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儿、路易和我挤到了门口,吃惊的看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雪,不过雪下得并不大,仅是给这一幅惊悚的画面添加了一层朦胧滤镜而已,为什么我说是惊悚的,因为整个这一片别墅区的房子全部亮着红灯,把原本昏暗的天空映得煞红,于此同时那个空灵的歌声忽远忽近、飘忽不定。
“大哥,你好像说过我们今晚要放心的,我感觉这个不像放心,像放弃啊。”路易愣住了。
“我们不能这样干耗着,路易,你跟我一起去找一下声音的来源。弥儿,你留在这里照顾一下丫头和小斐。”克罗发话了。
路易立刻答应说:“好的,大哥,等我几秒钟。”他返回了房间里从包里取出了一把菜刀,在裤子上蹭了两下刀刃,我以为他开玩笑的,居然真的把菜刀拎上了旅途。路易使劲握着菜刀,和克罗一人一个电筒就这样走远了。
我看了一眼弥儿单薄的衣服,说:“弥儿,你穿这么少,会不会冷?”她伸手去空中接了几片小雪花,说:“丫头,你去过海边吗?”
“啊?”被她这个突然的问题问到,我一下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下,说:“还,还没有去过。”
弥儿收回了手,插进了裤子上的口袋,说:“我去过一次海边,那个海很安静,一点浪也没有,一点风也没有,天上的云很厚,远远的和海平面根本分不清,我看见很远的地方好像有一个人浮在海面上,一动不动,我二话不说冲进了海里朝他游过去,我游了很久,就在我马上就要抓到他的手的时候,他转过头来对我说:‘姐姐,我再也不冷了。’然后就这样在我眼皮底下迅速沉了下去,我才看清,那个人就是我的亲弟弟。”
我望着她有点湿润的眼眶,想说点什么安慰她,话到嘴边——就像那句歌词一样——又咽下了。
她接着说:“那天的海水,就跟今天的雪花一样寒冷,而我就在我弟弟沉下去的地方呆呆的冻了很久,从那天起我好像就再也没有感觉到过冷,一直到今天。”她轻轻皱了一下鼻尖,我暖暖的握住了她的手,女生之间的沟通有时无需言语。
“喂!你是谁家的小孩儿啊?喂!你别跑啊!”身后传来了欧姐的声音,我和弥儿赶紧转过身去,只见欧姐对着楼梯就跑上去了。
“不好!快拉住她!”弥儿反应很快,留下一句话给我,也跟着欧姐冲上楼去,我紧随其后。这个旧别墅的楼梯上灰尘很重,在她俩后面的我被呛得直咳嗽。
“宝宝!快回来!别!”弥儿前面传来的声音让我感觉情况不太妙,等我爬完楼梯转进走廊时发现弥儿就那样站着,盯着走廊尽头的一幅画。
我跑到了她身边,问:“怎么不追了?欧姐呢?”她满脸的惊讶,指着那幅画说:“她翻进画里了。”
这怎么可能?我满脑袋的紧张二字,这个时候克罗不在身边,弥儿显然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如何是好,“我们得想想办法,一起进去追她吧。”我对着弥儿说。
弥儿一边转身朝楼梯跑去,一边说:“你等我一下,我拿点东西。”咚咚咚,她从楼梯跑回了大厅里,我在这个悬挂式的走廊上看着她挎上了弩和箭袋,拎了一卷长绳和大厅里的营地灯,一眨眼的工夫又咚咚咚上楼跑回了我身边。
她让我拿着营地灯,她把绳子一头系在了走廊扶手一根大粗柱子上,示意我跟上,我们提着灯来到了那幅画前面,这是一幅油画,画的是在风中摇摆的一大片树林。
她吸了一口气,然后把绳子往画上一扔,绳子果然直接穿进了画里,她双手扶着相框的底部,使劲一跃就钻进了画里。
“弥儿,你还好吧?”我呼唤着她,期待能有一点回应,几秒过去了,画里传来一个很细的声音:“把灯扔进来!”我赶紧把手里的灯朝画一抛,灯也进去了。
现在我的身边好黑,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于是鼓起勇气使劲翻了上去,身子就这样穿过了画,我坐在画框上,就像是我坐在一扇窗户边,那虚无缥缈的歌声也听不到了,脚下大概有近两米高,沿着绳子的方向我看到了弥儿,她提着灯只身前行。
我喊她:“弥儿,等我。”说完就跳到了地上,她说:“你进来干什么?这里危险。算了,进都进来了,快,跟上我。”
我跑到了弥儿旁边,周围就像那幅画里的内容一样都是高高的树林,脚下都是稀泥,又湿又软又粘,走一步陷一步,下脚提脚特别费劲,弥儿说:“看到了吧,前面那一串就是宝宝的脚印,我们顺着脚印就能找到她。这个地形她也跑不快,我们加把劲能撵上。”
“嗯。”为了欧姐,我什么都不怕了。手里的绳子也快放完了,弥儿也发现这一点,她找了一棵树把绳子拴了上去,她把灯递给了我,然后从身后取下了弩,牢牢握在胸前,我们继续跟着欧姐的脚印追踪着。
我说:“弥儿,你有没有觉得今晚欧姐有点反常?”“怎么说?”她不是太理解我的话,我继续解释:“按道理讲,欧姐是最沉迷这些凶险的事情,但刚才克罗叫她却怎么也不起来。”
“会不会是她今天太累了?”弥儿今天也是骑了一整天摩托,她能理解欧姐的疲劳,我继续说:“可刚才她突然就醒了,还一下跑那么快,咱们起床不都是有一个过程的吗?”
