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大殿,两处草席!
余生安终于是醒了过来,扭头一看,看见了脑袋已经塌陷的李青。
“大师兄!”
余生安再也忍不住泪水,他想去摸摸大师兄,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赤裸的上身,缠满了绷带,痛楚让自己支撑不起来。
一整香风飘来,鬓插黄花的艳丽女子映入脸庞。
“二师姐!”
豆大的泪珠掉了下来。
“你醒了?”
吴春枝面色冷漠,她一直都是这种表情,从余生安记事起。
“师姐,大师兄他......”
“我还没死,咳咳咳......”
李青的话,传了过来,听声音也是呼吸间,进少去多。
“大师兄,你,你要死了吗?”少年脱口而出。
“咳咳咳,哈哈哈,小生安,人谁又能不死尼”
“大师兄,不要啊,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修炼,修炼有成了,不就可以飞升上界,脱离死身了吗?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哈哈哈,傻孩子,大师兄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我要去陪我的小娘了”
“大师兄,不要啊!”
余生安再也不顾身上的痛楚,用尽力气翻身过来,抱住了李青。
李青任由余生安抱着,咳着不停,一点鲜血几乎喷了出来。
“小生安,你别哭,你听我说,我有最后的话要交代你”
“大师兄,你没事的,不要说话,不要说话”
余生安用手摩挲这大师兄的胸口,压住大师兄那翻涌的气血。
啊,大师兄的胸口怎么也塌陷了下去?
“别动了,生安,肋骨断了!”
李青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渗出嘴角。
李青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把一个被踏扁了的铃铛拿了出来,颤抖着,“小娘啊,我终于也要来找你了~”
“大师兄!”
“小生安啊,听我说!!!”
“你说,大师兄,你说!”余生安抹了一把泪水。
“这铃铛,是我心爱之人的,是我的小娘的,她叫刘娘儿,葬在离火城,你能不能等我死了之后,把我的骨灰葬在她的身旁?”
“我们生前没有能在一起,死后我想陪着她,这十几年来,她每每托梦来时,都说自己太孤单了”
“我却一直没有勇气回去,也没有勇气去陪她,如今我也要死了,你能帮我完成这个遗愿吗?”
“大师兄,你不会死的,你肯定会好过来的”
余生安摸着李青塌陷下去的脑袋,泪水止不住的流。
“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咳咳咳咳,小生安你也不必再让我苟活了,十几年了,我已经活的够了”
“大师兄!”
“我本是离火城清风司令堂口的一名探堂弟子,一次偶然中遇到了刘娘儿,当时的她是多么的漂亮、善良,我是一眼见到就爱上了,你知道吗?”
李青说起刘娘儿,咳嗽也是消减了不少,脸上浮现了一股笑容。
“她当时真的好美,你知道吗?”
“大师兄,我,我知道!”
李青眼睛里飘过一丝欣慰,他希望得到这样的肯定。
“可惜我们在一起没有多久,就被他爹知道了,他爹不同意我们相好,只因我是一个小小的探堂弟子,而她却是掌门之女,哎,如果不是我,小娘儿也不会死!”
“我不求别的,只求你找个时间去离火城把我的骨灰葬到小娘儿旁边,可以吗?咳咳咳咳!”
“大师兄,你别说了,我肯定做到。”
“咳咳咳,好,好,这样我死了也就安心了!”
像是了却了一件心事,李青的脸色终于是好一点。
但也许是回光返照。
“小生安,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和你说,如果我不说,也许这个时间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大师兄!”
泪人一般的余生安,握着李青的手,摇了摇,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咳咳咳,你知道自己的来历吗?”
“我的身世?我不是师傅在这山门上捡到的吗?”
“不,你不是吴华子捡到的,确切的说,是有人送给吴华子的!”
香风一动,吴春枝也是凑了上来,虽然脸上冰冰。
李青看了一眼吴春枝,一脸的歉意,没有表达什么,继续说道。
“你师傅失踪之前的一晚,他找过我,跟我交代了你的些许身世,让我离开你之前把这些告诉你”
“师傅失踪?身世?”
“吴华子原本并不是这清风司令的人,只是一个爱好习武的青年,他寻遍藏阴山脉名门之间,想要拜师学艺,却找不到门路,直至他有一天他寻到了这吞云山。”
“当时的吞云山还不是现在的样子,只有一处茅屋,对了,就是你现在住的那处茅屋。”
“他遇见了一位道人,道人仙风道骨,像是世外高人,他拜师求艺,老道刚开始没有答应,但是后来见他心诚,便也收留了他”
“据你师傅说,他大概学习了二十年,老道只是交给了他一本剑术,名为惊雷!”
