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只剩蝉鸣风声的漆吴山,依旧安静,可琳琅一夜没睡,她在想,那个唤慕晨的少年。
天,渐渐有了光亮,早阳在群山中升起驱散了清晨的朝露,鸟兽苏醒开始忙活寻找一天的事物,但昨天那个跟自己约好了的少年,还没有出现
琳琅没了出去的心思,就化为玉魂的模样,坐在洞中的石头山,百无聊赖的扑腾这小腿,但双眼仍直勾勾的看着洞口。
原来第一次等一个人是这种滋味,好讨厌等待的感觉,
为什么还不来,凡人就是凡人,一点都不守约。
小琳琅,你在嘀嘀咕咕说我什么呢?我可没有爽约,这不是来了吗?
那是那一刻琳琅最想听到的声音,背着竹篓却仍旧轻快的脚步声,少年独特的嗓音在洞口响起,一身褐色衣裳,跟昨日一样的竹篓,一样随意的担在左肩,笑得随意,对上双眼却有温柔的模样。她很开心,但仍坐在哪块石头上扑腾着双腿。慕晨同样很开心,因为那晚,他也一夜未眠。
来得这么晚
晚?小琳琅,我可是天一亮就往山上来了,嗯?莫非你在等我?
等......等你......哼,怎么可能在等你,本姑娘不过是信不过你们凡人,怕你带人把我给卖了,本姑娘还在寻思要怎么报复你才好呢,
哟,你这小白眼狼,我在努力上山来见你,你却在寻思怎么报复我?
哼。琳琅双手叉腰,把头撇向一边,生起了闷气
好啦好啦,你就是小孩子脾气,看在我天一亮就上山的份上,你可别跟我生气了。走,我带你砍柴看风景讲故事去。
慕晨走到玉石声身旁,放下竹篓,看着大大咧咧的慕晨,将琳琅本体放进竹篓时的动作还是十分温柔的,而那竹篓底部与往出不同的是里面多了一个小竹篓,里面铺着一层柔软的垫子,就像是为琳琅专门准备的。
走咯,慕晨不费力的提起竹篓就往洞口大步走去,就算放上一块沉甸甸的玉石,也看起来是少年毫不费力的洒脱。
琳琅飘起来坐在了竹篓上,让慕晨背着往外走,什么都没说,嘴角却扬起了明显的幅度。
正当慕晨要跨出交界的洞口时,自己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声惊呼:“呆子,停下。”
慕晨转头看向身后的琳琅:“可是漏了什么东西?”
琳琅想说什么,却突然变得有些犹犹豫豫,眼神中有了一丝羞涩的闪躲
“呆子,我重吗?”
慕晨想都没想,一个重字脱颖而出还没发掘有什么不妥。
好家伙,我就随便问问,这呆子就答得这般实诚!自己看着一脸无辜的慕晨,气就不打一出来,随即玉魂回到玉石内,还故意在筐中跳了一跳加重了重量,害得慕晨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你这是生什么脾气?我哪里做得不妥吗?”
琳琅不怀好气的说:“没,你没什么不妥。”随后又冒了出来,指了指洞口不远处的石井。“呆子,你去喝一口那里的井水。”
慕晨看着琳琅不开心的神色,识趣的不在说话。他走了过去,伸出手触碰到了井中的水,眼中满是震惊:“这水,怎么忽冷忽热的?”
琳琅有些不解,井水不都是这样的吗?漆吴时常拿井中的水来酿酒,自己偷喝时大概由于水的缘故,使得酒也是忽冷忽热的,于是面对慕晨的疑问,自己到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是的,人界的水一般都是凉的,除非放于火上烧煮,才会使水变得滚烫。不过这世界上既然有神魔,那么也许你们的水也是一般奇特吧。”这倒是让慕晨猜错了,其实其他六界的水也和人界没什么不同,不同的是这口井而已。
琳琅有些烦了,略微快些的说着:“不管冷的热的了,呆子你喝了这水。”
慕晨也不再纠结了,他双手鞠起一捧井水,快速的给喝了下去。但这一瞬间,冷热交替的感觉就充斥了全身,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慕晨才缓过神来。
“呆子,怎么样怎么样,有什么变化没?”
