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人的感情里，有人并肩站立，并肩齐驱……有人不怕付出不怕辜负，却唯独怕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成了别人的专属，而墨燊就是这样的人……
一面期待着，一面小心翼翼揣着自卑，满心期待地靠近却也覆盖不了内心的积压着的滞意。
他知道他不该质疑她对自己的心意，可是……
邝离与她，有着自己不知道的过往。
看邝离的神情，墨燊知道，那些过往如同白泽存在过的那些一样，都是自己无法干预和改变的，都在加重着自己内心的这份自卑。而那些过往带着未知的重量正在试图一点一点击垮自己……
墨燊怕了。
怕自己压制不住内心的不甘和愤怒，怕会让墨染受到伤害。
向她说明你的心意吧……
去奔向她吧，像以前那样，义无反顾。
染染，我不过是怕失去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染染……
“我想，你说的对。”
“……什么？”墨燊问。
“这邝离的确认识我。”
哐啷一声，男人只觉得自己心里面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即便真与我相熟，那也是以前，现在的我和他不过只不过见了几次，也仅此而已。你听到的那些，虽然不是我刻意为之，却也是真实的事实。与他相处的确有些不一样的感觉，许是他在言谈举止之间在刻意引导什么，或者说，他想表现的与我亲近，是另有所图。”
男人是了解男人的。
邝离想做什么，想从墨染身上得到什么，墨燊清楚。可是这些，墨燊不愿告诉墨染，而墨染表露出来的这些，对于墨燊来说已经足够了。
就算她知道邝离的目的，就算她知道邝离对她有着何种执着，但是从她的神情来看并没有自己所担心的那种情况，至少现在还没到那种程度。
“墨燊，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这样做给你看，可是，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单纯的眼中闪着令男人欢喜的光亮，心动不已。
能有什么原因，傻丫头，他不过是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而已……
“你说，我们能找到隐藏魔息的法子吗？”女人问。
“会的。”
“真的吗？”
“真的。”
“那我们两个就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好。”
感觉到男人的迟疑，女人轻笑道：“怎么了？还在生气？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别生气了，你知道的，我只有你。嗯？”
男人紧紧拥着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承诺，这样的诺言，每次都是自己从她嘴里听到。
“染染。”
“嗯？”
“我们结婚吧。”
“好啊。”
像是早已经想象过了这样的局面，又像是已经演练了好几遍一样，女人的回答平淡无奇，就连墨染自己回答完都觉得自己的回答像是敷衍，像是在应付。
男人摇头轻笑：“我知道了。”
像是后悔了自己的行为一样，女人脸上的的不安和惊慌一点一点流露了出来。
“我，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女人想要极力为自己辩解，可是脑中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个男人，在听到别人称呼自己“夫人”的时候，脸上的那种欢喜和满足……
墨燊，他……
在墨染失神的瞬间，温热的唇瓣已经落在了她的嘴角。是啊，自己现在喜欢的只有墨燊，想要在一起的人也只有他……
只能是他……
“在我身边，不要想别人……”
错愕，惊讶，似乎所有的情绪一涌而出，却又转瞬即逝……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嗯。”
屋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墨染的脑内也渐渐模糊一片。墨染深知自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是偏偏自己在身边之人的眼中心中都成了善良弱小之辈。
自己不值得……
这样想着，眼泪已经流在了眼角。
“弄疼你了？”
墨染摇头。
紧闭的双眼自然是看不到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对不起……”
听到从头顶出来的歉意，墨染神色一怔。
要说对不起的人是自己才对，为什么……
