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少女之中的黄衫少女足不点地的奔向少年童子,执起他的手仔细端详,神态亲昵的吁寒问暧,帮他拂拭着落在衣衫上的灰尘。少年童子略为羞涩地红着脸道:“真真姐放心,我没事。”红衣少女和绿衣少女却跑向中间那辆骡车,白净面皮的男子向着车厢内禀报停下来的原因后,车帘起处里面先是递出一个襁袍裹着的婴儿。红衣少女趋步而前双手抱过,被婴儿粉嫩可爱的小脸蛋和骨碌碌转动的小眼睛所吸引,腾出一只纤纤玉手逗弄着他。
旋即车厢内并肩探身而出的也是两名女子,年长的约三十出头,搀着一名包着头巾的青年女子,这女子看似十分纤弱。绿衣少女道了声“两位嫂嫂小心”,帮着扶她们下了车辕。大家围在一团言语了一番,在这位妖冶老板娘热情的引领下,向着酒店正门走去。老板娘回过头偷偷向店小二闪了个眼神,小二点头会意的招呼着驾驶骡车的三名青年男子,跟在牵马的俩名小厮后面驶进院门。
当先而行的虬须汉进了厚重的木栅院门,不断环顾着院落四周。只见院墙高耸,左侧有两间平房,进去靠右是马棚,俩小厮已在给马匹添料。中间围墙边有两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浓荫下足可安置骡车。小二紧跑几步打算帮他卸下骡鞍套索,虬须汉跳下地来摆了摆手道:“我们还得赶道,也就一顿饭的工夫省得麻烦,你帮忙抱些草料来就行。”说着抖缰绳系向里侧的桂花树身。小二怔了怔只得依他,呼唤俩小厮拿来供骡马专食的草料。
白净青年也把骡车靠过来摆正位置,将骡绳拴在同一棵桂花树,自然是留下另一棵树杆的空挡给后面的骡马拴扎。等结束停当,小二礼貌的指着后门请三人就此进店。紫脸汉看着自己驾的骡车有些迟疑的道:“要不我在这里留守,劳烦廖兄弟安排伙计给我送份饭过来。”店小二闪过一丝机灵道:“客官是不放心吗?我们这是百年声誉的老店,许多商旅寄存过贵重物件概无差池。若有闪失,本店一力承担。你们要实在不信,我叫小厮去关好院门,禁止任何人出入,留下他们照看便是。”
紫脸汉听他一语说破自己的心思,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怕太谨慎在意反而会露出痕迹。虬须汉觉得若紧闭院门,墙高院深料来无碍,便对着小二道:“如此甚好。”小二又交待了俩小厮几句,领着三人越院过檐进了后门。迎面一股浓烈的油烟味呛得白净青年掩住了口鼻,三四名正付厨师正在厨房灶台忙碌着炒炸烹饪。
钻出厨房来到大厅,四处散坐了几桌食客。想必他们都是本地乡绅,相互之间也就没有什么过多的讲究。小二一边向大厅的客人挥手致意,一边引着三人登上了楼梯。这一行车马人众势大,更兼气度不凡隐隐透着高雅富贵之气,以老板娘的阅历当然是把他们安排在高档次的楼上雅坐了。
女眷坐在里进一间,外面这桌只有青壮汉和少年童子,仿佛正等着驱车的三名“骡夫”。妖冶的老板娘巳拟好了菜单,告了声罪退了出来,扬手将菜单递给了小二,俩人相偕蹭蹭的下了楼梯。直到厅前柜台边,老板娘确定周围没人注意,才悄声问小二道:“探查清楚了么?”
小二轻摇其头道:“这群人不是江湖卖解的艺人,举手投足间又深负武艺。也不像官家升迁举家往移,三名骡夫更决非一般的看家护院。我听他们口音里有厚重的川味,倒象是没落的王孙遗孀亡命天涯。”老板娘皱眉道:“他们的来历并不重要,我关心的只是所携财帛的份量。反正我们只负责传递信息,便是皇帝老子经过也交由山寨打发定夺。”
小二不无忧虑的道:“只怕是块难啃的骨头……财帛吗……由车辆载重来判断应该是价值不菲。他们尚有警戒之心,但毕竟欠缺江湖经验,方才三言两语便被我支开。这会他们俱进来用餐后院不曾留人,我再去摸查确切。”老板娘嘉许的道:“你办事沉稳机警我素来信赖,好好干可别辜负我的期望。这里有我来应对,你确定后便送出讯息尽快返回,注意隐蔽保密免得节外生枝。”想到又可以拿一笔巨额横财的提成,老板娘此刻不唯脸上的肥肉颤动,而是全身的肥肉抽蓄。
小二返回后院,俩名小厮坐在车辕上双脚晃荡谈天说地。小二笑骂道:“你们两只小猴子就会偷奸耍滑,当心老板娘吃了你们的童子鸡。”其中一名小厮故作委屈的辩解道:“是你这位当家的伙计吩咐我们看守骡车的呀。”称他“当家伙计”意思是取笑他和老板娘有一腿。小二挥拳作势欲打,嘴里嚷道:“还不到前面去帮忙跑腿。”俩小厮已吃吃笑着逃开。
俩辆有车厢的骡车并没引起小二的重视,他径自走到敞蓬骡车边围着转了一圈,然后在背面蹲了下来。他仔细察看着车轮痕迹,以此来衡量车身有多少载重,右手不停摸捏帆布盖着的实体物质。好一阵子,心中已大概有数。他手掌触滑到一个绳索的结头,猫起腰就打算把它解开,想再认证一下自己的判断是否准切无误。
忽然他似乎觉得脖胫里呵过一片热气,一个细微却又清晰的声音钻入耳鼓道:“不用查看了,里面箱笼里装的都是金银细软、珍珠贝玉,价值不在百万两黄金之下。你可别粗心大意毁坏了人家留下的暗记,打草惊蛇露出破绽……”
店小二这一惊非同小可,猛然回首张望,清风徐徐日影扶疏,哪里能有什么人迹?后院空空落落一览无余,除了桂花树下三头骡子低头食料,不远处的马棚里几匹骏马耳鬓嘶磨,再也找不出别的活物。难道是活见鬼了?小二吓得呆坐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