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沈归晏从没忘记,但又不敢确定是不是他。
“他为何会出现在北怀?”沈归晏对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语。
此时沈归晏的酒已醒了大半,便起身将屋内的烛火重新点燃。再次躺下后,却无法入睡。又因喝了些烈酒,头痛的厉害,只得半靠在床榻边。沉思了半晌,最终还是将外衣套上,去了贺逐房中。
贺逐刚处理完琐事回到屋子里,发现自己的被窝鼓鼓囊囊。走近一看,却是沈归晏正裹着自己的被子躺在床上。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双颊红扑扑的,呼吸都带着酒香。
贺逐轻笑,脱了外衣鞋袜钻进去,将沈归晏整个人揽进怀里。
沈归晏在房里等了许久,困意来袭,半梦半醒间感到被人抱住,便强忍着撑开沉重的眼皮,抬头看向贺逐说:“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又往贺逐怀中蜷缩了几分,将额头贴着贺逐的胸膛。
“事有点多。”贺逐摸着沈归晏柔顺的发丝,问道:“怎么今日主动到我房里来了?嗯?”
“有事要告诉你。”沈归晏闷声回答。
贺逐道:“你喝了那么多酒,先睡吧。明天再说也是一样的。”
沈归晏与贺逐拉开距离,从床上坐起来,一本正经道:“这事很重要。”
“那你躺着说。”贺逐又将沈归晏拉进被窝里抱住说:“别着凉了。”
“你还记得修玉么?”
“修玉?”
沈归晏见贺逐一脸疑惑,便提示道:“就是之前射箭大赛,你们在密林中见过的。”
贺逐回想片刻后,点头说:“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他似乎对你十分关心。怎么突然提起他?”
“他是我师父收养的,算是我半个师兄。当时我一直想要嫁给太子,就是因为他。”沈归晏神情凝重。
贺逐十分不愿提起那段日子,便皱眉说道:“娘子今日又是太子又是师兄的,我可要吃醋了。”
“我跟你说正经的。”沈归晏轻拍贺逐胸口,解释道:“那时师父说修玉是去刺杀太子,却被太子杀了。但我清晰地把到了修玉的脉搏,就在想修玉为何要假死骗我?便隐忍不发,顺着他们的计策走下去,想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接着师父便劝说我嫁给太子,取得太子的信任,再将他杀了为修玉报仇。”
“怪不得当时你总想着嫁给太子。”贺逐恍然大悟后,埋怨道:“还害得我伤心欲绝。那你当时为什么又突然想通,答应嫁给我了?”
沈归晏道:“之后师父几次三番逼迫我,我这人最受不得别人强迫,便和她撕破了脸皮。还有......还有我......我那时很喜欢你,不舍得离开你。”说完便用双手捂住了脸。
贺逐轻笑,沈归晏感受到他的胸腔发出愉悦的震动,面红耳赤地将脑袋埋进被子里。
贺逐抱着将她往上托了托,把她遮住脸的双手掰开,使她与自己对视:“晏儿,你怎么能这么可爱?你怎么能这么......叫我欢喜?”贺逐眼中光华流转,将她羞涩的神情尽收眼底。
“好了我要跟你说正事儿呢!”沈归晏偏过头,试图掩饰自己的害羞。
“好,你说,我听着呢。”
沈归晏继续说:“就在刚才,我觉得有些头痛,便一个人回房休息了。结果有个男人在我房间里......”
话说到一半就被贺逐打断:“什么?男人?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有,你听我说完。那个男人十有八九是修玉,他带着面具,声音也变了,但那双眼睛我不会认错。我猜想,他如此乔装打扮,肯定是不想让我认出他。但他并不知道我看出他假死的事情。”
“这么说来,他莫非对你有意思?”贺逐摸着下巴。
沈归晏怒:“你瞎说什么?我跟修玉,只有师兄妹之间的情谊。”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我问他是谁他也不答,就只是说来看看我过得好不好,便跳窗跑了。”
贺逐猛地睁大眼,音量也提高了几分,道:“他就是对你有意思!他就是觊觎你!”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吼什么!”沈归晏也瞪着他,音量比他还高。
贺逐顿时没了声音。行吧,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根本就不是重点。”沈归晏又说道:“师父和修玉,绝对有什么秘密。北怀离京城那么远,修玉不可能只为了看我一眼就独自过来。况且修玉姓阮,是前章国护国军首领的遗孤,所以我猜想,他此次来北怀,可能令有目的。”
“章国亡了那么久,难不成还想东山再起?”
“那为何师父一心想让我刺杀太子,还和修玉一起演了这出戏?”
贺逐一惊,道:“说起来,章国是最后一个被灭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对啊,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可疑了么?”
贺逐思忖了半天,安慰沈归晏道:“这件事情,我会安排人去查。别想那么多了,早些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沈归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干脆闭上了眼睛。
被沈归晏这么一说,贺逐心下也起了疑。倘若这阮修玉一党果真存了东山再起的心思,便可以让他们鹬蚌相争,最后得利的,必然是自己。只是此人来北怀若是目的不纯,那得让吴昊多加防范,万不可将自己在暗处的势力被暴露。
第二日一早,贺逐便唤来吴昊,道:“这两天先将我们的计划停掉。”
“王爷这是为何?”
“有新的势力潜入北怀了,必须小心行事。还有,派人去调查一下前章国还有没有什么余党余孽。”
吴昊满头雾水:“章国亡了这么多年,王爷怎么突然想起来了?若是属下没记错,当时章国皇室七十八口,无论亲疏,全被太子灭口了。”
贺逐不禁冷笑道:“呵,我这皇兄当真是心狠手辣。有人假死也说不定,还是去查查吧。吴将军,辛苦你了。”
吴昊虽不解,却也只好照办。
这不查还好,一查便查出前章国太子章术当年根本就没死,而是早在城门被攻破时,就带着自己的嫡亲妹妹从小路逃了。
吴昊把这消息告诉贺逐,贺逐显得一点也不意外,淡定自若地说道:“可见当时太子有意欺瞒了父皇。有查到这章术现在在何处么?”
“王爷,他们隐藏得有些深,暂时还查不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不过......”
“有话直说。”
“不过我们的人查到,沈姑娘的师父山白,可能就是当年的章国嫡长公主章若雪。现如今正隐居在谷奚山中。”
贺逐了然,道:“如此一来,倒真能说通了。盯紧章若雪,接着查章术的下落。”
“王爷可是怀疑章国余孽想反?”
“想反也要有这个本事。”
吴昊点头表示认同,又接着说:“王爷,属下已经劝服了沈将军和沈公子。有了他们的助力,我们会方便得多。”
“嗯,做的不错。等将北怀这帮贪官的银子都顺到我手中,便直接将他们罪证交给父皇,父皇没理由不管。届时再安排上我们的人,扩大势力,也能还北怀百姓一个清明。”
沈归晏从贺逐口中得知自己的师父居然就是前章国的嫡长公主,不得不心有余悸。
“原来他们一开始就存了利用我的心思......我竟糊涂了这么多年!”
这反映在贺逐预料之中。贺逐带着诱导的语气问:“那你可曾想过,京城有权有势的家族那么多,为何章若雪偏偏就收了你一个当徒弟,偏偏就利用你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恐怕还要去问问岳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