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让我带染染回去?”邝离怒气冲冲,找上阿樱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阿樱倒是不急不慢,抬眼问道:“你想干什么?”
“事到如今,你是不是应该把染染还我了。”
阿樱低头不语,继续翻阅着手中的文书。
“归还爱神,复苏魔界,这本就是你要为你犯下的过错必须要做的偿还。”
阿樱叹气,站起身子,看着邝离说道:“时机未到。”
“什么意思?”
“我告诉过你,封印白泽是为维护和平衡三界秩序。当年因为我的失误,上界已经出现了天人五衰的迹象。你也知道,列为仙位的灵,在渡劫飞升的时候会有天劫而至。自从天道出现旨意,不少仙位的灵在飞升的时候渡劫失败,化为虚无。”
“你也出现了吗?”邝离幸灾乐祸看了一眼阿樱,奚落道:“就算出现了,你也不会告诉我。不过,你怎么确信这件事会跟爱神有关?”
“我也不过是有这种感觉,总觉得是有什么关系,可要说这个具体明白,还是说不出来的。”
“……是吗?”邝离继续说道:“所以,这一切都成了名正言顺。不管是上界,墨山,白泽,还是魔界都出现了‘过滤’的情况……”
阿樱带着邝离来到了一张桌子上,男人一挥手,桌上的三盏烛台出现在两人面前。烛台的底座上刻着:上界,人界,下界。上下两界的火苗相比中间的人界的火猫小了不少。
“你有发现什么吗?”邝离问。
“起初,我以为是因为爱神和白泽一同出现在人间,才让人间的‘气焰’如此膨胀,可是,阿染和白泽去了魔界之后,这种情况一点变化也没有。”
邝离叹气:“平衡一旦打破,某一些既定的运转一定会发生变化,既然是你打破了平衡,那些变化了的你什么都没发现吗?”
阿樱摇头:“其实,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要是让爱神归位,这种变化是不是就能变回以前的样子。”
“你难道不觉得人间‘气焰’如此异常,不是因为他们自身的努力吗?”邝离问道。
“怎么,你以为这些年我是什么都没做吗?”
邝离轻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毕竟是天父地女为之付出一切的人类,哪怕只是为了天父和地母,你也不会弃之不管。”
“人间的七情六欲一直供奉着对应的神明,按理来说,气焰如此高涨,这些神明的力量也应该更加深厚才对。”
“你前面不是才说,上界的力量在减弱吗?”邝离这才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其中变量太多,我一时也说不出具体原因。”
“所以,你到底在怀疑什么?”邝离神色严肃,心里突然有了答案:“你不会是怀疑人界吧?”
“人界是出现异常最多的地方,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预示。”
“可你知道,上界和下界不能过多干涉人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这不是已经取缔了墨山吗?现在,墨战是代理领事,现在能在墨山的都是想留在墨山的清心雅士,我相信他们不会再生事端。”
“我说的不是这个!”邝离一脸急色:“只要阿染能归位,妖魔两界也能恢复往常,说了这么多,你怎就不担心冥界?你的司夜神君可是没了神格,就连精元都没了半颗,好生生的一个神明,就那么落入了你的圈套陷阱,现在的他跟我一样是魔体。”
“你以为爱神的归位只能带给你魔界和人间一样的生存环境吗?”
“你什么意思?”
邝离看着自己面前的阿樱,心里一阵添堵:这家伙面对着自己的时候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而自己看不透也猜不到。
阿樱叹气:“我知道你笨,但对你蠢这样的定义还是持有保留意见,可你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证明你是真的蠢。”
“你什么意思!我本来不想听你的这些破事!是你自己非要在我面前提起,我告诉你,我只要阿染归位!其他的事情不关我事!”
“你有责任和义务……”
“我没有!被天道认定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插手,阿染也不会跟白泽和司夜这样的人有了这么复杂麻烦的牵扯和瓜葛,你给我捅了这个大的篓子,还让我在这里听你指责和说教,你是不是有病!”
“喂……”
“我不听!不想听!”
“我说,你冷静点,你以为阿染回去了就能归位?那个结界你有办法?”
邝离一拳打在大殿的承重柱上,一脸怒意:“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简单让我带她回去。”
“你喜欢她?”阿樱轻笑,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
“关你什么事!”
