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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此君名白

次日卯时。

蓝子嫣背上行囊踏上兽穴山必经之路羊肠小径。

郭云飞挥动双手,眼泪横流,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发现今日蓝子嫣身边少了一人,回头望向诸葛雾莒道:“师傅,为何不见小师弟的身影?”

诸葛雾莒道:“昨夜志儿哭嚷着要与嫣嫣同行,我已安排他另往一处去。”说着,他的目光转向蓝子嫣的身影,叹言道:“是生是死,就看她的造化了。”

简叶芊和郭云飞莫名仰望。

依照蓝友志的性情,恐怕师傅难以言词驯服,想必是被关在了积善斋,无法逃脱而出正在肆无忌惮地放声哭嚷吧!想到此,郭云飞不禁轻声暗叹道:至二人来到雾春谷已是一年有余,小师妹不仅长的亭亭玉立,武功也在师傅的指导下长进了不少,性情也随之而改变!反而小师弟却依旧那副德行,像层薄雾般缠绕在小师妹身边,挥之不去,也躲避不了,粘死人了。

兽谷山。

气候时差隔万千;

云浮密布仞俐天。

飞鸟怪异万籁尖;

长风浩荡雪皑皑。

蓝子嫣紧了紧单薄的衣衫,越上枝头凝望四周,阴森得令人毛骨耸然。不远处瞬间浮现雕石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尖碑,上有“冥亡”二字。从云荒上掉下两只断翼鸟,落到高高的尖碑上,悲鸣一声,化为粉末。

蓝子嫣从树上跳下,天上突然飞来两只巨大的兀鹰,双翅展开几达三丈,速速向她攻去。蓝子嫣右手一抬,一拳似电般的射出。

两只兀鹰灵巧躲过,扑展双翅羽翼幻化万道银针闪着寒光急速射落。寒光的速度越来越快,周遭的烟雾却越来越大,眼看着快要扎到蓝子嫣时,她却站在原地稳如泰山般,一点也不着急。

——不着急才怪,只是吓傻了。

她忽然回过神,身子晃了晃,手腕一振,护住死穴跄踉躲避逃亡躲入洞穴轻轻吁了口气,转头望向夜空,忽听到一里外传来柔柔的流水声,并且其中还夹杂着“擦擦”的声音,而且由远渐近,越来越重,也似野兽怒吼!

蓝子嫣大骇,感觉到汗珠一粒粒自自己的鼻尖沁出!

而此时,兽谷山下一艘小船飘荡在水面,随从站在船帆上眺望远处,对船舱内的人说道:“公子,林中发现异常。”

“莫去理会。”少年轻抚琴弦,面容淡漠却又温柔,“过了这条雾影湖,明日约能到达雾顶。”

“可是公子……”

随从话未说完,只见悬崖上方一张方巾轻悠悠飘落到船上。少年从船舱走出捡起方巾,仔细端详,经辩伪方巾是天蚕丝所织,属上等品。方巾上独特的绣花让人费解,不过下面印有“圣蓝”二字。

良久。

他把方巾放入怀内,走回船舱继续抚琴。

船缓慢进入悬关。

林中飞鸟惊鸣,蓝子嫣身体颤颤发抖蹲在地面顿了顿,右手握了握腰间的刺炫弯刀。心中盘算着如何逃脱。

脚步声将近,蓝子嫣哎唷一声,惊恐地张大小嘴,看着眼前长有四掌和腐烂羽翼的三眼莽蛇,两颗尖利的獠牙化作两道黑芒,一左一右向她攻去。蓝子嫣闷喝一声,竭尽全力,务求一举毙敌,她拔出弯刀挡住巨莽传来的又一波袭击黑芒闪电般向一旁石壁推去,粉粹。

只见双刀射出一丝寒芒,穿越空中疾转刺中巨莽近二十下,巨莽心脏震裂,咆哮着甩动长尾打向蓝子嫣,双双跌落至悬崖。

如同流星一样直坠下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在重重雾林中,一位少年消失在船舱出现在半空接住了蓝子嫣的身躯。随从跟随其后打量此人,喃喃道:“此女子长的千娇百媚,经后必定是祸害!”

“何以见得?”

“自古有一女子名夷光,天生丽质。迷惑众叛亲离,使国所灭。说明娇丽的女子不是好人,让后人提防。况且大公子很讨厌女子,这一点且可证明。”

少年淡淡微笑,不语。

亥时。

蓝子嫣回醒过来,全身肌肤疼痛欲裂。

天!