“吴华子就是凭借这惊雷剑,慢慢的闯出了名堂,加入了清风司令,创立了吞云清风,插五杆大旗,一时出尽了风头。”
“大概十六年前吧,老道不知从哪里抱来了你,把你交给了吴华子,自己就云游去了。”
“临走之时,交代吴华子说,如果有朝一日他不能再护你的平安,就把这个交给你”
李青抬起手臂,用尽了力气指了指自己的怀里,一阵咳嗽,鲜血忍不住,喷了一口出来。
余生安听着,忙在李青怀里摸索,碰到一物,拿了出来,是一本古籍。
“《暗影精典》?这是?”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根本打不开!应该是有什么禁制吧!”
“还有一句话是那老道让吴华子带给你的:如果什么时候你看懂了这《暗影精典》,就去暗影找他!”
“暗影?”
“是”
“那是什么地方?”
“吴华子没有说,也许他也不知道吧!”
“那还有什么嘛?”
余生安虽然不忍大师兄痛苦,却对自己的身世之谜想知道的急迫,脱嘴而出,但见大师兄一阵咳嗽,又马上有些后悔。
“大师兄,你,你还是别说了!”
“咳咳咳,小生安,没关系的,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关于你的身世我也知道这么多了。”
李青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上涌的鲜血,看了看一脸冰霜的师妹继续说道。
“十二年前,我受到仇家追杀,从离火城逃到这风落城,又逃到这吞云山,如果不是吴华子当时相救,我也许早在十二年前就死了”
“吴华子当年意气风发,惊雷剑术确实精湛,帮我灭了仇家,却也因此埋下祸根。十年前那场血案吞云清风上上下下,一口二十八人死的死,逃的逃,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人了吧”
李青看了一眼吴春枝,满眼的愧意。
悔恨不止对吴春枝,还有那另外几十口人吧!
“当年之事发生后,我一直在追查幕后真凶,这几年来终于是有所眉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吞云清风之血案,与吴华子你师傅的失踪都与那风落城王家脱不了干系!”
“王家?”
“王家?”吴春枝听到这里,脸上终是动容,“你是说他们?”
“不错,就是王家!”
“前几日,我与生安出探堂任务,抓那清风烟魄之时,就遇到了王家子弟,那个偷袭我的蒙面人就是王家子弟!”
“他是来杀你的?”吴春枝追问。
“并不是,他应该也是寻那烟魄而去的。不过我事后回去毁尸灭迹的时候,发现了他们王家的世家纹身,跟十几年前血案之时留下的人的尸体上的图案一样”
“吞云清风是被王家灭的?”吴春枝冷眉倒竖,要碎钢牙。
“肯定有王家人,咳咳咳咳!”
“大师兄,你,别说了,你......”
“别在意,小生安,我这条命是吞云吴华子给的,我要跟你二师姐说清楚!”
“你二师姐就是吴华子在这世界上的唯一亲人了,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亲人?”
吴春枝娇容一动,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颤。
“我这么多年,暗自调查,终于是根据那血案之人的身上符号,探得了一点蛛丝马迹,本想时机成熟在和你说,可是现在,来不及了!”
李青面对吴春枝,抬不起头。
这十年来,他们二人从来没有说过话,因为他知道她一直都在怪他把吞云清风的轨迹扰乱,害的吞云发生血案。
吴春枝也不愿面对李青,毕竟当年之事,如鲠在喉,自己也不知如何面对。
当然这又不能完全怪这李青,自己父亲吴华子当年可不是什么善茬,行事乖张,剑走偏锋,出事也是早晚的。
但是如果没有李青,也许这些都会很晚才发生吧?
那么自己的爹也就不会失踪,而自己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对李青,并无好感,虽然他们是名义上的师兄妹。
“那我爹他?”
“吴华子应该也是发现了什么,在血案发生不久,跟我交代了余生安的事情之后,就只身复仇了去吧?”
“复仇?呵呵呵,李青,你为什么不跟着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怪我当时胆小吧,咳咳咳,如果我当时胆子大些,可能吴华子并不会这样毫无音信,咳咳咳咳,如果我当时胆子大些,那么,那么”
“小娘儿,她也不会死吧!”
.......
.......
“大师兄!”
“大师兄!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