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里,我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只不过他的命运不好。如果我不是他的妹妹,我到宁愿做一个能够厮守他的女人。有时候,人的命运真的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这是施亚男第一次看到夏晓旭有些悲伤。
“没什么。”罗昇摸了摸夏晓旭的头,“傻孩子,别伤心。我并不觉得你哥哥的遭遇完全是件坏事。正因为他的遭遇,他才这么美呀。他本人真的就像是一件艺术品。”
“只是,一般人是不懂得艺术的。”
黄晔在教室里坐到中午,头酸眼胀。他没有心思再坐下去了,想一个人到处走走。于是,带着随身听走出了学校的大门。
北京路并不算景气。两边的房屋都是几十年青砖蓝瓦的老屋。老百姓为了营生,凿门挖窗,把整条街篡改成了一条追求改革开放经济发展的新型街道。地主家的“小炮楼”改成了聚全德烤鸭店;官僚府邸改成了旺财大酒店,准三星,还标注着英文——WangCai Da Hotel;老百姓的房子则是成都小吃、杭州小吃、山西饺子刀削面、河南饭店、东北大酱碗、移动充值、二元店、名牌服装店、花店、寿衣花圈店、旧书店……;更有很多门庭挂着木牌——此房出租;还有些店面常年写着“转让”二字。
北京路并不宽。虽然有隔离带将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分得一清二楚,但是,却很少有人按照交通规则走。小商贩把非机动车道占得水泄不通,自行车也只能跑到中间的机动车道上冒险。城管经常来扫荡,但是小商贩们屡教不改。此时,城管刚砸了一个摊煎饼的三轮车,一个妇女躺在地上哭天抢地地打着滚。
北京路并不干净。白天,整条路乌烟瘴气;夜里,空荡荡的一条街就变成了一个垃圾场。虽然店主们都各扫门前雪,但是也免不了有懒惰之徒将垃圾扫到马路中央只净自家门。市政府虽然采取了措施要修路,但是一条地沟挖出来半年搁下无人问津,老百姓就提前当作下水道用上了。
北京路离黄晔的学校并不远,只隔一条街。走路二十分钟就到。学生们都来这里吃饭,或者租房子。这里虽然环境差,但是毕竟便宜。
黄晔不知不觉走到了北京路。肚子咕噜咕噜开始叫了起来。他想找个饭馆填填肚子,可是走来看去,那脏兮兮的桌椅和店小二那黑乎乎的白大褂让黄晔实在是不敢吃。一家一家走过去,黄晔突然发现一个很特别的店面。
二十米左右的面阔,几丛干竹在风中摇摆;一排地灯并着墙根儿;一道磨砂玻璃门开着;两面玻璃窗净可照人;房顶上有几个大字:“秋天的童话”——铁条镶焊而成,幼圆体,其中“的”字是行书,字体偏小;门口蹲着一个一米来高的大树根,树桩的断面用墨涂黑了,墨汁顺着树桩流到地上,墨迹已经干涸。黑面上写着几行字:
等你加盟
大学生兼职侍应生
8元每小时
希望相貌端正、文静的你不吝到来
黄晔站在门口正在好奇。里面传来了一个温暖的声音:“请进来看看,还没有正式开张。”
黄晔轻轻地进了门。
一看就是刚刚装修完。里面有三五个工人在安装灯饰,有两个清洁工在清扫垃圾。一个年轻人在指指点点跟工人们说话。
“随便看看。”年轻人转过头对黄晔说,然后他又去忙了。
整个房间大约五六米高,家具和装饰都是古老、旧木色的风格。大厅正中央是一棵老榕树;粗大的树干是操作间;树下是吧台,吧台把榕树围了一圈;树枝零零散散,枝枝丫丫布满了大厅的整个天花板;墙上贴的壁纸画着几棵远远近近的小树。有种森林的进深感。吧台左侧有一个书架,书架上放着很多书,文学艺术类的,历史哲学类的,杂志期刊类的。书架上用羽毛钉着一个告示:
书架上的书全部是你热心的朋友贡献的,如果你有什么好书想让来“童话”的朋友与你共享,可以放在这里。这里先对你说声谢谢。
这里的书,你可以随便阅读,但请不要带走。如果你特别喜欢哪本书,请到吧台留下你的联系方式。
大厅的桌椅大大小小,有坐八个人的大方桌,有坐四个人的长方桌,有坐两个人的轻便桌,有一个人可以对窗而坐的高脚桌;有带扶手的沙发,有没有扶手的软椅,有长条的竹椅,有可以转动的圆凳。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个本子和一支羽毛笔,还吊着一盏喇叭口的灯,这盏灯可以拉下来,可以推上去。
黄晔翻开本子。
本子纸张的底图都是一颗大榕树,只不过,有的榕树下是一个老爷爷给孩子们讲故事;有的榕树下是一个少年坐着兀自发呆;有的榕树下是一对恋人相互偎依;有的榕树下空空的,没有人;有的榕树下是几只小鸟在啄食;有的画的是白昼日中天,有的画的是夜晚月高挂。
本子的第一页写着一手漂亮的字:
走了很久,
累了。
坐下来休息,
在榕树下,
在秋天的童话。
心灵有得到了一点宽慰。
于是,
写下那最心底的独白。
……
从此,
忘记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