
唐晚突然心酸了一下,上一世,韩洛这样守望着她多少日日夜夜了,该有多绝望。
韩洛不明所以,只知道唐晚一进门就扑进自己怀里了。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韩洛第一反应是唐晚受委屈了,按理说,唐奕轩对唐晚一直很好,不应该让唐晚受委屈,可是……说到底,韩洛就是不信那个位置的人,有真情。
“没有,就是……想你了。”唐晚就是埋在韩洛的怀里,不肯出来,他怕韩洛看见她不争气的心疼的眼睛都红了。
“傻丫头,就一会儿没见到而已。”韩洛心中甜蜜,可是嘴上还是调笑到。
“你不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我们大半日没见,怎么说也一年多了。”唐晚破涕为笑了。
“我亦如此。”韩洛认认真真说情话的样子,真的让唐晚喜欢的不得了。
“那以后,我再进宫,你陪着我,好不好?”唐晚借此机会提出让韩洛经常陪自己进宫。
两个人经常见面,一次说一句话,也用不了多久就能说明白。
“好。”
皇宫那个地方,韩洛能不去就不去,因为那里有他不想回忆的故事,也有他不想见到的人,可是如果唐晚想他陪着,他也愿意。
甚至,唐晚进宫都和唐奕轩说了什么,他都不想问,他不是不想知道关于唐晚的事情,但是他不想听到任何皇宫里的事情,更不想听关于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的生活。
“无辞,你猜我进宫都干什么了?”唐晚猜出来韩洛应该是不会问了,只好自己说了。
“其实……你不必告诉我的。”韩洛这么说,一是他不希望自己束缚了唐晚,想给她自由的空间,二是,他也并不想知道,如果只是唐晚的故事,他听上三天三夜也不会厌烦的。
“我想说嘛。”唐晚只好一个人看独角戏了。
“好,我在听。”韩洛没办法,如果是唐晚说,他愿意听。
“皇宫的陶香鸡特别好吃,下次我们一起去吃,好不好?”唐晚当然不会这个时候蠢到真的把在皇宫的事情直接说出来,时机还不到,只会适得其反。
“好。”韩洛松了一口气,他还没有想好,万一唐晚真的说出什么,他该怎么办。
唐晚不会强求,她要韩洛放下,心甘情愿的放下。
不然,就算嘴上答应了什么,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不然估计唐奕轩也不至于至今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