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很奇怪,夏天还未完全过去,秋天也刚临近。但,已无星月。
好像儿时看到的天空不是同一片天空。
成人后看到的天空只有白天或者黑夜。没有星光璀璨,也没有萤光闪闪。
当不到十分钟开始觉得身体不适,额头盛出细细的汗珠。我想,也许我该躺下了,目前这个身体状态到这个程度差不多了。
突然就想起蒋勋说过,身体才是最大的自己。平时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怎么用他,跑啊,跳啊。闹啊。从没考虑过它的感受,也不曾去爱它护它。
可一旦哪天它出了一小小的问题。即使只是划一下手指,也会觉得不方便。这个时候才会去重视他,可是已经晚了,至少也要有几天的不方便不舒服。
当我躺上手术台那一刻,脑海里一直浮现出一个可笑的想法。我觉得自己就像一部手机。不小心坏了,现在要修理。感觉自己都不是原来的自己了。合格验证被撕开,再也不能退换了。
麻醉师说,我现在开始打麻药了,你要觉得困就睡,没事的。很快就过去。
我眼睛四处乱转。其实想说,我害怕动刀子。可是还没来得急开口说话,已经一片漆黑。等我再次恢复意识,迷迷糊糊听耳边有人在说,手术完成了。可以醒过来了。你要忍住。我们给你插上尿管,给你尿尿。会有点痛。然后就感受伤口处细针穿过,然后一下子收紧。开口合在一起。像大蚂蚁咬了一口。
那个声音又说,麻药还没过你会感觉眼皮重,你要努力的睁开。我就努力的用力的,可是眼皮一动不动,我还是继续用力。直到睁得都疼出眼泪来。才算睁开了。
他们说好不错,就是这样。
在我还没完全清醒,脑袋还一片混乱时,他们将我推出手术室。妈妈在外面。她说,你整整做了一个半钟。
我说,眼睛有点疼。帮我擦下眼泪。那个时候感觉自己就像摔坏的布娃娃。
回到病房又开始打针,要平躺着。尿道涨涨的辣痛。却尿不了,只能一滴滴从尿管挤出来。头一阵晕沉。
这针一打从下午两点打到晚上八九点,躺着一动不能动。往哪边动都疼。我睡了好几觉,最后一次醒来。觉得腰火辣辣的疼。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
隔壁房一个病人大喊大叫,踢床。翻滚。我听到护士过去跟他说,别乱动,等下掉下床来。
妈妈说,他比你晚进去半个钟,做了两个小时,醒了说腰子疼。他是半麻。我很想说我的腰也很疼。
护士来换药,我对她说。我可以垫枕头了吗?护士说不可以。麻药没完全过去。等下你头疼。
我说,尿管可以拔了吗?很疼。她说,不行。要明天。
我说,那再给我来一针麻醉针吧。让我直接睡到明天。
到晚上开始发烧。医生说你要多喝水。
可是抬头辛苦,喝水辛苦。尿尿更辛苦。
我只想睡觉,然而睡不着。深夜里睁着眼睛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只是睁大了眼睛。
就这样到白天。别人开始起床了吃早餐。我终于开始睡了。
护士在手背上打针,药水合着我的血液渐渐流遍全身。
中途醒过来,我说,护士,是不是可以把尿管拔了。
她说要等医生来看,医生说可以才可以。我转头又睡了。
那一天喝了小小五口筒骨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