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不会因为谁的疼痛,谁的伤悲而停止转动;时间也不会因为谁的浑浑噩噩而停止流逝。
随着假期的结束,毕业论文答辩会也一天天地接近。
赵雨薇告诉自己现阶段除了毕业论文之外,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她甚至没有跟言月讲,盛子豪那天的所作所为,她不想言月为此分心而错过了毕业。
赵雨薇变得越来越沉默,常常独自一人前往各地的图书馆查阅,收集资料。
假期后的第三天,赵雨薇一早起床,简单地吃了点早餐,没告诉任何人,挎着包就出门了。
她要去位于xx路的图书馆。听同学说,那里有她要找的文献资料。
赵雨薇在公寓楼下的汽车站上了车,又在xx站转乘了地铁,然后,再换了一趟公共汽车才到了那个图书馆。路程有些远,赵雨薇去到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
这座图书馆是一座现代建筑,呈圆球状,一共分为三层。赵雨薇进去后,经图书管理员的指引,找到了相应的科目。她从书架上拿下了五六本书,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从包里翻出笔和笔记本,一边看一边抄写她觉得有用的资料。
不知过了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还是更久,外面突然响起了各种喊口号的声音。赵雨薇抬头向外看去,街道上全都是示威游行的人群高举着各种口号,声势浩荡地走向市政府大厅。
赵雨薇在这个国家已经呆了两年多了,对西方这些“家常便饭”式的游行见怪不怪。于是,她低下头,如饥似渴般地翻阅着她手中的书本。
过了一会儿,窗外传来了模糊的枪声。接着,图书管理员心急如焚地奔走相告,图书馆即将闭馆,请所有人有序离开。
赵雨薇听到枪声后,心里本来就有些害怕,图书馆这时又说赶人闭馆,她的心好像一下子没有了着落,飘在了半空中。她急急忙忙地把笔记本塞进了包里,挎着包就走出了图书馆。
她在图书馆门口向四处望了望,街道两边所有的商店都关门了。街道上游行的人群比她刚才在窗口看到的多了好多倍,挤满了各个角落。个个都情绪高涨喊着口号。
“硝烟”的味道一处即发!
她本来想着坐公共汽车回去的,可这个时候公共汽车根本进不去,她只有向另一个街道口走去。
示威的人群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了,激荡,愤怒的声音响彻云霄。
赵雨薇从来没见过这样如此激荡的示威。她的呼吸急促地鼓动着胸腔,她不自觉地把书包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以寻求安全感,她的双脚好像不属于她自己的一样,每走一步像是被挑了筋骨一样难受。无助、孤独和痛苦清清楚楚地写在了她的眼睛里。
赵雨薇下意识地想到了辰曦。于是,她每前进一步,在心里默念一次:辰曦,辰曦……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
赵雨薇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蓝风打来的。
她迫不及待地按下了接听键。带着哭腔,下意识地喊到:“辰曦……”
对方怔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雨薇,你在哪?怎么你们那边这么吵?”
“我……我……我在xx路的……图书馆前……”赵雨薇嗫嚅说。
蓝风在电话的那头暴喝道:“你是猪吗?昨晚没看新闻吗?哪里有暴乱就往哪里钻。”接着,他的声音由暴躁变成了温和,紧迫而关心地说:“你在附近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躲着,我去接你。”
“嗯……哦……”赵雨薇有些口齿不清,说不出话来了。
她挂上了电话,静静地等在原处一动不动。
十五分钟后,人群暴动,枪声四起。哭喊声,呐喊声,哀鸣声,咆哮声,痛哭声,抢夺声,警笛声……汇集成了惨烈的暴动现场。到处是弥漫的烟火,到处是践踏的人群,到处是倒下的旗帜口号,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和平的示威游行彻底沦陷了,示威口号也成了暴徒们抢夺的借口。
赵雨薇躲进了一栋居民楼的角落里,蜷缩着身体,不敢发出一丝丝的声音,甚至不敢呼吸。她害怕到了极致。
时间一点一滴地向前移动。街道上的暴乱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
蓝风不顾周边警察的阻挡,硬闯进了暴乱现场。他一处处一个个角落地寻找着赵雨薇,他的声音洪亮而嘶哑,一遍遍喊着,“雨薇,雨薇,雨薇……”
蓝风的叫喊声,就像一根水中浮木,一根救命稻草,给挣扎在水深火热的赵雨薇带去了希望。
赵雨薇在居民楼的角落里探出了小半个头,整个人处在极度的恐慌中,双脚像瘫痪了似的,几乎站不起来。她的声音微弱而悲凉:“蓝风,我在这。”
蓝风听到赵雨薇的声音,站在原地向四处张望,在一处角落里终于发现了赵雨薇。他快速跑了过去,抱起了赵雨薇。“雨薇,不要怕,我来了!”
就在他们转身离开时,一颗子弹不知从何处飞来击中了蓝风的大腿。蓝风的身体踉跄了一下,痛苦地眨了一下眼睛,强忍了下来。
赵雨薇的安全比他的命还重要,他还会在乎这个小伤?
鲜血不断地从他的大腿处涌出,他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他咬着牙,硬是抱起了赵雨薇往车里走去。
蓝风抱着赵雨薇往副驾驶座位一放,转身从车里找了一件衬衣扯下了一块布,牢牢地绑在了出血的大腿上。
赵雨薇惊慌地看着蓝风,“蓝风,你流了很多血,怎么办?”她的身体抖的厉害,连带着声音也哆哆嗦嗦的。惊恐、伤心的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蓝风坐进驾驶位,侧着身子,单手抚摸着赵雨薇的脸庞,拭去了她的泪水,微笑着说:“别怕,我会把你安全带离这里的。”他的脸,他的唇由于失血过多苍白得不见一点血色。
“不,不,蓝风,我们先去医院!”赵雨薇颤抖的双手无处安放。
蓝风笑笑,没有回答赵雨薇。发动了车子,快速驶离了这个多事的地方。
赵雨薇一路上都在自言自语,语无伦次,她近乎崩溃地哀求:“蓝风,不,我不要回去,我要你去医院,蓝风。你的腿流了太多血了,你会失血过多,你会死的……哦,不,你的腿会残废的……我不要……怎么办?蓝风……”赵雨薇陷进了极度的自责中。
蓝风深沉的眼睛侧视着她,脸上始终带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要是我残废了,你愿意负责我的下半辈子吗?”
赵雨薇不假思索,歇斯底里地说:“我愿意,我不要你残废,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去医院。”
蓝风好像听到了有史以来最动听的情话,痴痴地笑了,“你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一个男为了救你连命都豁出去了。他是在拿命换你的爱,哪怕一点点的爱。
蓝风由于失血过多,一阵阵困意朝他的脑海袭去,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紧紧地咬住嘴唇,迫使自己清醒,他不相信似的再一次问:“你真的愿意?雨薇,我没听错吧?”
“只要你去医院,你说什么我都愿意,我都愿意,我都愿意。”泪水再一次涌进了赵雨薇的眼眶,蓝风的身影在泪雾中变得模糊起来。
蓝风一脚油门径直奔向了最近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