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诚率先下了墓葬,唐玉紧跟其后。
整个墓葬的顶部已经被挖掘机给挖开,其余的工作人员拿着小铲木刷,小心翼翼的剥去土层,生怕毁坏泥土遮盖的文物。
王革新手捧着一堆腐烂的竹简,泪如雨下,身边的工作人员皆是低垂着脑袋,擦拭着眼泪。
“怎么了,馆长?”
“该死的盗墓贼。”王革新红着双眼,咬牙切齿的怒斥道,“墓葬里的金饼玉石盗去也就算了,最珍贵的竹简就这样被弃之如履,该死!该死!!”
“先秦时期流传下来的文史资料本来就少,这些可恶的盗墓贼打开墓葬,导致这些竹简见风腐化,这是我国考古界的耻辱,更是考古界的损失。”王革新颤抖着双手,一脸悲痛的说道。
唐玉上前安慰道:“王爷爷您别气坏了身子,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还是抓紧时间抢救这些竹简,能保住一点儿是一点儿。”
齐诚默然无语,心头有一丝触动,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王革新擦了擦老泪,重振精神对些周围工作人员说道:“唐玉说的对,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悲痛惋惜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诸位同仁我们抓紧时间,能抢救多少是多少,拜托了。”
“是,馆长!”
“齐诚?”
“在,馆长。能用到我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唐老说你对金文的了解比他还要高,这批竹简等我同事清理出来,你帮忙翻译翻译。”
“好的,馆长。”
齐诚看着工作人员,用软毛刷轻柔的,将竹简上的泥土轻轻擦去,再用小夹子轻轻的夹起来放进托盘。
不一会儿的功夫,竹片整齐的一一排列在托盘上。
齐诚凑过去一看,嘴里喃喃的念叨了起来。
“相古先民有夏,天迪从子保,面稽天若;今时既坠厥命。今相有殷,天迪格保,面稽天若;今时既坠厥命。今冲子嗣,则无遗寿耇,曰其稽我古人之德,矧曰其有能稽谋自天?”
“齐诚,你是在说这竹简上的内容?”王革新难以置信的问道。
齐诚点了点头,指着竹简上一处被腐蚀掉的地方道:“这里少了一个‘命’字,这里和这里各少了一段文字。”
王革新大喜过望,紧握住齐诚的双手,语气哽咽的说道:“拜托了,齐诚。一定要将这批珍贵的文史资料给复述记录下来,拜托了!”
“馆长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把这批竹简完整的复述下来。”
“好好。”王革新露出欣慰的笑容道。
唐玉犹如一个小迷妹,亮晶晶的眼睛如黑宝石般晶莹、如清澈的湖水般纯净,那双眼睛充满了钦佩和崇拜。
齐诚尽心尽力的去将竹简一一给翻译出来,有些破损严重的地方,对照着前后文,不假思索的给补充完整。
唐玉在一旁打着下手,齐诚口述,唐玉拿出纸笔记录,话落笔停、娟秀的字体跃然纸上,赏心悦目。
两人配合越来越默契,闲暇之余,相视而笑,淡淡的情絮在两人之间萦绕着,久久不曾散去。
举案齐眉,不外如是。
有些工作人员不信,深怕眼前这个稚气未退的少年,为了虚荣面子信口胡诌。
悄悄的藏起几片竹简,等齐诚翻译出来,拿着齐诚的翻译,找行家跟竹简上的翻译对照,一字不差,这才深深的信服了下来。
王革新笑的合不拢嘴,原本以为文史之料损失惨重,没想到竟然能意外发现一个天纵之才。
珍贵的文史资料回来了,人才也给发掘出来了,至于那些金饼玉石,自然由有关部门天涯海角的给追回来,真当国家的东西好拿吗?
这个小家伙在王革新眼里就是一个宝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着。
一想到博物馆仓库里堆了一堆文史资料,王革新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
王革新也怀疑过齐诚年纪轻轻为何会懂的这些资料,私下悄悄的问过齐诚。
齐诚睁着眼睛编瞎话,老套的把问题推给老家里的老道,人都驾鹤西去了,你还能跑到地下问不成?
自古民间出异人,王革新感叹连连,十年文化运动,毁坏了太多太多国之精粹。
那老道对先秦文化懂的如此之多,想必生前也不是一个默默无名之辈,最后却老死在穷乡破观之中,时也,命也。
王革新叹了口气,非要抽空去拜祭一番,感谢这位老道为国培育了一位人才。
齐诚一脸无语,道观都被毁的不见一丝痕迹,你去哪拜祭去?
不过,那老道说来也怪,但凡有点儿银两,就去山下商店买酒饮醉,一醉就是几天。
若不是齐诚爷爷心好,时常让齐诚上山看望,这老道早就冻死在观里。
齐诚半点儿大的孩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老道给拖到床上,裹上被子,累的气喘吁吁,心里更是暗骂不已。
至于这老道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师傅、师兄,下山这么多年,怎么还不回来?为什么还不回来?!说着说着在梦里就哭了。
齐诚是吓了一跳,以为这老道发什么神经,头也不回的逃离道观。
现在回想起来,那邋遢的老道真的很有故事。
可惜那老道从不与外人亲近,逢年过节、红白喜事,才会下山帮村民写对联、驱邪祈福,赚一点儿银两。
也就跟齐诚爷爷关系稍微近些,偶尔会跟齐诚爷爷聊上几句。
不过,那老道的坟头还在,每逢清明,齐鸣章回乡祭祖时,也会顺手给烧几张黄纸,倒上几杯浊酒。
王革新既然想去祭拜,那就去拜吧人死为大,多拜拜也没坏处。
老道,你可从来没教过我,我这肚子里装的学问,可都是我师傅一点点的装进去的。
生前没占你半点儿便宜,你死后我还帮你弄点儿香火,记得保佑我哦!
想起老道,齐诚有些低落的想起远在天竺的师傅。
齐诚呆呆的望着西方的天空,悲从心头起。
感谢师傅十年来谆谆不倦的教导。路上这十年,能教的知识,老子是一点儿也没藏私,毫无保留的全部交给了自己这位弟子。
齐诚眼睛里流露着一股淡淡的思念与忧伤。
师傅,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