慕晨感到一股暖流充斥全身,先前上山的疲惫一扫而光,手臂与先前相比,更加结实了,他提了提背后的竹篓,身后仿佛轻如无物。
“你变轻了。”
这下琳琅委实是忍不住了,跳起来对着慕晨后脑勺就是一踢,慕晨吃痛闷哼一声。
“呆子!不是我轻了,是你力气大了,还有,漆吴说了,不可以说一个女孩子很重的!”
慕晨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小琳琅一直生气的原因竟是因为自己说她重,他不由得一笑。
“我这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一块小石头也在意这个。”
“当然在意了,你们凡间的女孩子不都很在意吗?”
慕晨莞尔一笑:“你呀,知道你对人间好奇,不过也不必什么都跟我们学,你本来就是一块小石头,重点确实没什么稀奇。”
琳琅恍然“原来如此,好吧,那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慕晨顿时疑惑的看着她:“话说回来,我不止一次的听你提起漆吴了,这不是山名吗?难道这座山也是精怪?”
琳琅认真的答道:“这倒不是,我说的漆吴是这座山的山神,前段时间他离开山打架去了,还没回来呢。”
“原来是山神大人。”
琳琅看着慕晨这不再惊讶的神色,这下反倒好奇了起来:“你知道漆吴?”
“也不能算是认识,只不过在我们人界,还是相信传说中神灵的存在的,因此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祭祀仪式,我们村里面每年冬至,也会有祭祀山神的仪式。”
难怪漆吴每年冬天总有一天穿得花里胡哨的出去一整天,原来是去接受祭祀去了。“漆吴总是拿这泉水去酿酒,他说这水凡人喝了有增强体力的效果,对我们而言却没什么用。这与那洞一样,夏天溢出冬天干涸的,冬天的时候等洞门关了,你便可以从井口进到这里来了。”
慕晨这两天见了太多认知以外的事,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委实不再感到惊讶了,拿出竹篓中的水壶,将壶装满带回家去加入烧制的菜肴中,这样父母干活时便不会太过劳累了,不过也就是偷偷的加,被发现奇怪的地方找到这里可就不好了。
这里对于琳琅来说,是家乡,对于慕晨而言也是不受打扰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他们都不想这份美好被其他事物破坏。
漆吴山中,一人一石,竟就这般相遇并成为了奇怪的搭档。在那之后的,慕晨每日上山砍柴都会顺路来到洞中,大声喊醒贪睡的琳琅,随后熟练的把琳琅的本体放入背后的竹篓中背上山去砍柴。而感受到慕晨气息醒来的琳琅则会化成三四岁孩童的模样,利落的钻入盛放本体的竹篓中被慕晨背着上山。
在上山的路上,琳琅会时常会把头给探出竹篓,好奇的看着洞外的世界。琳琅会指着天空飞过的麻雀兴奋的喊道:“哇!小呆子,小呆子,你看,这些动物有翅膀,是小鸟,是小鸟对吧?”
年少的慕晨这时也同样是个年少轻狂的少年,看着化成幼童模样在自己身后叽叽喳喳兴奋的说个没完的女孩,他时常故意装出不耐烦的语气说:“是是是,那些是小鸟。你给我乖乖的在竹篓里待着,叽叽喳喳的吵死了,你再这样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反正你一块石头,也不会受伤。”
“什么!你这呆子,你又威胁我,你又嫌我烦,看我你把你打成猪头”
琳琅对着慕晨那毛发茂密的脑袋就是一顿捶打。
其实琳琅也不是真没见过小鸟,她可在山中与漆吴待了几百年,山中什么花草野兽没见过。自己不知为何,总是想逗逗他,想个婴孩一般对什么都充满了兴趣,只觉得这样不停嫌着自己话太多,又不厌其烦的给自己解答各种问题的慕晨十分有趣。
慕晨一边举起双手熟练的去阻止着琳琅对他脑袋开启的攻势,一边嘴上还停不下来的念叨:“你这小屁孩,给我住手。我原先看你就是一块小小的玉石,这几天好像又重了好多,你是不是又胖了,看你这样都快成肥妞了你。”
“你才肥妞,你全家都是肥妞,本姑娘才没有偷吃……”琳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激灵的用白嫩嫩的小手捂住嘴,偷偷的看着慕晨。
“你刚刚说什么?偷吃!我还奇怪这几日我竹篓里的烤鸡腿,怎么总是在我砍完柴休息的时候消失了,敢情是被你这小屁孩给偷吃了。”
“让你那么呆,你自己就是个小屁孩,还总这么喊我,哼!”