风一点一点用力想要挤进屋内，带着想要掠夺和破坏的嘶吼和愤怒试图击破紧闭的房门和窗户。
即便如此，屋内依旧温暖。
靠在男人胸膛，像是听着最安心的安眠曲。男人侧着身子紧紧拥着沉睡着的女人，目光幽深。
面对这份感情，墨燊是自卑的，是墨染不敢想象的自卑。是不敢靠近的默默守护，是想要靠近的试探，是想要独占却深知不能的卑微，是即便在一起后日日夜夜的忧虑和不安……
“染染，我爱你。”
男人低声诉说着，两人紧握的手像是这世上最坚定，最惊心动魄的誓言。
墨染捂着狂跳不已的心，钻进男人的怀里，像是在寻着最安全的角落，最舒心的温度。
他是爱自己的，这点没人能发出质疑的声音。
女人修长的指被男人握在手心，吻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就连空气里面都是男人毫无遮掩的爱意，女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带着凉意的寒意一点一点试图降低着屋内的温度。
“冷。”女人意识模糊，躲在男人怀里呢喃着。
男人抬手，火盆中的火烧的更旺了。
“不要说对不起了，墨燊。”墨染睁开朦胧的双眼，疲倦的眸子努力寻着男人的眼。
“好，不说了。”墨燊神色一怔，却还是将墨染拥在了怀里。
“你为什么，不信我啊。”墨染已经闭上的眸子，只能从声音里露出的情感，带着哭腔和强烈的质问一字一句敲击着男人的心。
男人叹气：要说不信你，还不如说是不信我自己。
梦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竹林小道间两人携手并进。
宽厚温暖的掌，传来的是熟悉的温暖。女人迈着轻快的步子，满脸笑意。突然，身侧的男人停下脚步，带着哀怨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在了女人还未转过身的耳边。
“染染，你不爱我了吗？”
女人受惊，慌忙转身，留给自己的却是空无一人。
“墨燊！墨燊！”
讥笑声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不是你的墨燊，染染，你忘记我了吗？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呢，你可是我唯一爱着的女人啊，染染……”
声音越来越远，女人周身的环境也渐渐被雾遮掩。
“你是谁！”
女人颤抖的声音似乎让男人很不开心。
“你怕我？你怎么能怕我呢？我们，曾经那么亲密。”
“阿泽！你是阿泽！你把墨燊带去了哪里！你把他还给我！”
浓雾中，渐渐幻化出一只手指纤长的手，带着冰凉轻轻抚摸着女人脸上的泪痕。
“我不喜欢看你哭，染染，笑给我看。”
“我恨你……”
“恨？”男人轻笑，双手捧着女人的脸继续说道：“不是都说，有爱才会有恨吗？墨染，你现在爱着的人还是我，对不对？”
一字一句带着嗜血的獠牙，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狂傲自负，张牙舞爪。
“不是，不是！”
雾，渐渐散去，周身的景象也渐渐显露出原本的模样，唯一不一样的是，女人身边没了男人，而此刻的女人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不知哭了多久，墨染站起身子的时候周身一片喜庆。
“染染，你怎么蹲在这了？”
“墨燊？”
男人一袭华服，在喜服的衬托下像极了初次见面的温柔，微笑着的脸似乎还能看见他脸颊上隐约出现的酒窝。
“怎么愣着了？刚拜完堂是不是有点饿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拜堂？”
墨染低头，这才看见自己不知何时早已一身喜服。
“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等过些日子我们就回去，我想给你一个盛世婚礼，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墨染是我顾墨燊的妻子，是我唯一的爱人。”
“墨燊……”
“阿染，你爱我吗？”
“爱……”
“那怎么还能唤我呢？你我都是夫妻了。”
“夫妻？”
“是啊，从今天开始，你要唤我阿燊才对，要么，唤我夫君，你看如何？”
“夫君？”女人歪着脑袋，似乎对这个称呼很疑惑。
“要是不习惯，唤我老公。”男人一脸期待。
“……那是，什么？”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像是掉入了无底洞一样，墨染慌乱的想要抓住些什么。
“你在骗我！你一直在骗我！”熟悉的声音，全是愤怒和歇斯底里。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那你怎么唤了他的名字！墨染，你对我太残忍了！你对我太残忍了！！”
