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护国侯的目光是毫不加掩饰的失望，他这个做父亲的到底是当的有多么不称职，从这件事便可以看得出来。
柳淑言心里对他，突然涌出了一丝恨意，自己的母亲就是因为他的薄情寡义郁郁而终。
护国侯被她的话噎住，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此事是为父不对，但宫中之事你必须得与我说实话，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淑言的态度让他琢磨不清，只是瞧着她这般淡定的模样，护国侯心中还是有几分猜测，不知不觉间口气已经渐渐缓和了下来。
“父亲不是派人去打听了，何必急在这一时半会的。”柳淑言见他撇开了方才的话题，并未计较，只是依旧没将真相透露出半分。
“你……”护国侯额角处的青筋已经暴起，被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拂了面子，以他的脾性又如何能受得住。
即便如此，柳淑言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将茶移到他的面前，朱唇轻启，又道：“父亲，女儿是怨您的。”
直白的话敲击在护国侯的心上，让他有些无措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怨您这么多年来，对我不闻不问，怨您丝毫不担忧我的情况，怨你一再纵容庶妹……”
柳淑言的目光未有丝毫的躲闪，直视着他的眼睛，带着控诉的声音久久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内。
接下来便是如死亡一般的寂静，除去两人的呼吸声，再未有其他的声音。
护国侯脸色难堪至极，偏偏又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但她的这些话，无疑是在说他错了。
以他心高气傲的性子，怎能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即便是全世界错了，他都没错。
柳淑言在他脸上看不见半点的悔意，一颗心渐渐凉了下去，对他终究还是不该抱有丝毫的念想。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世，她与母亲，他都未曾放在心上。
“父亲……”
“别说了，你心里有怨为父自然知道，但你庶妹未曾对你做过什么，你也应该鼓劲手足之情，何苦处处都要与她争。”
柳淑言的话还未说出来，就被他粗鲁的打断。
听见这些话，她突然笑了。
原来是她处处与柳秋兮争？看来自己这个父亲不紧紧是眼瞎，就连那颗心都已经瞎了。
说出这般搞笑至极的话来，也不知他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原来我在父亲眼中竟是这样的，既然如此，往后您也别管我的事了。”柳淑言满脸受伤。
此般大逆不道的话，顿时让护国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似乎不敢相信，她还是记忆之中那个胆小怕事的人儿。
而她眼神锐利的模样，更让他觉得刺眼。
“孽障，你是我的女儿，我为何不能管你的事？”护国侯怒吼一声，一掌拍飞了桌上的茶水，引的外面几个丫鬟都朝着这里面看来。
而此时的他额头上的青筋已经爆出，狠厉的目光流连在柳淑言的脸上。
“父亲何时有我这个女儿了，柳秋兮才是你的女儿。”
柳淑言梗着脖子，目光与他直直的对视着。
即便是现在心如刀割，也不肯退让一步，她是真的恨眼前这个男人，可他是自己的父亲，这一点改变不了。
这一世他隐藏得再生，也无法忽视这骨肉亲情中带给她的疼痛。
她藏在宽大袖摆下的手，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握成了拳头，就连指甲扎进了肉里也恍若未知。
“孽障！你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护国侯被她的目光震住了，竟往后退了一步。
说话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点心虚，尤其是看见她眼睛中的东西。
亲生女儿和自己反目成仇带给他的刺激也不少。
而柳淑言却在这时，鼻子一酸，那双犹如秋水一般的眼睛中以蓄满了泪水，随时随刻都有可能会掉下来。
她满腔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
“父亲，自从我母亲去世后，你可曾来看过我一眼，你眼里只有柳秋兮，我虽为嫡女，但过得生活却如同下人一般，你看看我这个院落……”
说着她的泪水彻底决堤，跟不要钱似的不停地往下掉。
肩膀不停地耸动着，声音因哭泣而嘶哑，却依旧再指控他这些年来的“恶行”。
“父亲你心里可还有我母亲和我的位置？多数时候，看着您与王姨娘她们相处时的样子，我都像是一个外人。”
柳淑言哭的越发的伤心了，这些话是她憋在心里许久的，全部说出来了，倒是让她的心里畅快了不少。
护国侯已经楞在了原地，他对眼泪向来没有抵抗力。
王姨娘为什么能牢牢的抓住他的心，无非就是一个秘诀，会哭会装可怜，每次都把他哄得团团转。
既然如此，她当然也要好好的学习一下。
对于他的父爱，柳淑言已经不在意，但想要让柳秋兮也尝一尝自己当年受到的伤害，那就必须借助面前这个人。
柳淑言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看了他几眼，见他无措的样子，哭的更加撕心裂肺，嘴巴却依旧没有停下。
“您可知我有多思念我母亲？”
“你……”护国侯怒气已经彻底的消散，脸上有了动容。
平日里这个女儿从未在自己面前表现过什么，甚至害怕自己，每次见到自己头都几乎埋到地底下去了。
久而久之，他仿佛就真的遗忘了这个人似的。
只是没有想到，她心底竟然藏着这么多的幽怨。
“别哭，你自然是爹的女儿。”护国侯憋了半天才终于说出一句话，伸手将随身带着的那块手帕朝她递了过去。
“往后你若当真受了委屈，我定为你做主，但往事不可追，以前的事兴许……兴许也是误会一场。”
柳淑言闻言冷笑了两声，事到如今他还想着为她们开脱。
也罢，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抬头看了他几眼，乖巧的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倒是没有再继续哭，但一双眼睛却肿的跟鱼眼似的。
“那父亲可要记得今日的话，往后这府里若真的有人欺负了我，定要为我做主。”
“好。”护国侯直接点点头，答应了下来，但总觉得她的神色似乎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