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亚走进了这座城市,首先映入眼帘的就一座现如今维考拉的人民建造的神庙。
这是一座太阳神庙,由凿子敲出的砂岩和裸礁石垒成。出自人手,而止于人境。相比曾经恕瑞玛帝国心脏位置的庞然神殿,这座神庙只能算得上是孩童的玩具。
位于太阳之城的大神庙曾经是整个瓦罗兰大陆都又羡又嫉的存在,远方的诸王们不远万里前来只为一睹它的风采。
但是如今,恕瑞玛帝国后人所谓的铭记,却变成了眼前这堆毫无廉耻的石块,杂乱的堆砌,即便是远古时期一名刚进入建造神庙学习的孩童所绘制的图纸都要比这精细万倍不止,眼前这座神庙的存在简直就是玷污了神庙这两个字,玷污了那些曾经为恕瑞玛帝国浴血奋战,固守疆土的天神战士们。
一面太阳圆盘悬在神庙顶部,就算从远处看过去卡亚也知道那上面根本不可能有半点黄金,只是青铜和紫铜的熟锻合金而已。
此外,卡亚在太阳之城看到的太阳圆盘是悬浮空中的,是无比巨大,泛着神圣的光辉,就像是真正的太阳悬挂在恕瑞玛的都城之上,普照着恕瑞玛的子民。
但眼前这个与其说是太阳圆盘,不如直接叫它铜盘子,这个铜盘子是被几条麻绳吊起来的,挂在两旁几根不对称的柱子上。
让人看起来就觉得无比的火大,当然,这不关卡亚的事,甚至那些行色匆匆走过的恕瑞玛人也对此漠不关心,数千年来他们都未曾见过太阳圆盘,只是最近沙漠中有关鹰父的传言四起,加上之前看到的那些异象。
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来到此处声称自己是鹰父的后裔,将要统领这块区域,但是他没有带来军队,只有他自己,虽是如此但人们依然信以为真,诸多强壮的男子加入神庙之中,充当护卫。
来往的人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统治者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一个不收税,不压迫,只建造了一座神庙,让人们膜拜他的人,对人们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
风沙在维考拉的空中掠过,过去的一千年将这座城市剥蚀得皮肉皆销,只剩下石头所建的骨骼,而当年的荣华之盛大半已褪为废墟。
这些废墟是在过去的几百年里由那些依然怀恋故土的人们所建起来的,他们执拗地相信故园的未来存在于对过往的复兴中。
所谓的能工巧匠们所设计的建筑一看就知道是恕瑞玛身前荣光的骗人仿品。城墙曾因其裁切方正的花岗岩而闻名于世,但现在却是木材和粗鲁劈成的石块组成的。
城市原本的轮廓还在,但内瑟斯只觉得身处噩梦之中,新的材料和古怪的形式肆意改造着曾经熟悉的周遭,所有事物的原貌都被刻意地进行了曲解,似乎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坐立不安。
内瑟斯跟着人群穿过城市朝着中心的神庙走去,尽量无视人们的眼光。他的身材本来就很引人注目,而且现在那个卖水的小贩肯定已经把他的身份传得人尽皆知了。恕瑞玛本来就埋藏着许多秘密,但没有一个会永远地沉眠地下。等他抵达城中心的时候,如果竟然有人不知道他是谁的话,那才是真是怪事。没错,停下来教训小贩确实非常愚蠢,但他对于历史的无知深深地激怒了内瑟斯的学者之心。
与城墙和大门类似,维考拉内城的景象也只是之前荣光逝去后残留的阴影而已。阿兹尔的母亲就出生在这里,年轻的皇帝也曾慷慨地将恩典赐予此地的人民。层层而上的花园里栽满了帝国各处运来的鲜花,环绕着斑斓的色彩和美妙的香气。成群的高塔缀以白银和玉石,清凉的水从大神庙中潺潺流出,沿着高架渠日夜奔流。人们无不天真地相信,这里的福祉永不会终结。
他听到周围有人咕哝着什么,间或会隐约传来他的名字,但他充耳不闻,一路前行,拐过一个弯,最终踏进了城中心的广场。当他看到维考拉的居民们在重振的城市中心所建起的东西时,他的爪子忍不住攥紧了。
内瑟斯想要大发雷霆。他和无数的战士为了帝国浴血奋战,但今天的子民们却只会用这等丑陋的方式来纪念故国。他想晃醒他们,告诉他们先祖们用拼死的血战才换来了帝国庄严的历史。但他们一无所知,双眼浑浊,无从了解他所知的过去,而他也没法让他们理解。
卡亚走近了这座神庙,看到了一个脸庞藏在伸长的头巾下的高大身影,高大身影的腿部呈现弯曲的形态,手中拿持着一柄也被布条包裹的长柄武器,在厚重的布条之下,人们无法辨别那下面到底是什么。
但,都能感受到身边这个高大身影的愤怒,这也让经过他身边的人们加快了速度。
“内瑟斯?”卡亚走近了男子的身边问着。
内瑟斯猛然转头盯向了卡亚:“小人儿,叫我做什么?”
卡亚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笑呵呵的说着:“迷失的沙漠之子,昔日恕瑞玛帝国的大学士,强大的飞升者战士,再加上来的路上,那些站在阴影处的人看向你嘀咕的话,这一切不都是很好辨认么。”
内瑟斯盯着卡亚看了一会,没有作声,他转头回去继续盯着身前的这座神庙,闷声说着:“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总之,我现在很生气,不要打扰我。”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沉默,卡亚能够感受到内瑟斯心中的愤怒,那是对于人们不尊重,不记得自己民族历史的愤恨,也是对于眼前这座粗制滥造的神庙的愤怒,在内瑟斯的眼中,这一切本是无比神圣的东西,可现在,都被糟蹋了。
一名身着羽毛长袍的圣职者马纳曼从神殿之中走出,站在了圆盘前,双手高举着祈祷的姿势,而他的声音淹没在城市的噪音里。
内瑟斯动了起来,他想要去看看这是不是他要找的人,还有,教训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