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狼妖两兄弟离开了这里，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纷纷向着元耀投去赞赏的目光，同时朝他连连咆哮，朝他双脚大吐口水。
一时之间，声震苍穹。
面对这种突发状况，元耀内心突突狂跳，表面仍勉力强撑着云淡风轻。
虽然不明白它们这种做法的含义，但隐约可以猜测这是一种表达敬仰的举动，毕竟像极了万兽朝拜的场面。
只是可惜了他的崭新的A锥。
宁可踩水，也不愿被吐口水啊。
城主似乎看透了他的窘迫，把右手一挥，全场顿时安静，再无声音，再无口水。
“散了吧，散了吧。”
“是，城主大人。”
众妖毕恭毕敬行礼，然后三三两两结伴离开，该去干嘛就去干嘛。
但在离开之前，十几名妖怪拿着自己的烫金名片，硬塞给了元耀，尽显结交之意。
虽然今天发生的事情极其微不足道，换到其它地方，或许任何妖都能解决。
但在此时此地，仅它一妖想到了解决之法，它就是比其它的妖厉害。
更何况还是在城主大人面前露了一把脸，稍加努力，未来前景，不可小觑。
夷城妖市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现在对他拉拢，就是前期风投。
元耀拿着一堆名片，心里超郁闷，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都算什么事？自己可是人类好嘛？打算让他做妖族的奸细吗？
城主走近元耀，伸手拍着他的肩膀：“留着吧！一个人在外打拼事业，总是离不开朋友的，你需要建立自己的妖脉。”
“好……好的，城主大人。”
元耀微微一愣，差点儿没理解“妖脉”的意思。但结合语境，仔细一想，登时就反应了过来，“妖脉”应该是“人脉”的意思。
听起来妖族社会很复杂啊。
绝不单单是以武力论资排辈的。
对妖族社会的理解，元耀更深入了一层。
“我的朋友，我还不知道你的贵姓。”城主询问元耀，居然无法探查它的本质气息，真是一个充满秘密的家伙。
“城主大人，我姓元名帅，元帅。”
元耀随机应变临时编了一个名字，说：“大人，您直接叫我小元就好。”
城主不由大笑三声，以大家长的姿态，开口鼓励：“希望有一天，你能对得起你的这个名字，我的元帅一职等着你！”
“一定不负城主大人的赏识！”元耀信誓旦旦地保证，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城主点点头，极其满意，然后开口邀请干瘦老头和元耀：“黄老仙，小元，我想邀请你们到我的府邸，喝喝酒聊聊天，如何？”
“城主大人，我还要去买……”
干瘦老头想要拒绝，却被城主打断了话语，说：“黄老仙，我给你安排一妖去买，而且帮你熬药服侍黄老婆。”
面对一城之主的如此盛情，干瘦老头和元耀彼此相视一眼，齐齐点头：
“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我们快走！”
城主大手一挥，似乎迫不及待，三人径直朝着街道尽头的恢弘府邸大步而去。
妖怪们有意无意地避退，目露羡慕之色。
直至它们三人消失在城主府邸的大门之后，妖怪们方才收回目光。
城主府邸很大，很有格调，全欧设计。
元耀一走进府邸，感觉好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精神倍爽，疲惫之感顿时消失不见。
“两位，这边快请！”
城主领着干瘦老头和元耀穿过一条长廊，七拐八拐，走进一个凉亭之中。
凉亭建在一片湖泊中央，阳光和煦，花繁枝茂，燕莺成对，嬉戏而闹。
看着一如山水之画的美景，元耀咋舌，咽了一口唾沫，真土豪的生活。
“两位，可有喜欢的音乐？”城主忽问。
干瘦老头和元耀对视一眼，都不明白城主的深意，齐齐回答：“城主大人做主即可。”
“你们别拘谨啊，随便一点。”
“是，城主大人。”
面对它们的拘束，城主爽朗一笑，干脆放弃了。然后，它走近一台黑胶唱片机，翻弄着无数张唱片，自言自语地说：
“嗯……肖邦、贝多芬、海顿、莫扎特、李斯特……还是听巴赫的吧，跟喝酒最配。”
说话间，城主抽出一张黑胶唱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唱片机，轻轻一拨唱针，悠扬舒缓的音乐渐渐响起，潺潺流淌。
随着音乐的节奏，城主情不自禁地舞动着身姿，飘逸而柔美，看起来很是陶醉。
看得元耀心头一阵错愕，原来城主大人还不是土豪级别的，而是真正贵族级别的。
“两位，喝红酒吗？”
城主开口询问，可又似在自言自语，未等干瘦老头和元耀回答，双手轻轻一拍：
“上酒上菜。”
“是，城主大人。”
三名侍女分别端着一瓶红酒，一盘凉菜和一盘点心，放在石桌上面。
城主伸手逐一介绍：“这瓶红酒珍藏了一百二十年，这盘凉菜精选眼珠调制的，这盘点心用顶级人油熬制的。”
声音非常平淡，却透着无与伦比的自豪。
听得干瘦老头狂咽口水，双眼冒光，直勾勾盯着这一瓶酒这一盘凉菜这一盘点心，心说这才是妖生享受啊。
可元耀就非常无奈了，这咋整？
光喝酒怎么得行？
得多少吃点东西垫垫底啊。
但这盘凉菜这盘点心，哪一道能吃？
身处别人的地盘，顾不得自己的口味，只得含泪将就，元耀佯装一副贪恋的模样。
城主亲自替干瘦老头和元耀，分别斟满了一杯酒，说：“两位，尝尝吧。”
三人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香醇厚，入喉顺滑，便是诗与远方。
元耀本不是喝酒的人，但现在这么一喝，蓦然感觉以前都白活了，好亏。
