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见雷云骑马赶上,开口问她:“雷小姐,你怎么也来了?”
“实在不放心阿爹,我要去寻他。”雷云说着放慢了速度,与叶凡并辔而行。
叶凡见她神情落寞,知道劝她回去也必不答应。
“原来你会骑马,而且还骑得如此之好了。”
“家中本就马匹众多,南宫长老教李政骑马时,也顺带着教会我了。”
“如此说来,你今天更不该与他顶撞的。”
“也不算顶撞,我只是说出实情罢了。”
“南宫长老也一同教授你射箭了吗?”
“这个却是没有。”
叶凡骑在马上,雷云只陪在旁边,忧心忡忡的并不言语,叶凡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
远远看到前面尘土飞扬,现出一队车马来,原来已经追上了秦齐压送的几辆马车。
秦齐见了叶凡二人,面露惊奇:“怎么你们两个也来了,那张康曾平刚刚过去,我说也不听,那东郊如此危险,手无寸铁岂能冒险前往?”
秦齐见叶凡背负着弓箭,却去对着雷云说:“雷云小姐就更不应该到这儿来了。”
“我也是担心阿爹安危,秦捕头不必担心,我只去看看,决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
秦齐听她这样说也不好劝,只好对叶凡说道:“如此还请凡兄弟多多照顾雷小姐,我怕那里人多事杂,我到时候也对雷小姐照看不过来。”
叶凡点头道:“秦大哥尽管放心好了。”
两人纵马超过几辆满载的车队,叶凡望向前面渺渺一片的黄色哪里还有人影,道路静静的通向前方,一丝扬尘也看不见。想那张康曾平两人必是骑行很快了。
叶凡想起了刚才看到马车上的箭枝,不由自语道:“秦大哥说咱们凤凰族的所有箭枝只有这些,如果交战起来如何能够应对?”
“听阿爹说二十年前那场战争结束之后,皇族长就下令将所有的弓箭销毁了,这些只不过是这两日刚刚赶制出来的。”
“两天的时间便做出如此多的弓箭吗,那可真是难得。不知是在哪里制作?”
“便是凤凰南门外砍伐了众多的竹树做箭身,那箭头是在凤凰城北面的涅槃坡制作成的,那儿有一座铁矿,荒废多年后又重新运作起来了。”
“哦,”叶凡答应着:“你知道的可真多,不像我这般孤陋寡闻。”
“我也是听姜师爷所说的,他在最早便是负责铁矿的全部事务,后来铁矿山遭遗弃了便回到家中做了师爷,阿爹日常事务多请教于他。那天晚上薛城主及诸位长老率众人营你出百兽谷回来后,就连夜来找姜师爷商议,姜师爷建议立即开始储备粮草生产弓箭以备不测,现在看看还是他高瞻远瞩,虽然现在箭枝数量还少,但假以时日,便可充实东郊防御,我们凤凰族再重拾起骑射技艺,只要守住了前面的东郊隘口,凤凰才可确保无虞。”
“如此看来姜师爷确实深谋远虑,本想几位老长及城主便可将事情商议无误,不想还是要请教于他。”
“薛城主正直刚猛,凡事都要做的光明正大,其实几位长老中必是有人已经想到这一系列的举措,毕竟以前都是经过战事的,却还要来我家询问,如此形势危机下还如此繁琐冗长怕只有薛城主才做的出的。”
“你说的对,不知薛城主此番却是为何,是否另有深意?”
“因为这铁矿便是我家的,很早之前是阿爹让姜师爷在那负责开采冶炼的。现在阿爹不在,薛城主是来争取我的同意。”
“哦。”叶凡不曾想到这矿山居然也是雷家的。
“都已是关乎到凤凰安危了,薛城主还跑来询问岂非多此一举,我们雷家岂是那不顾全大局之人?”
“便如你说薛城主一向光明磊落,再说动用一个矿山也不是小事,征得你的同意也是应当。”
“一个矿山换取全族人的安宁千值万值了。”雷云悠悠的说道。
叶凡望了她一眼,不由对她心生敬意。
雷云也看过来,目光甚是柔和:“便像前日送你回家一般,与你救我之情岂可相提并论?”