这是什么地方?

一阵天旋地转,好半刻后回神过来,大叫“有巨莽”又晕了过去。

朦胧中,约听见有人叫道:“姑娘!姑娘!”

蓝子嫣睁开双眼,支撑欲裂的头从卧具上坐起,恍惚失神间见到一双温柔无邪的眉眼靠得很近,她慌忙紧紧抱住眼前之人,惊慌地说道:“姑娘救救我!救救我!”

一旁的随从听得失声而笑,忙又掩着嘴巴望向少年。

打从东域边境回来,这一路公子被众人误认为女儿身,险些被强匪劫去做压寨夫人。实属可笑之也!

少年眉心微皱,道:“姑娘,你可看清我是公子而非姑娘。”

闻言,蓝子嫣睁着水莹莹的大眼呆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仔细端详片刻,双颊微微泛起红晕,急忙放开了他。

“这里是?”

“雾春谷底。姑娘从悬崖上跌落一事,不记得了吗?”

蓝子嫣呆了呆,眼珠变得冷漠,惶恐之色瞬间从她脸上消失不见渐渐变成一抹冰冷,她瞪着他俩道:“你们是何人?”

话音一落,伸出食指指向两人。

突兀地,船外吹来一阵风,吹得周遭的巨树摇摆着身躯,发出沙沙的呼啸声。

少年沉默凝视着蓝子嫣,深邃的眼眸中有淡淡的光辉,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然后,他低声对她说:“在下单字一个白,仍一介书生。他是在下的书童石天。我们只是路过此地,姑娘请勿动怒。”

“公子。”石天嘟囔道:“何需跟她解释,反正她已醒来,即可让她离去。”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蓝子嫣疑惑,呆立注视着两人,心中翻腾着无数疑念。

雾春谷来清修之地,入口极为隐蔽,且是他俩能发现之地。亦忆起前往兽谷山的夜晚,郭师兄的话语。

……………

“雾春谷虽在云阔之间很少有入侵者闯入,但谷底仍有一些邪恶之人苦心攀延想扰乱清修之地。”

“邪恶之人?”

“师妹年龄尚小不明白江湖的显赫。现在世风目下,人心难测特别是你一个姑娘家。”

“………”

“现在师兄就传授你几招目测邪恶之人。第一,白面书生形。一般他们会伪装成书生温雯而典雅,实属狂蜂浪蝶,登土浪子。第二,乱臣贼子…………”

……………

转念至此,蓝子嫣心中倏然一惊,硬深深打了一个寒战!

想必他们是——?!!

白见蓝子嫣愣愣坐在一边沉默不语,便又举手一揖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话犹未尽,只见她略一抬手,满天光芒从双手弯刀中暴射而出,明灭不定,一连串快如流光,瞬间就分布四周。白眉头微皱,身法极快,灵巧避开了这一招看似霹雳惊天的一攻,实际却微弱地犹如烛苗,随风而灭。

蓝子嫣见状,凝望着他如光似幻的身形,目光一下就黯淡了下来,一股惊讶之色笼罩在她的脸上,双手也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顿时骇然的忖道:“好快的身法,即便是师父恐怕也不一定能办得到吧?这男子的功力一定非常高,不过一定没有大哥哥高!不过,也不知眼前这男子的心性如何?还是千万不要惹怒他,否则后果不知会如何呢?可是,他们可是登土浪子……如若被抓去,那就在也等不到父王和母后来雾春谷接我了!该怎么办呢?抵死相拼?!!”

白见蓝子嫣傻呼呼愣在一旁,开口唤道:“姑娘!姑娘!”

蓝子嫣骂道:“登土浪子!!”话语一毕。她身影快速一跃,飞起一脚猛踢,船舱顶端瞬间破碎弄出一个大窟窿,吹进一缕凉风。也痛地蓝子嫣差点没叫出声来,面容迅速抽搐在一起,忍着疼痛尽量强装镇定地瞪着两人,眼眶中却闪动着泪光。

白惊愕!

石天双手叉腰愤愤骂道:“恩将仇报,你非人哉!非人哉!”

蓝子嫣嘟着小嘴,清澈的眸子死死盯住白,顺手挥出一刀,只听得“哨”的一声,火花飞溅。白有些漫不经心地,退后一步一个回旋转身扣住了她的手腕。

“姑娘,我跟你并非相识,之间又无怨无仇,何以刀剑相拼?”

