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面看着普通，里面却布置得极好。
不仅空间大，地上还铺了一层厚厚的兽皮，当中一方小几，几上温着一壶茶，正袅袅地冒着香气。
年老却精神矍铄的萧相坐在对面，轻轻朝对面一比：“王爷来了，快坐吧。”
烈辰昊从善如流地在他对面坐下，斟酌了会儿道：“舅公最近身子可好？不知找我有什么事？”
萧相看着他一笑，略显苍白的面皮上现出少有的和煦之色。
“你倒是嘴甜。”
听到他含笑的声音，烈辰昊也扬了扬唇，将他斟的茶端起来抿了一口。
“听说灵秀在你府上惹了不少麻烦，这次是我萧家对不住你。”
烈辰昊知他多半要说此事，立刻摇头道：“舅公言重了，萧灵秀只能代表她个人，此事与萧家无关。”
萧相颔首，捋须道：“你明白这点就好。”
烈辰昊挑挑眉：“舅公今日与我见面，便是要夸我的么？”
萧相缓声道：“别着急，昨日你父皇召我进宫，谈了此次选妃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烈辰昊一愣，皱眉道：“此次不是给三哥和十弟他们选妃么？与我有何干系？”
萧相轻哼了声：“你这是明知故问吧？你母后昨天就已经把画像送到你府上，你还想装蒜？”
烈辰昊没想到他连这件事都知道了，只得道：“我暂时还没有选侧妃的想法。”
萧相稍微用力把杯子搁回小几上，沉声道：“胡闹！你难道不知，最近朝臣们正为立太子一事吵得面红耳赤么？”
烈辰昊自然知道，甚至他手底下也有一批幕僚，是专门为他提名和上奏的。
萧相眯眼看着他道：“你那些小打小闹，老夫都知道，但要真正支撑你走下去，光靠那些幕僚是不够的，你必须有足够的后盾。”
烈辰昊放在膝头的拳头握了握。
此事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他答应过柳长惜，往后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正想着，便听萧相又道：“皇上已经找我商量过了，你二舅舅家的次女怀玉去年刚刚及笄，今次也把画像送进宫了，你就选她吧。”
烈辰昊惊讶地看着他：“舅公还要把萧家的女儿嫁给我？”
“怎么？你不愿意？”
烈辰昊斟酌了下，最终摇摇头：“并非不愿意，只是此次灵秀的事情，我怕不好跟大舅舅交待。”
萧相冷哼了声：“发生这样的事，只能说他教女无方，再说你乃是皇子，有什么可向一个臣子交待的？”
烈辰昊没想到他竟会这样说，轻轻点了下头。
两人在马车中聊了一会儿，萧相见时间差不多，便摆手道：“好了，今天就说这些，你去吧。”
烈辰昊点点头，恭敬地对他一揖，便下了马车。
直到车子启动走出一段距离，坐在萧相身后的老仆才朝他道：“相爷，你今天这样做，靖王殿下会不会怀疑你是支持他的。”
萧相在车内半眯着眼睛，缓声道：“他不会如此糊涂，皇上是我的亲外甥，他的孩子每一个都与萧家有关，就算皇后也出自萧家，她膝下也有三个皇子，老夫岂会把宝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老仆点点头：“那倒是。”
走在回府的路上，烈辰昊心情有些矛盾。
刚才萧相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要想萧家支持他，就必须取萧怀玉为妻。
可他已经答应过柳长惜不会再有别的女人，若娶了她，不就违背诺言了么？
这般纠结到回府，他到清宴楼一问，才知柳长惜今日竟然出门了。
烈辰昊提了一路的心终于稍安了些，坐到书桌后刚拿起一份卷宗，又忍不住朝送茶进来的贺轩道：“本王有件事想问你。”
“王爷要问什么事？”贺轩恭敬地站在他旁边。
烈辰昊斟酌了下，为了不显得自己害怕柳长惜生气，避重就轻道：“若本王要再娶侧妃，你觉得王妃会答应吗？”
贺轩想了下，皱着眉摇了摇头。
“以前的王妃可能不会有意见，但现在……很难说。”
烈辰昊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连贺轩都看出她不会应答了，若他真娶了萧怀玉的话，她一定会闹翻天。
看他面露难色，贺轩立刻道：“王爷莫非在犹豫？”
烈辰昊每日上朝都是由他亲自护送，所以今日萧相找过他的事，他也看在眼里。
见烈辰昊不语，他又道：“王爷胸怀天下大计，还有父母之仇未报，若为了王妃放弃这两件事，实在太不值得。”
不值得么？
烈辰昊有些犹豫。
回想起来，与柳长惜相处的这段日子，确实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尤其是当他知道自己并非皇后所出之后，与其他皇子之间，更是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可是今日萧相亲自找上门，这说明他应当还不知道萧皇后做的那些事。
毕竟是冒充皇子的大罪，若真被揭发出来，萧皇后只怕身败名裂，连萧家可能都会受到牵连。
萧皇后自然不敢轻易告诉任何人。
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为何不去试一试呢？
凭他的能力，有萧家的辅佐东宫之位定触手可及，甚至是九五之尊，萧相也可能扶他顺利坐上去。
届时皇后做的那些勾当，父母去世的真相，便可大白于天下。
贺轩在他身边服侍多年，看出他神色间的犹豫，立刻猜到他在顾忌什么。
“王爷，既然萧相有襄助之意，你还犹豫什么？只要把你的计划告诉王妃，相信她也一定不会反对，若将来你坐上那个位置，她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啊！”
他话音一落，烈辰昊便蹙了蹙眉。
“你错了，萧相并非要支持我，他只是按父皇的意思，在几个竞争的皇子之前保持平衡，现在靖王府内院失守，对本王毫无助力，他们才想到让本王再娶一个侧妃来维持这个平衡。”
贺轩一急，道：“既然这样，那王爷更不能错过了。”
“原本府中四位侧妃，已替王爷揽尽了京城所有势力，可自从心怡姑娘的事调查清楚后，顾侧妃和萧侧妃相继获罪，杨侧妃又成了秦家的弃子，这样一来，支持王爷的势力就全都没有了。”
烈辰昊放在桌上的手握了握。
贺轩说的这些话，他岂会不知？
左思右想，他决定今日晚上找柳长惜谈一谈，若她能同意他再娶侧妃，自然最好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