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神座这几日总来百草神殿找司药神座叙旧情。
也不知道为何,每每淡定地来,谈了不到一刻钟便气愤地离去。弄得百草神殿各个神心惶惶,深怕哪一天不小心堵在审判神座面前被他罚戒。
纪谨刚从幽篁小居出来,心情很是不爽,他来了不下三四回了,这花尘依旧不愿透露一丝一毫白婳的踪迹。
说什么不知,他看他是知而不言,铁了心地去帮那人。
他现在正在考虑,要不要禀报神王,也严惩下花尘一个包庇之罪。
什邡戒尺被他死死捏在手里,想起花尘那番说辞就来气!
他竟敢和他说白婳已然为自己的错事付出了代价,得饶神处且饶神,叫他不要太执着?
若是不执着,那要他审判之神有何用?他这是尽忠尽责,履行先神的嘱托。
“喂,你过来!”
纪谨随手一召唤,看向不远处的一名浇水神侍。
那神侍似乎被吓了一跳,有些呆愣,收回手上的唤水之术,不敢上前一步,只在原地卑躬屈膝。
“神尊有何事?”
她离得不远,可这声音不至于那般大小,弄得纪谨愈加烦躁。
他大步上前,那神侍小娇娥似乎被吓傻了,脚下微微有些后退。
“你可知你们这处刚入了两个人族。”
“是沈之与沈慕白二位?”小娇娥捏着声音,不敢大气出声。
“你知晓他们在何处?”
纪谨今日来此,本就是想去见见这两人。
听闻一个叫沈之的天赋异禀,万年难遇,一个叫沈慕白的免去三关,直入神殿,花尘什么时候对子苓以外的神如此慷慨,那沈慕白说不定就是白婳,他得去瞧瞧。
原本他是派了神侍将那两人带到他的裁决神殿,后来想想若是如此,白婳定然诡计多端地逃走,他得出其不意。
于是他亲自前来,可没想到,花尘百般借口,好说歹说也不愿把那两人带上来,这般行为,白婳多半就在其中。
看着面前身材娇小的神侍,模样乖巧,她似乎被吓着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欲言又止,等了半天也不答话。
周遭娇花被微风吹拂,卷起淡淡清香,树叶颤动,缓缓落在纪谨肩上,纪谨见那小娇娥头顶上一片绿叶,抬手想去拿下来。
这一下可把面前这位娇弱的神侍吓了个惊魂失措。
她侧身躲避,“你干嘛?”
一双杏眼就像是迷路的小鹿,眼底满含戒备。
纪谨晃了眼,怎么会有这般行为?
他掩盖失态,轻咳一声,“你头顶有一片树叶。”
他面前这位小娇娥听后,赶紧摸了摸头顶,将那片绿叶随便一扔,
粗着嗓子说道:“我就是沈慕白!”
这一反差,将纪谨吓着了,他嘴角轻抽,“你就是沈慕白?”
白婳也很无奈,她本来是想找花尘说说聚魂丹的事,顺便拿一些丹药做做准备,以便不时之需,哪想到却碰到纪谨也在此处,她只好假扮一下浇水的神侍。
虽说是吃了易容丹,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刚开始纪谨喊她时,是真的颇为意外,但之后的一系列反映,她断定纪谨是不认得她了。
“嗯,正是!不知神座找我和沈之有何事?”
她点头,真诚地看向纪谨,眼睛里满满都是你不认得我,不认得我,那我便可以为所欲为啦。
纪谨仔仔细细看着这个娇小柔弱的,一点都不像。
白婳哪有这么乖巧害羞胆小,声音也不像,白婳声音应该是极为好听地,这个……确实有点不能入耳。
“无事,既然你便是沈慕白……”
在白婳印象里,这次纪谨同她说话是难得的没有怒意,再加上他样貌俊俏,此刻竟让她觉得纪谨若雅正君子。
可没想到的是,不过片刻,他话音刚落,只见什邡戒尺突然袭来,蕴含着巨大的威力,迎面击向白婳的脑门。
白婳看得清清楚楚,纪谨对她动手。
他既然对这么无辜可怜的小神侍动手了!
纪谨的速度极快,戒尺犹如利剑狠狠地对她使来,只要她偏头,或者后退,那么便可以躲过去。
可白婳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
戒尺抵在她的额前,原本应该发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等她清清楚楚感受到戒尺冰凉的温度时,她才装作害怕的样子,退后瘫倒在地,眼睛里使劲溢出珠子,嘴巴用力打着颤。
纪谨见沈慕白倒在地上,已经吓得不成样子,手和腿似乎都在颤抖,
他的疑惑方才放下,看来她不是白婳,
白婳她绝不会如此胆小……
纪谨转身,打算离开,对吓到在地的神侍毫不关心。
白婳看着纪谨就这么走了,只觉他还是那般不懂得怜香惜玉,她上次的劝诫都白说了。
走了没几步,纪谨不知道想起什么,又回头。
“起来吧。”
她抬头看去,纪谨伸出手,棱角分明的脸上虽然没有笑意,但却比往日来的温和。
白婳看着这双如沈之一般修长白皙的手,她怀疑,他也想来沈之那一套,在她半空时撤回去,让她摔个屁股开花来。
她没有扶,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后背的灰尘,装作极为可怜的模样,依旧粗着嗓子。
“神座,为何要如此?”
纪谨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又僵起了脸,仿佛刚才的温柔是幻觉,手持戒尺,什么也没说。
他离开时,蓝白色的衣角随风轻扬,与神族的天空相得映彰。
白婳朝着他的背影暗暗嘘了口气,还好,还好她把控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