恰恰正应了21世纪最接地气，最具人气的哲学定律——真香定律。
“感觉如何？”城主嘴角含笑而问。
“此酒妖界难得！”
干瘦老头满面红光，神情激动亢奋。蓦地一下站起身，替城主和元耀分别斟满了酒，双手端着酒杯，语气诚恳地说：
“感谢城主大人和小元朋友的帮忙，大恩大德铭记在心，我就先干为敬，你们随意。”
说完此话，他就仰头一口闷了整杯酒。
随着干瘦老头的主动敬酒，气氛逐渐推向了顶峰，三人都打开了话匣，说说笑笑。
“黄老仙，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望您老能帮我解答。”元耀适时找到了契机。
干瘦老头大手一挥，说：“小元朋友，你尽管说，我能做到的绝对不推脱。”
“黄老仙，是这样的，我对我们妖族历史颇感兴趣，我先前听到‘饕餮’这个名字，感觉非常陌生，您老能解释一下吗？”
干瘦老头一听此话，满脸的笑容还在，却像冻结了一样。他直直盯着元耀，目露严肃的神情，说：“真是有趣的问题。”
“很有趣！”
城主眯着眼睛，似笑非笑。
热烈的气氛，顿生冷意。
它们的表情变化，被元耀尽收眼底，令他懵掉了，难道“饕餮”二字涉及了妖族禁忌？
“黄老仙，我是不是问错了话？”
干瘦老头没有立即回答，端起一杯酒，闷了一大口，沉吟片刻，说：
“我们黄大仙一族供奉的‘饕餮’大人，还要往前追溯万年时间，但期间丢失了很多宝贵的资料，我也只是片面了解一点。”
“黄老仙，请您告知。”
“万年以前，我们妖族还未完全现世，人类还未完全知道我们的存在，可当它们复苏的时候，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对我而言，这是一个黑暗时代，也是一个糟糕时代。”
“……它们？复苏？”
“它们复苏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诛杀我们妖族曾经的王族，逼迫王族大举背井离乡，流落外界，至今毫无音讯，不知情况。我的王啊，您们可还好？老朽想念啊。”
“‘饕餮’就是曾经的王族？”
“当然，饕餮大人就是王族之一。”
城主忽然冷笑：“从未被承认过，只有你们黄大仙一族供奉它们。”
“城主大人，您——”
干瘦老头的脸涨得通红，浑身直抖，可以侮辱它们黄大仙一族，但绝不能侮辱它们的饕餮大人，不由开口大声反驳：
“可为什么连饕餮大人都被驱逐呢？！城主大人，您倒是解释解释。”
“呵，违反了妖神大人的指令，当然只得把它们驱逐。”城主微笑着吃了一颗眼珠。
“违反？我呸，妖神大人！”
城主眼眸一凛，沉声说：“黄老仙，我当您是我的长辈，如果您仍胡搅蛮缠，可别怪我行使城主的权利。”
“城主的权利？老朽真是看走了眼，你就是毫无妖性的贱东西！我看不起你！”
“嘭——”
城主猛地一拍石桌，那一瓶酒那一盘凉菜那一盘点心，轰然爆裂。
音乐登时变得激昂。
元耀吓得有点懵神，这位城主果然不止有一套，公众面前一套刚正不阿，现在又是一套暴怒无常，城府极深啊。
“城主大人，黄老仙，您们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嘛，别弄僵了关系。”
两人齐齐把他一瞪，目露冷光。
“道不同不相为谋！”
干瘦老头赫然起身，双眉倒立：“今天我就把话说清楚，我的王只有一族，就是……”
“轰隆隆——”
蓦地电光一闪，轰隆隆一声大响，一道霹雳从天而降，撕裂了天空。
元耀心头一震，只见干瘦老头的嘴巴，忽然渗出大股大股的鲜血。
尽管他死死地捂住，但怎么捂都捂不住，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双眸瞪大。
“黄老仙，千万别提王族的名字，我们现在可是有妖神大人。如果你再胆敢提起，可不是现在这种只毁了你的舌头的局面！”
城主警告，然后伸手搭在干瘦老头的肩头，运转秘法，立时止住了他的舌头血势。
只是他的嘴巴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了舌头，半张着嘴，什么话都无法说出来。
——妖神大人让他永远闭嘴！
干瘦老头深鞠一躬，转身离开，惶惶如丧家之犬，片刻都不敢耽搁。
事情发展远超元耀的预料，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如若不是自己非要问王族的事情，干瘦老头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哎……
可还是没有弄清楚王族的信息。
会不会是龙族呢？
这个世界的和谐之力真TM恐怖如斯！
“小元，作为你的老哥哥，我想唠叨一句，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费尽心思地把它挖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的。”
城主的语气很平静。
但平静得令人心里发毛。
“谢谢城主大人的提醒！”元耀深鞠一躬，然后随便用了一个理由，准备离开这里。
城主眯着眼睛，透出笑意：“记得随时过来陪我喝酒，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一定一定！”
“这才是我的朋友。”
城主亲自送元耀离开了府邸，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眸里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