“我救的只是你一个人,而你却在救全族的人们。”
雷云听了却不高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必也来说这般奉承的话。”
叶凡一怔,不知道她为何气恼,自己只不过说了心里话而矣。
雷云又道:“昨日我已经让家里面的家丁丫鬟们往涅槃坡参与弓箭的制作了,只留了五个家丁看守院落,这般安排,叶公子是不是也要说几句好听的话?”
叶凡听了,不由说道:“雷小姐深明大义,令人佩服……”忽然住了口,尴尬的望向她。
雷云莞尔一笑,复又心平气和下来,喟叹一声:“我做的事情你果然是漠不关心。”
叶凡心想这雷小姐商贾千金果是精练的很,与她交谈老是跟不上节奏,被她牵着走。
雷云扬鞭指向前方说道:“我们已到东郊了。”
叶凡看时,果然见两山之间一面高耸的城墙,便是东郊隘口了。
东郊与凤凰本隔着凤凰山,山虽不高却异常险要,恰似在平地上拔地生长出的一般,两侧皆是陡壁悬崖,远远看来这隘口其实就是凤凰山的一条缝隙而矣,先前天下动荡时,凤凰的祖辈们便在这凤凰通往东郊的山谷出口处修建了一所城墙,中间只留一通道,与普通的城墙相比,更是城高壁厚,易守难攻,是凤凰族抵御外敌的天然屏障,站于城头便可看到广袤的东郊场景。
叶凡雷云走至城墙下,只见那两扇巨大而厚重的木门紧闭,两个守卫站于旁边,抬头看那高高的城墙之上,只有几面旗帜,三两个人在上面来回走动,见了叶凡二人到来,也是停下来低头观望。
那两名看护城门的兵士皆认得雷云,便即上前问道:“雷小姐,你怎么也来这了?”
雷云问道:“薛城主可在上面?”
“没有,薛城主巳时便带领十几个人驰入东郊救援去了。”
“那上面还有什么人?”
“上面只有四个兄弟了,哦对了,刚刚曾平张康两人上去了。”
叶凡急道:“怎么这么少的人?”
“我们也是昨天才刚刚过来的,薛城主说他已经令一百多人从凤凰前来支援,稍后就到。”
“有皇城主他们的消息吗,还有我阿爹?”
“这……”那人望了雷云一眼,低头不语。
叶凡见雷云身形摇晃,不由上前拈住了她的衣袖。
“没有关系,你说好了,反正我早晚都会知道的。”雷云说道。
“据受伤的那位兄弟来说,皇城主及几位村长还有你阿爹受到齐天部落人的围攻,都已经被害了。”
雷云呆立了一阵,抬手遮住了眼睛,泣不成声。
叶凡扶着雷云的肩膀,问那兵士:“那位受伤的兄弟却在哪里?”
兵士指向城墙之上:“就在上面的瞭望塔里面,恐怕已经不行了。曾平张康两人刚刚上去。”
雷云听了慌忙向旁边的云梯跑去,叶凡连忙跟上,看那云梯甚是陡峭,从地面到城上沿着城壁共折了三折。
叶凡登上城顶时,已是气喘吁吁,雷云跟上来后更是累的弓着身子透不过气来。
城墙之上共分散站立着三名身着铠甲的兵士,看见他俩上来,齐齐望了过来,叶凡向那离自己最近之人问道:“那位受伤的兄弟却在哪里?”
那人向他俩右后方指道:“就在你后面的塔里面。”
雷云弯着腰,听了便又死命拽着叶凡的胳膊站起身来,叶凡扶她转过身来,只望了远处一眼两人便同时呆住了。
远处,一望无垠的东郊,狼烟袅袅,旌旗遍地,战马散落,那草地上,远近横七竖八的躺着的,那一具具衣服破烂,血染战袍的兵士……
叶凡和雷云自小到大,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叶凡直看的呆了,雷云也用手捂着嘴巴,大睁着眼睛喘着粗气。叶凡只感到雷云另一只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掐得自己生疼。
前面的塔里面走出两个人来,叶凡看时却是曾平和一个身穿铠甲的兵士。曾平见了说道:“啊,雷小姐也来了。”
“张康呢?”
