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然而,这一刻,这一件事足以让我的一声都不得安宁。我强撑着,拖着酸软双腿,咪蒙着双眼,颤颤巍巍向前走。泪水模糊了眼睛,朦胧的一切让我的心更慌了。已经记不清袖子是被雨淋湿的还是被泪打湿的。只记得回去的路很远,每走一步都让我觉得希望渺茫。
谁会无缘无故带走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如果小秋不是被别人带走的,那她不跟着我们又回去哪里?她会不会是迷路了?又或者还在某着地方站着哭泣?我该怎样找到她?如果她被别人带走了,我又该怎么办?
问题涌入脑海,不得结果,更加烦恼。外婆说先回家看看。苦寻无果,我们只好先回家碰碰运气。
母亲健忘,经常把钥匙藏在门口梧桐树下的石凳里。我拿到钥匙开了门。走过篱落疏疏的院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圆形门,朝里走就是父亲和母亲住的堂屋。未到门旁,就听到起起伏伏的鼾声。果然,父亲还在睡觉。
小秋是个爱闹腾的孩子,五岁的她话多有响亮,“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用来形容她一点都不差。这种吵闹,常常令我头痛不已,曾几何时,我恶狠狠的威胁她:“再说话把你的舌头给割掉!”然而,此时此刻,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她的舌头在这里。我侧耳细听,脸上的希望渐渐变成一片死寂,除了父亲的鼾声,并无其他。
“进去吧,这种事要告诉你爹的,多派些人出去找到的希望还大些!”外婆知道我的忧虑,安慰到。
是的,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属于我的暴风雨就来了。
“什么时候丢的?在那儿丢的?怎么丢的?”父亲怒目圆瞪,恨不得把我吃掉。我想倘若不是外婆在这里,他早就挥鞭子打死我了。
“你怎么不把你自己丢了!滚!”父亲匆匆离去,留下跪着移动不敢动的我。
父亲走了,外婆也跟着走了。一时间四周出奇的安静,我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脑子的嗡鸣声。置身于这种无边的静谧中,我感到自己似乎处在真空中,浩淼的宇宙正在一点一点将我吞噬。
这个时候,一个念头冲进我的脑海:万一他们没找到小秋,我该怎么办?他们会拿我怎么办?
“他们一定会将我赶出家门的!”我自言自语。
与其让他们把我打出去,我不如自己先出去。我想我先出去躲一会儿,听一听他们回来的动静。
入夜已经很久了,父亲和外婆他们还没有回来。我收拾好东西,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这是山脚的一个巷子,两边是破烂的瓦房,听说曾经有两家人在这里住过,后来不知道搬去了哪里。由于年久失修,房顶有几个缺口,房子的墙壁已经被雨水冲刷的斑驳糜烂,断壁残垣,一片颓废。这里少有人烟,加之地势很高,能看得清家中情形,是绝妙的观察地点。
黑漆漆的夜,伴着虫鸣,我站在巷子里等他们回来。不知等了多久,只听得远处人声鼎沸,我循声望去,远处灯火通明,手电筒的光亮偶尔摄像天空。我知道他们回来了。
“立夏!立夏!”语气急促又愤怒。是父亲在呼唤我,不知道找到小秋了没有。我沿着山路,小心的慢慢走着,希望能多收到一些信息,方便我做出判断。
“立夏!立夏,你给我出来!”父亲暴怒的声音让我不寒而栗。我听下脚步,猫着腰躲进灌木丛里。
“你这是干什么!”是妈妈的声音,她似乎是用力想从父亲手上夺下什么东西。
“干什么?我打死她!”父亲气的破了嗓子。我身体一震,我听到了,那是皮鞭的声音。父亲和母亲都用它打过我。那种皮开肉绽的感觉让我终生难忘。
不能出去,一定不能出去!
我悄悄转身往山上走去。远处,父亲的咆哮,母亲的哭嚎不绝入耳,又渐渐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