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青冥被裴云修这句话惊出一身冷汗,恍然想起自己当时一着急喊出了天璇的全名。
“舅舅,你听我解释。”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青冥。我虽身处朝堂,但江湖上的事也是知道一二的。天璇,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暮云阁的副使。”裴云修看着岳青冥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你就是暮云阁阁主冥音吧。”
其实裴云修本来只是怀疑岳青冥为何武功会那么好,直到岳青冥喊出那声“天璇”他才开始怀疑她的真实身份。虽说有可能只是重名,但暮云阁的那位天璇,恰恰是最擅长医术的。再加上一直以来在暗处保护他和他爹的那些人,武艺高强,隐蔽能力也是一流,可不是一般人能轻易请的动的。
能轻而易举的躲过他们的视线潜入他的房间,还能让堂堂杀手组织副使追随的人,除了暮云阁阁主冥音,还能有谁?他只是没想到,他这个外甥女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瞒着他。
听了裴云修的话,岳青冥收起脸上的笑容,默了默。
“是,舅舅你猜的没错,我就是暮云阁阁主冥音。”果然还是瞒不住吗?她不想让他们知道她会武,不是有多害怕他们多担心,而是怕他们会嫌弃手染血腥的自己。
“那你娘她?”裴云修想,大概他长姐的身份也不一般吧,不然以岳青冥小小年纪怎么可能坐上那么高的位置。
“我外祖父便是前任暮云阁阁主,我娘本是要接手的,但是她偷跑出来来到了京城,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
裴云修沉默了一会儿,他就说,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怎会养出她长姐那般优秀的女子,哪个商贾之家的千金小姐能以一己之力打跑一群杀手救下他爹?
裴云修站起身来,岳青冥眼神黯然,这是要赶她走了吗?不料裴云修却走到她面前抱住她,“是舅舅不好,这么多年,你受苦了。以后,有舅舅保护你。”
岳青冥的脸埋在裴云修怀里,突然泪崩。真好,舅舅没有嫌弃她。世人只知暮云阁阁主冥音杀人如麻,可有谁知道第一次杀人后她有多少个不眠夜,可她不敢也不能和别人说。她是未来的阁主,她不能露怯。
裴云修没再开口,只是轻抚岳青冥的头发,无声的安慰她。他的小姑娘,在他不在的时候,受了很大的委屈啊。不过还好,他现在有能力保护他的小姑娘了。失去长姐已经使他抱憾终生,他不允许自己再失去岳青冥。
岳青冥哭了许久,才稍稍平复了情绪,“舅舅,这件事先不要让外祖父与我爹知晓,等我准备好了,再告知他们吧。”
“好,都依你。只是,以后行事要小心谨慎,不可鲁莽,你的安危最为重要。”裴云修伸手为岳青冥擦了擦眼泪,“不哭了,以后可不许再有事瞒着舅舅。”
其实他想告诉岳青冥,他是她的舅舅,无论如何都是会陪伴在她身边的。只是说起来难免显得有些矫情,他想,他的小姑娘总有一天会明白他的心意。
——
岳青冥从裴云修房间出来,以轻纱掩面,找到一个在藏在暗处的护卫。
那护卫感觉到有人,心底一惊,挥剑后刺。
岳青冥抬剑,轻易地接下一招,而后拿出令牌,那人一看令牌,立马跪下,“属下不知阁主驾到,请阁主降罪。”
“告诉其余人,打起精神来加强防卫,若是下次还让本座站到你身后你才能发现,你就不用再待在这里了。”岳青冥眼神狠厉,如今她在京中久住,肯定会有仇家察觉,到时丞相府也可能会有危险。但安排太多更会惹人注意,所以若是现在的不行,她就换一批新的来。
“是,属下领命。”那人满头大汗,待在丞相府颇为安逸,他的警惕性早已下降。若今日来的是别人,只怕他早已身首异处了。再抬首,面前早已无人。
——
亥时三刻,皇宫。
沉渊一袭夜行衣,轻车熟路的翻进了储秀宫。进去后,宋怡人早已在寝殿等着他了。
“怎的来的如此之慢,本宫昨日要的东西,今晚才送来。”宋怡人有些不满,送个东西都这么慢。
“你最近用的太过频繁了。王爷让我转告你,此物伤身,少用为上。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沉渊面色冷漠,这么一个女人,不值得王爷深情。
“以色侍人?那你为何不问问王爷本宫为何要以色侍人?若不是因为他......”
“当年的事,王爷不知,难不成你以为我也不知吗?”
“自然不会,宋沉渊,我的好哥哥,你是知道一切,可是你敢告诉王爷吗?”宋怡人眼含嘲弄,呵,他的那些腌臜事,可不比她少。
沉渊攥紧拳头,额头青筋暴起,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自己好自为之。”说罢,逃也似得离开。
宋怡人嘲讽的笑了笑,宋沉渊有弱点,她可没有。所以说,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再如何也改变不了他娼妓之子的身份。
沉渊,也可以说是宋沉渊,离开皇宫后便直奔王府复命。
“王爷,药已送到。”沉渊垂眸,掩住有些赤红的双目。
“话呢?”赫连昀躺在摇椅上,手持书卷,温软如玉。
“已经带到。”
“她还说什么了吗?”
“她说......”沉渊不忍开口,明明如今宋怡人未有子嗣便是淑妃了,荣宠至极,为何她还不能放过王爷?宋家之人都是如此贪婪吗?
“她说都是本王欠她的是吧。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先退下吧。”赫连昀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她总是怨他。
“是。”
沉渊去到酒窖搬了几坛子酒,去了王府最高的屋顶上。当年他爹宋青还只是一个穷书生,偶然遇到了他娘。他娘当年是人人追捧的花魁秋韶,结果却爱上了那么一个穷书生。
他娘将自己赎身取的钱给了宋青,让他进京赶考,盼着他能高中回来娶她。可是她等啊等,等到宋沉渊都出生了,也没等到宋青。
他七岁那年他娘带着他逃出了青楼,一路乞讨上京。那时正值寒冬,他们进京没多久,他娘便生病过世了。他多番打听,才知道他娘等的故人早已变心。
当前的穷秀才宋青高中后,娶了鸿胪寺卿家的千金,如今已经是堂堂正六品通判宋大人了。他去宋府那日,正是他爹的女儿宋怡人的生辰宴。而那个女孩儿,只比他小两岁。
他只是想去要一笔钱去安葬他娘,如此寒冬腊月,他娘的尸体还在城外的破庙里冻着。可宋青是高娶,家里的事都听宋夫人的。他被赶出门去,大门就在他眼前被人狠狠关上。
他看到了,他爹的那个女儿穿着红色的棉衣,脸色红润。而他,一身破败的棉衣,寒风蚀骨。他看到里面张灯结彩,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生辰宴。可这偌大的宋家,连给他几两银子安葬他娘的人都没有。
沉渊想哭,可是一阵寒风吹过,连眼泪都冻住了。这时,他听到后面的府门打开,有一少年的声音说道,“咦,怎么有个小乞丐在这里?”
沉渊回头,看到宋府对面的府门口,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裹着狐裘披风,雍容华贵。他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