弥儿眼珠转了一下,点点头,说:“你这么说,好像是有点反常。就像这种泥泞的地形,我走起来都很困难,她却能远远的把我们甩在后头,跟之前我说她今天太累了的那句有点矛盾啊。”看来弥儿理解我想表达的意思了,我心里祈祷着欧姐千万不要有事。
前面的脚印越来越浅了,但我们却走得越陷越深,我好怕追不上她,便加倍使劲的拔腿迈腿,不停给自己打气。
突然弥儿伸手一拦,我们便一起停下了,她从我手里把灯拿了过去,往前面一举,只见光线的尽头里有一个人正蹲在地上,我们谨慎的往前探步,灯光把那蹲着的人慢慢包了进来,大概五六米远的时候我们看清了,那就是欧姐。
“欧姐!跟我们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我喊到,可她丝毫没有反应,“宝宝!”弥儿也试着叫了一声,结果还是一样,我心里有点发毛,我们走到了她身后。
弥儿把灯往她头顶一举,眼前的场景把我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见欧姐手里捧着一个四十公分长、破旧的洋娃娃,洋娃娃脸上被扎满了铅笔,欧姐歪着头嘴里不停的小声念着:“妈妈,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跟安迪玩了,我会好好学习,专心读书。妈妈,不要杀安迪。”
我跟弥儿对视了一眼,顾不上那么多了,扔开了她的恐怖娃娃,我们一人一边架起欧姐就赶紧往回跑,欧姐却又哭又叫起来:“妈妈!妈妈!不要抓我走,我不想回家,我还想跟安迪玩一会儿。”
本来路就很难走,她这样撒泼的不配合,我们移动得特别艰难,我的脚已经都陷到踝关节了,我看了一眼弥儿也是一样,“这样恐怕不行,”弥儿停下了,说:“我们需要她清醒过来。”我一边架着欧姐,一边抱着她腰,努力让她保持站着。
弥儿从箭袋里挑出了一支箭,握住箭头,另一只手抓起了欧姐的一根中指,快速的划了一下,一注血从手指头的口子里冒了出来。
“呀!疼!”欧姐说话了,“弥儿你疯了吗?”弥儿和我看着她,舒了一口气,两秒钟后,欧姐含着手指环顾四周,惊讶的说:“妈呀,哪儿啊?”
“我们在一幅画里,需要快点出去。”弥儿冷静的回答,欧姐一脸的茫然,从我肩头收回了手,跟着我们一起往回跑,顺着我们留下的长绳,很快就找到了出口,弥儿把我托了上去,我拉着欧姐的手,把她也拽了上来,弥儿则在最后利用绳子轻盈的爬了上来,我们总算回到了房间中。
真是惊险,劫后余生,互相看了看,笑了起来,低头一看,裤子上、鞋上的泥居然消失不见了。
“走吧,他俩应该快回来了,我们去门口接应一下。”弥儿起身拎着绳和灯说着。
“你,童年是不是有什么阴影啊?是阿姨成天逼你学习吗?”我问欧姐,她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样子,说:“谁家爸妈不逼孩子啊,还不是为我们好呗,切。”
确认过语气,这就是我们的欧姐,真好。我们三站在门口朝远处望着,雪已经停了,不一会儿出现了手电筒摇晃的光柱,“回来了。”我微笑的说着。
但笑容很快就僵住了,只见路易扛着克罗吃力的小跑过来,克罗衣服上全是血,“天哪!”我们三个赶紧冲出去从路易肩头抱下了克罗。
“到底怎么回事?”我责问着路易,他慌慌张张的说:“有,有怪兽!”弥儿伸手探了一下克罗的脉搏,冲我们冷静的说:“他脉搏平稳。”
我拉开了克罗的衣服,很奇怪,身上确实有很多血,但是却一个伤口也没见到,我抬头看着弥儿,轻轻的摇了一下头,她说:“先不管了,抬进屋吧。”
我们几个把克罗抱起来往屋里走,这时远处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我们一起转过身,弥儿端着弩瞄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脚步声越来越近,与脚步声一同逼近的还有两道从手电筒发出的光柱,两个人影跑到我们面前,我们再次被震惊,他们又是一个克罗和一个路易。
我们低头看了看被我们抱着的这一个克罗,又看了一眼站面前的克罗,站着的克罗用手电筒直直的照着流血克罗的脸,说:“你是谁?”
流血克罗虚弱的说:“快,快杀他,他,他是怪物。”弥儿的弩准准的对着站着的克罗,他旁边手握菜刀的路易着急的说:“老大!那两个不是我们,我们才是我们,他们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