其实上山的路程并不远,不一会儿慕晨就到了砍柴的地方。他放下连同琳琅在内的竹篓,熟练的从竹篓底部握住斧头向上穿过琳琅半透明的玉魂将斧头拿出,双手紧握斧头青筋暴起,狠利精准的朝树身砍下,其深半寸有余。
身后的琳琅白嫩嫩的小手正抓着一根鸡腿,跷着二郎腿不满的说道:“我说呆子,你倒是越发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拿斧头如今都不带一丝提醒,我要是没有激灵的让玉魂变成可穿透状,就不知道我的灵体要被你劈开多少次了。”
慕晨转身看着身后吃的满脸油腻的女娃,翻起白眼说:“你也知道你是女子?你看你此刻这吃相这扮相,哪还有让男人怜香惜玉的冲动?还有,你这些跷二郎腿等乱七八糟的恶习到底是从那里习来的,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这些。”
“切!肤浅,这还用你教?我的灵识能看到方圆五里内的事物,要学习你们人类的习性,看山脚下茶肆里那些过路的行人自然就学会了。”
“山脚的茶肆中都是些山野莽夫或是赶考书生,商贩之类的男子。哪来什么女子风雅能让你习得,不懂就一顿乱学。”
“嗯?呆子,莫不是,你嫌弃我?”琳琅灵体的眼中闪现一种不悦的神情。
“哪敢哪敢,如今你这模样可真是极具女侠的风范,时时刻刻都能把我打飞。女侠在上,请受小的一拜,你就饶了小的吧。”他打了个激灵,朝着鸾玉笑着做了个江湖人抱拳的动作。
“哼,这还差不多。动作快些,别浪费时间,继续给我讲昨日没讲完的故事。”
慕晨举起斧头继续有节奏的向树落下:“故事啊,昨日讲到……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
在接下来每一天中,他都会如今天这般上山带着琳琅砍柴聊天,与她将外面人间的故事。时不时的还会跟她抢抢鸡腿,斗斗嘴,只不过,慕晨越来越大的饭量倒是引起了母亲的注意。
慕晨的母亲就是寻常的农家女子,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是个温柔的人,愿望也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的一家三口过日子,在等慕晨娶妻生子,但慕晨与以往越发不同的举动越发引起了她的注意。
慕晨每日都越发早的上山去,到了很晚才回来,却不大见什么疲惫的神色,反倒是满心欢喜的回家,第二天天没亮又像是要见什么人似的急冲冲的往外走,饭量也是莫名奇妙的大了两倍。
他本以为是慕晨砍柴太过劳累,又是正赶上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没什么。但慕晨带上山的饭量越来越多,几乎是两个的饭量,这就显得不太寻常了。
又是一天像平常一样的日子,慕晨早早的上山去,这位母亲就不太淡定了。
在院子里缝衣服的她来到发丝些许发白的老汉身边,慕晨的父亲正在专心的劈柴,慕晨的母亲用手肘碰了喷他。
老头子,你有没有看出我们的孩子有什么不寻常的行为?
不寻常?我们的孩子不就是每天山上下山,你啊,别老疑神姨鬼的。
可不是我想太多,这孩子的饭量跟每日上山的开心,可都跟以前不一样。
你啊,你们妇人就是喜欢想多,要我说,我们的孩子就是越发懂事了。
你说,他是不是在山上遇到什么姑娘家了?
姑娘?没听儿子提过啊?他还这么小,哪来的这些心思,你这想得可太多了
可,万一......万一......
好啦好啦,安心做你的,孩子的事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缘分,再说了,要是真遇见什么喜欢的姑娘家,那也不用但心什么,我们儿子的眼光可是随了我,好着呢。
你说什么呢?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不正经。
哈哈哈哈哈,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慕晨的母亲拍了拍身边的丈夫,继续缝衣服去了。当然,自己家中父母的小心思,慕晨可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