看邝离害羞的脸,阿樱轻笑出声:“爱神本就爱万物,那是博爱,是她的本能和天性,与她所遇之人会产生这样依恋的感情都是正常,毕竟,都渴望被爱。”
看着阿樱孤寂的身影,邝离说不出话来。
半响,邝离终于开口说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天道的优胜劣汰也是在维护平衡的一种,此消彼长或许才能更好的制衡三界运转。”
“看来,你成长了不少。”阿樱轻笑着。
“你不会是故意在试探我吧!”邝离紧握拳头,似乎要是眼前的人只要有一个回答肯定的眼神或者语气,都能让邝离的愤怒足够拆了这座宫殿。
“我们邝离还是这么可爱呢。”
邝离的怒意突然全成了懊恼:自己怎么忘了,自小,这个人就这么腹黑,总是毫无征兆的戏弄自己,看自己暴跳如雷,他总是会露出很开心的表情。可自己,总是听之任之,总是毫无防备的落入他的陷阱里面。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自己还是分不清他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而自己能做的,就是顺着他的意思,迎合他的捉弄和喜好,继续做个憨傻无知且无害的魔君邝离。
反正是要归还爱神的,其他的,都无所谓。你的恶作剧也好,顺应天道也罢,你不得已也好,我要的只是她。
只要能在她身边,陪你游戏,也无妨。
“世人都说天道无情,可谁又能知道天道不止是无情,还代表了牺牲和成全。几千年来,世人的凉薄皆因魔果树仅存的力量赐予了人间情和爱,不止是人间,还有魔界妖界,他们有了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他们逐渐抛开了愚昧无知,坚持正义追求真相。可你也看见了,魔果树正在逐渐消亡,要是爱神不能归位,一切都将化为乌有。要真有那一日,我们怎么回报天地养育之恩,如何面对天父地母的嘱托和期望。”
“那白泽呢?”邝离问。
“封印。”
“你确定这样有用?”
“按量核算,三界气焰就会发生改变,再次出现平衡。”阿樱一脸疲倦说道。
“可我总觉得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邝离扶额说道,眼神瞥了一眼阿樱的位置。邝离虽然没有过多关注上界,可还是能看得出来,阿樱太关注人间了,甚至有了想要操控人间的行为举止,过分的关注和怜惜让他抓着的手越来越紧。
他一面疼爱怜惜,一面厌恶嫌弃,就像是恨铁不成钢,急切的盼望着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他的偏执正在摧毁着一些什么东西。而现在的他,怎么看都像是在一个孤苦无依的老父亲,殷切的盼望着和无比的坚信着只有知识可以改变命运,试图改变和操纵一个一心只想下楼玩耍的孩子。
“你什么意思?”阿樱挑眉,敏锐的眼神现实瞬间捕捉到了什么。
“我没什么意思,我的魔界现在被你整得一塌糊涂,为了能带回阿染,魔界所有的事情我都甩给黑衣,你想想,人家新婚燕尔,我多少会有点于心不忍的好吗?”邝离语气不善:“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突然想起那日的事,邝离心中一阵烦躁:“你的情根不是没了吗?为什么还会对阿染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我想,应该是我偷盗了爱神,所以,大概影响了我无情道的修炼。”
邝离一脸嫌弃,心叹,果然。
因为缺少,所以才会渴望,因为渴望,所以在看见别人拥有的时候,会有羡慕,会有嫉妒,会有抢夺。
看着阿樱眼底的深情,邝离是从没有过的慌乱。
“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回去?”邝离问。
“很急?”
邝离心中烦闷:“你再这样看下去,我怕你反悔。”
阿樱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是舍不得,但,好像也没其他办法了。”
邝离上前拉起坐在床边的阿樱,看着睡熟到毫无意识的女人,干咳一声:“你要是有时间了,可以回来看她啊,我想她应该不会拒绝,只要你别再算计她,她也会对你很好的。”
“真的?”
“哈?”
“真的可以随时去看她?”
看着一脸欢喜的阿樱,邝离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从小,他就是个孤独的孩子,除了天父地母,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进去过任何人,就连自己也不过是他手里的玩具,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露出渴望的表情。
“只要她愿意,我都行啊。”
知道什么叫一脸欢喜的沉浸在蜜罐里面吗?此刻,邝离眼前的阿樱就是。
“别搂太紧了。”邝离上前想松开阿樱紧紧搂着女人的双手,一脸嫌弃。
“你就是嫉妒我。”
“你个混蛋,要表明心意也是我在前,你在后!”
“哪有什么先来后到,你胡搅蛮缠!”
两人推搡争执,倒是先把躺在床上的女人吵醒了。
“你们俩个,干什么呢?”女人睡眼惺忪,盯着两个头发凌乱,正在推搡的两人。“你们是在打架吗?”
“你没事了吧。”邝离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查看。
墨染摇头,耸了耸肩,轻笑出声:“好像真的好了,一点疲倦的感觉都没有了,神清气爽,也没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那就好。”
邝离扶起墨染,得意地看了一眼还没回过神的阿樱,说道:“别发呆了,我们要回去了。”
墨染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蹲坐在地上的阿樱问道:“他是怎么了吗?”
邝离看着恢复了爱神模样的墨染,轻笑出声:“他是被你的美貌惊吓到了。”
“哈?”墨染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一脸莫名其妙。
邝离砖头看了一眼阿樱说道:“你让我做的事情,我会做的,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归位的事情必须尽快。”
“……好。”
蹲坐在地上的男人,脸颊和耳朵都成了粉红。
这么久没见,一看到爱神的模样,自己的心怎么还是跳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