“在里面呢。”
叶凡扶一把雷云,那雷云才回过神来,仍然惊恐的望着远方,缓缓的迈开步子,又忽然向瞭望塔跑去。
而那塔里面也甚是狭窄,只是占了一半空间的石板上铺有稻草,上面躺了一个血迹斑斑的人,张康就蹲在他的面前,见了叶凡只摇了摇头。
那兵士紧闭着双眼看上去甚是年轻,原本英俊的脸上却满是血污,身上的衣服也被划的七零八碎,衣服都被血浸的湿漉漉的显出黑红色。
叶凡经常射杀猎物看了也还能接受,而那雷云哪里直面过如此血腥的一幕,只看了一眼便立即转身出去,扶着墙壁作呕。
那身着铠甲的兵士望了望雷云,便在门口说道:“这是福安镖局的伙计粟果,与皇族长他们一起去的王城,我们昨天到达这里时就发现他已经躺在门外了,唤醒他后,只说族长他们一行在东郊的牛头山中了埋伏,皇族长和杜珂长老为掩护他们撤退被齐天部落几个高手围攻遭了毒手,几位村长长老也在路上相继被他们追上杀害,幸得朱雀大神和一女子赶到,将他和最后的几位村长救下,本想就此脱身了,不想又遇到宋吴两国开站,一番血战之后几位村长也死于乱战之中,就在难以脱身之际,厉飞和程天两位长老又及时赶到,救下了自己,还夺了一匹马让他骑回。到了隘口便昏死了过去,他的身上全是刀伤,一碰就出血,我们给他敷了些药却也止不住,欲带他上马回城又恐出血不止,再者他自己也死活不肯,却仍要我们抬他到这城墙之上望向东郊,后来晕过去了,我们便把他抬到了这塔楼之内。”
雷云听了转过身来说道:“我已经让我家师爷带了刘启神医乘马车往这来了,希望他能挺得住。”
“那厉飞和程天两位长老呢?”曾平问道。
“他们将粟果救下之后,不信皇族长已遇毒手的消息,又拍马前往牛头山而去了。方才薛城主也是不信,便也带人前往了。”
雷云忽然起身,向云梯口跑去。叶凡拉住她问道:“你去哪里?”
雷云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我也要去寻我阿爹。”张康听了,猛然起身冲出了塔外:“我们一起去。”
叶凡知他两人救父心切,方才听说知道怕已遇难,只好拦住说道:“薛城主已经带众人去了,咱们都不会武功就不要再去添乱了,朱雀和舒冰武艺高超说不定也已救下。咱们都要冷静冷静。”
曾平也已拉住了张康:“是啊,现在东郊无遮无拦的,只那吴宋两国兵士就极为危险,咱们还是等薛城主他们回来再说吧。”
忽听的下面喧闹,众人看时,却是秦齐带着马队到达了。
曾平对那几个兵士说道:“秦捕头带人送弓箭来了,咱们快去搬运上来。”那几人都大喜过望的齐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便急急的下城去了。
张康却于旁边墙角蹲下来,抱头不语,雷云也走至路边,扶着墙壁焦急的望向那东郊。曾平见了对叶凡道:“你且在这呆着,我去把箭搬上来。”说完也急急的自出口往下面去了。
叶凡见雷云神情落寞,又望了一眼蹲在墙角的张康,安慰他俩道:“也别太担心了,雷伯伯和张伯伯两人吉人自有天向,不会有事的。”
雷云听了不语,忽然开口问道:“你方才说朱雀还有舒冰,那舒冰是谁?”
叶凡只得答道:“便是那日在凤凰台上打伤我的那白衣女子,你也看到了她的武功也是非常之高。”
“便是我扑到你身上她才做罢的那个人吗?”
“是。”
雷云哼笑了一声:“她对你下手都那么狠,又本是齐天部落的人,怎么会来救我们!”
叶凡一时语塞,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好在她也不像平时那般的继续逼问。
“你为何想到要让姜师爷及刘神医来这儿?”
“阿爹及族长一行多人遇袭,若能侥幸回来,或许有伤在身。而齐天部落既然已经向族长下手,那这隘口已然风雨飘摇,那南宫长老又不上心,我只能请姜师爷来此主持大局了。”雷云仍是悠悠的说道。
叶凡望着她,还是往日那稳重又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想她在如此复杂情况下还想的如此周到,心底对她真得是又爱又敬,可便是这样一个女子,却又是在客栈里面逼着自己纳她为妾,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真是让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