“不是，不是，墨燊……”
“你对我，都是假的，是吧？”
像是已经失去了所有力量，男人低头看着被自己推到在床的女人，曾经明亮的眸子此刻竟然全被泪水淹没，一滴一滴落在了女人的脸上。
“不是，不是这样……”
“我对你太仁慈了，才会让你朝三暮四，是不是！”愤怒的眸子是墨染看不透的黑暗和深沉。
“墨燊，你别这样，我怕，我怕……”
墨染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墨燊的愤怒和怒吼，早已击碎了墨染心中毫无防备的坚持。
墨燊不是这样的，他不是……
女人的哭声像是唤醒了男人入魔的疯狂，男人抬手抓着女人的手臂，柔声说道：“别哭了。”
“墨燊，我怕……”
“别怕，别怕。”
新婚之夜，谁也没想到会成了这样，女人停不下来的呜咽，还有男人是不是传来的叹息，竟让洞房花烛夜成了另一番光景。
“墨燊，墨燊……”
空荡的喜房，始终不见男人踪迹。女人像是失去了一切，惊慌失措。
“染染，醒醒。”
“醒醒！”
“是梦，醒醒。”
“我是墨燊，我是墨燊啊，快醒醒。”
“……墨燊？”
“没事了，没事了，做噩梦而已。”墨燊轻声安抚着。
“墨燊，我很怕，我怕你不在……”
“傻瓜，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永远都不会……
墨染的哭腔刺痛着墨燊，就连屋内的寒风都留在了门外，止步不前，像是生怕打扰，又像是生怕加重了这份悲凉。
整座宫殿，像是孤岛一样漂浮在海面上，无依无靠。而宫殿中的两人像是逼不得已彼此互相依靠，互相取暖。
可又不像是……
或许，世间所有的关系都是复杂且多样，能用语言表述出来或者代替传达的也不过其中一二，这样想着，似乎每个人都能得到些宽慰，对自己是这样，对别人也是。
有时候墨燊会想，既然自己无法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也不愿去强迫去改变事情的发展方向，既然如此，坦然接受现状是不是对每个人都好，可是……
人是愿意蒙骗自己，愿意欺瞒别人，可在时间的洗礼下，唯独欺瞒不了自己的这颗心。
愧疚，悔恨，懊恼总是防不胜防的侵袭着，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奔向一个支离破碎的结局。
墨燊是个从不会主动回想过往的人，对他来说，所有一切唯心而已。
而他最真实拥有的就是现在。
墨染迁就他，珍惜他，让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可是心都是贪婪的，就算是他自己也免不了这个俗套。
可是，未来这个词对于墨燊来说是罂粟，让人欲罢不能却也心生畏惧。
他自问自己这一生最怕的就是失去身边的女人，除此之外，能算得上害怕的也就只剩这虚无缥缈的‘未来’了。
虽然两人谈论过不少关于未来的话题，可是‘不安’这个东西在心里待了太久的时间，久到……像是在心里扎了根，而这个根系在心底生长的肆意，一点一点蔓延开来，无所顾忌。
自己能抓住她的人，她的心，自己能抓住吗？
冷峻的嘴角突然一抹温柔的笑意。
这傻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这样盯着自己的后背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说话。
“在做什么？”
“从苏浅那里问了些方子，做些药膳给你吃，你身子虚，总要给你补补才是。”墨染轻笑上前环着男人的腰肢，问道。
“你什么时候和苏浅的关系可以好到可以交换下厨心得了？”墨燊继续说道：“即便你现在是魔，但体质还是差了些。之前用魔界的法子都不管用，人间的这些事我又不了解，只能问她了。怎么，吃醋了？”
“吃醋做什么，味道不好，我还是喜欢你做的饭菜，想想都馋。”
“我看你啊，只有肚子饿的时候才会说些这样的话。”男人轻笑，手指轻轻蹭了蹭女人的鼻尖，一脸宠溺。
“那你喜欢吗？”
男人神色一怔，俯身亲吻女人额头。
“自然喜欢。”
许是真的是因为药膳的作用，几天后，墨染的畏寒症终于有了好转。
墨燊比墨染还好开心。
“这样的话，就可以……”
看男人不知在笑些什么，墨染好奇问道。
“怎么开心成了这样？”
“没，没什么。”
墨染挑眉，靠在墨燊肩膀问道：“墨燊，你说我是不是被你养胖了啊，感觉胖了不少。”
“那我改改菜品。”
墨染捂嘴轻笑：“今天，好安静啊。”
的确，魔界的气息随时都在变动，这是魔界中人日常生活的气息流动。可是今天，弥漫在空气里面的魔息像是静止了一样。
没有结界，没有其他异常。
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
“墨燊。”
“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