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学校？”齐诚手指着眼前的这栋破败的建筑，难以置信地问道。
赵大栓点点头道：“是的，我小时候还在里面上过几年学呢。”
眼前的建筑与其说是学校，不如说是民房更为贴切。
破旧的墙壁上被雨水冲刷的乌黑污渍到处都是，窗户上的玻璃残缺不全，有的更是用报纸遮挡住，房顶的一角挂着一个布满铜锈的铜铃，仿佛见证着这所学校经历的岁月，院中地面更是坑坑洼洼没有一块平整的地方，在院子正中竖立着一杆旗杆，鲜艳的五星红旗飘荡在上空，迎着风，尽情地展示着傲人的身姿。
齐诚听着耳边传来的朗朗读书声，悄悄地走进一间窗户，透过窗户，教室里大概有三四十个学生，正大声朗读课本，沉浸在学习之中。
那些学生脸色黝黑，衣服破旧，指甲上满是污垢，身上的衣衫不是大了就是小了，很多还缝着补丁。
突然映入窗口的脸，打断了学生们的专注，好奇的盯着齐诚，教室里朗朗书声顿时弱去了些。
端坐在教室前头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抬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你们找谁？”
“您好，王老师。”赵大栓憨笑着率先打着招呼。
“哦，赵大栓？你有事儿吗？”王寻意问道。
赵大栓搓着双手，尴尬的看着齐诚，嘿嘿笑着。
王寻意在他小时也教过他，现在虽然成了一个大男人，见到儿时打手掌心的老师，还是有几分发憷。
“您好，王校长，我叫齐诚，没啥事，就是过来看看。”齐诚解释道。
“现在是上课期间，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请不要打扰学生学习。”王寻意恼怒道。
“抱歉，抱歉。”齐诚连连道，“听说学校里缺老师？”
王寻意眼前忽的一亮，上下打量着齐诚道：“你是大学生？”
“是的王校长，我是汴州大学历史系的大三学生，我叫齐诚。”
“你好你好。”王寻意激动地上前握住齐诚的手，手上传来的温度很是温暖。
“有没有兴趣在我们学校当一段时间的老师？”
望着王寻意眼神中的渴望，齐诚不知道怎么拒绝，沉思了一会儿歉意道：“我很乐意将自己的学识传授给孩子，但是，我做不了太久，这一点请您原谅。”
王寻意的眼神有些黯淡道：“能教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不管怎样我都很感激你，也提这里的学生、家长感谢你。”
“校长，您言重了，能够站在讲台为学生传道受业解惑是我的荣幸，因为我自身原因，没办法待的太久，这一点我很抱歉，但是我能够保证，今后每年我都会回来。”齐诚情真意切道。
“好好，谢谢你。”王寻意感激道。
“您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齐诚，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安排一下课程？”王寻意迫不及待道。
整个学校五个年级全靠他和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教师撑着，有时候真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用，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王寻意能不急吗？
“我随时都可以。”
“你有地方住吗？学校里的宿舍还有一间是空的，你要是没地方住，可以在学校里安顿下来。”
“我的东西在赵大哥家里，一会儿我给带上来。”
“在我家住就好了，虽然有些简陋，高凤还能帮忙做做饭啥的。”赵大栓有些不乐意，齐老师住家里还能给妞妞补习补习功课，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昨天撞死的那只羊，祖上积了大德了，没想到竟然给妞妞捡回来一个老师，实在是太好了，一会儿把羊给齐老师送来，有德的羊给有德的老师吃，般配！
齐诚微笑道：“谢谢你赵大哥，我就在学校里安顿下来，总是麻烦嫂子，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见齐诚态度坚决，赵大栓只能做罢，他也知道齐诚不愿麻烦一个病人，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齐老师。”王寻意面露难色道，“有件事我得提前给你说一声。”
“校长，您说？”
王寻意嗫嚅了一会儿，心底深叹一口气，有些事早知道和晚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狠下心来道：
“我们这里工资比较低，一个月只有八百左右，其他的福利待遇基本上没有，如果你觉得少，我可以每个月私下再给你加个五百，你看如何？”王寻意忐忑的问道。
齐诚微笑道：“没有关系，八百就八百吧，您也不用给我加，我能接受。”
“好好好。”王寻意喜出望外道，“那你去收拾行李，我去帮你把宿舍给收拾收拾。”
“多谢王校长，我一会儿就回来。”
目送齐诚远去的背影，王寻意既有一丝欣慰又有些感伤，他已经在这个学校待了近四十年，见过太多的老师带着神圣的面孔走了进来，然而没过多久，又悄然离去。
别人能走，他不行！
他早已经把这个校园当成自己的家，面对着每一双渴望学识的眼睛，都会拼命的燃烧自己，只为了给这些学生在成长道路上，点亮一盏微弱的光。
十来岁的孩子在农村就是个半大的劳动力，其他村庄里的孩子在农忙季节总能在稻田中见到他们的身影，王寻意学校辐射的庄子范围内，没有，一个都没有，其中的辛酸和汗水是外人永远无法体会的。
走出老远，齐诚回首望着校园上空飘荡的五星红旗，怔怔出神。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因为人生通往成功的道路有很多条，但是，有且只有学习才是最平坦最好走的路。
赵大栓看着齐诚望着学校出神，静静地待立在一旁，在他的世界里，照顾好老婆，治好老婆身上的病，将女儿妞妞抚养长大，看到她结婚生子，这一生就算圆满了。
齐诚回过神，笑着道：“赵大哥，我们回去吧。”
赵大栓小声问道：“齐先生，您真的要在希望小学里当老师吗？”
“你还怕我骗你不成？”齐诚脸上露出冬日暖阳般的笑容道，“放心吧，答应过的事儿，我一定会做到。”
或许是被齐诚的笑容感染，赵大栓有些激动道：“齐先生，谢谢你，我替孩子们谢谢你，昨晚绵羊能撞上你的车，是我赵家庄的福分，真恨不得把我家羊全都赶到马路上多撞个几次。”
“哈哈。”见赵大栓说的有趣，齐诚乐出声来，“这事儿可不干，下次碰到一个小肚鸡肠的有的你苦头吃。”
赵大栓憨笑道：“我不傻，能遇到齐先生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