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葵下意识的摸向背后,发现后背空空如也。糟糕,医药包放在她自己的帐篷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工具,马上就回来。”任葵匆匆跑了出去,临行前,又特地嘱咐他,千万不要乱动。
军营又恢复了有序的样子。
任葵走到自己帐篷附近的时候,看到杨锐和韩仕超站在她的帐前交谈。
只是隔得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稍稍走近些,才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在说蒙恬。
“你不觉得将军今日有些奇怪吗?他以往在营地都会把面具摘下的啊。”
杨锐点点头:“的确,况且将军已经好多年不戴面具了,最近又。。。”
他们二人看见任葵过来了,便停止了这个话题。
“二位是来找我的吗?”任葵问。
“任姑娘,我,我是来。。。”之前那个咄咄逼人的韩仕超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结结巴巴,脸上还飘起了两朵红云。
“你是来道歉的吧。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接过他的半句话,大方的原谅了他。还给了他一个友善的微笑。
“我就说任姑娘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还非要叫上我,才敢过来。”杨锐搭住韩仕超的肩膀,笑这说。
韩仕超脸更红了,过去捂他的嘴,急忙对任葵说:“才不是,我是因为不认识路。才叫他来的。你不要误会!”
“我知道你是急于救蒙恬,才那样做。你只是太害怕了。再冷静的人,看到自己在意的人命悬一线的时候,也会崩溃的。”在医院工作的时候,这种事她也经历过几次,只是,家属没有韩仕超这么疯狂罢了。
“任葵姑娘,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我们将军,以后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只要不违背在下的信仰,我必然会满足姑娘。”杨锐向前一步,双手抱拳,坚定的说。
杨锐成熟稳重,思虑周全,遇事不冲动。韩仕超恰恰相反,凡事凭一股劲儿,有血性。只是做事不计后果。任葵想不出,这两个性格迥然相异的人,相处的竟如此融洽。
“多谢了。那我便收下杨将军的承诺了。”初来乍到,正是需要帮助之时,任葵也不扭捏,多人一个人帮忙自然是好的。
只是,韩仕超的眼神突然变得怪怪的,刚才纯真羞涩的眼神忽而被什么复杂的情绪掩盖。撇过头去,不看二人,嘴里还嘟囔着:“也不见你对我这般。。。。。”
那时的任葵尚不理解,很多年后,那才明白,那眼神是何意。只是那时,韩仕超和杨锐早已不像今日这般毫无顾忌的嬉戏打闹了。
打发走二人后,任葵才想起来,蒙恬还在等着她。拿了医药包,直奔主帐而去。
蒙恬果然生气了,即使隔着面具,任葵也能感觉到他的脸黑了。
“别告诉,你是因为迷路了,才耽搁了这么久!”蒙恬声音压得很低,貌似还不是一般的生气。
“这个,还真不是。”任葵一边拿消毒包扎用的工具,一边把事情经过给他简略的说了一遍。
蒙恬冷哼一声:“你救的是本将军,要报恩也轮不到他,这般积极,不知道怀了什么心思。”
任葵相当看不惯他这嘴脸,亏他还知道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连句谢谢都没有,还怀疑别人的一片诚心,杨锐报这个恩情还不是为的他吗!
拆最后一层白布的时候,任葵重重的一扯。果然听到蒙恬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是后边的呻吟硬生生被他压了下去。
“你竟敢!”蒙恬恶狠狠地喊了任葵一句。抓住任葵的手腕,猛地一拉。
任葵没有防备的向前倒去,扑倒在他怀里。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蒙恬忘记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只是痴痴的看着那张明媚的脸庞,沉醉在那双灵动的眼睛。他清楚地听到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任葵也痴了,从来没有一刻让她像现在一般,想要揭开蒙恬的面具,看看,面具下的那张脸。
她像着了魔一般,把手伸向了蒙恬的面具。眼看就要碰到了,蒙恬却突然把头转了过去。
气氛迷之尴尬。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任葵指的是弄疼他的事。虽然确实是满足了她小小的报复欲,但从医生的角度来讲,这么做己经是最大限度的减轻痛苦了。蒙恬伤口的皮肉和白布已经粘在一起了,倘若一点点撕掉,承受能力弱的人恐怕得直接疼晕过去。趁病人不注意的时候,一口气撕掉,已经是最大限度减轻痛苦的方法了。
蒙恬只是嗯了一声,便把手松开了。没再说话,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尽管尴尬,任葵也没停了手上的动作。一点一点的给他消毒。
“觉得我回来的太晚的话,你为什么不找军医替你治伤呢?”任葵只是想找个话题,打破尴尬。
“我、我只是不想失信与人罢了。你莫要多想,本将军没有刻意等你。”
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任葵心想。
“好了,张开双臂,我要给你包扎了。”
蒙恬照做。
只是每每包扎到后背的时候,任葵不得不用双臂环住他。发梢时不时的扫过蒙恬的胸膛。蒙恬感觉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那是他从未闻到过的味道。清新怡人。一时间,他竟觉得有些心猿意马。这可一点也不像他。
自弱冠之时,他的身边就围绕了许多莺莺燕燕,投怀送抱的不在少数。但他看都不看一眼。即使脱光了躺在床上,他也能冷静的让那人穿上衣服,滚出去。如今这是怎么了?这个女人只是给他包扎了一下伤口,他就乱了心神。
“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他已经心神不定了,这个女人怎么还这么平静呢!蒙恬忽然有一种挫败感。
“大夫面前,不分男女。”所以,你现在是个无性别人。没有授受不亲这一说。
“你是大夫?”
“嗯,不相信吗?”
“你用的那些工具,本将军可从未见过。”
他指的是应该是镊子,酒精那些东西。这可是现代的东西,你自然没见过了。
“这些东西都是我们村子的人做的。那里有很多医术很好的人,我只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任葵把蒙杨锐的那套说辞又来了一遍。
说话中间,任葵就包扎好了。收拾好医药包。便坐在了蒙恬旁边。
这是于礼不合的,她只是平民,同自己平起平坐是会被砍头的。可蒙恬没制止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有人能像这样,坐在自己身旁,像普通人一样聊聊天。
“可惜,我回不去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任葵垂下头,眼眶里的泪水快要含不住了。这种独在异乡的感觉在此刻爆发出来了。她觉得好无助。
原来之前的无所谓都是装的吗?此刻才是真正的她吗?这样脆弱的她让蒙恬心里一疼。她的肩头微微颤抖,是哭了吗?
蒙恬一把把她揽入怀里。“我会帮你找的。在那之前,你先住在这里。我会派人照顾你的。”
人难过的时候,越是有人安慰她,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这种情绪就越发放大,让人忍不住想宣泄出来,渴望他人分担自己的痛苦。
任葵终是没忍住,脸埋在他的肩头,轻轻的呜咽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舔舐自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