“登土浪子,你们休得狡辩!”

“我家公子有调戏过你吗?”

蓝子嫣眉头微皱,嘴上说不过石天,手腕又被白扣住,使起心中怒火狂烧,反手一刀向他砍出十刀,突被一拳强大的灵气给震开,半空中一道身影缓缓飘落在船上。

“嫣嫣休得无礼。”

蓝子嫣面色一讶,甩开白紧握着自己的手,跑到诸葛雾莒身后,说道:“师傅,他们是登……”

话犹未尽,蓝子嫣被诸葛雾莒那木无表情的脸吓的急忙止住了嘴,满脸涨得通红,拘谨地低头咬住下唇。

诸葛雾莒轻叹一声,目光紧锁在白的面容上,端详片刻,举手一揖道:“白公子有礼!数年不见别来无恙,身体可好?”

白恭敬道:“诸葛先生有礼,小生一切安然!”

诸葛雾莒笑道:“方才嫣嫣无礼之事,还请白公子见量。”

白淡淡微笑,点了点头。

石天可不依,见有人撑腰,女恶刹不敢撒野便喝道:“这叼蛮女子,侮辱我家公子为登土浪子,诸葛先生可要多加管说!”

诸葛雾莒眉头大皱,心中早已料到是何人教说蓝子嫣。

这也真是太胡闹了!

白回眸,淡淡道:“石天,休得无礼。”

“是。”

三人盘膝坐下,石天瞪着蓝子嫣往船舵处操帆。速度之快,瞬间小船离谷顶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雾春湖静如镜,将四周的雄奇诸峰映得更为脱俗秀丽。而湖岸边的两道身影却各自站在一边,无心欣赏此刻的迷人之色,嘴里不断地发出叹气声。蓝友志气恼地对着一个头上挂铁着‘诸葛雾莒’四个大字的稻草人,拿着郭云飞编织好的藤鞭一边鞭打一边骂道:“打死你……大死你……”

正待这时,郭云飞见到一艘小船逐渐靠近,他立马手拿过靠在树干上的红缨枪握在手中,正运聚灵气攻去,方见一位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女子从船舱内走出,心中顿时一惊,拉着蓝友志顿首叫道:“是小师妹,是小师妹也!”

蓝友志耳听郭云飞之言,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面色立时一喜,欢呼地拍手叫道:“姐姐!”

郭云飞道:“师妹——”

这一声声吼叫,震得小船往下一沉。

两人蹦蹦跳跳地跑上前,拉住蓝子嫣的手,道:“哇!没想到师妹这么快就能从兽谷山回来。幸好师傅昨日已出远门,今夜我们可痛快玩乐。”两人满脸笑容,说的兴奋无比,心思早已飘向远方,无视蓝子嫣对他俩打着暗语,挤眉弄眼……

却冷不防地,耳闻一声冷冷的熟悉之声,“今晚你们怎么玩乐,为何不叫上为师?”

蓝友志吓地躲到郭云飞身后,郭云飞乍一回神,睁大嘴巴看着面色铁青的诸葛雾莒从船舱内走出。

不过他意属机灵,圆谎道:“师傅,我们打算今晚切磋武艺。”

诸葛雾莒面色严肃,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道:“这样最好,不要玩物丧自。”

两人异口同声道:“是。”跟随其后步入奇峰秀水,犹如群星拱月,恬静幽雅别有雄伟气魄的雾春谷。

今夜月色当空,周遭花香扑鼻。一行人回到雾春谷顶,诸葛雾莒恭送白回到房间后,去连云台夜观星象。

房屋内,白坐在椅上闭目养神。

良久。

他开口对石天道:“石天,你去柴房打一桶热水,我想清洗身子。”

“是。”

石天走后,树阴边的高墙上跳下四道身影,树叶“沙沙”作响,白“霍”地睁开双眼凝视窗户处,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四道人身影左顾右盼后躲到窗下偷窥。

蓝子嫣道:“此人是何许人也?连师傅也恭让他三分?”

简叶芊道:“不知?或许是圣贤高人!!”

郭云飞道:“非也非也!据说此人在此养病。”

蓝友志道:“我不喜欢他拉,一见他那头白法就讨厌!他一定不是好人!”

蓝子嫣捂住蓝友志的嘴,和简叶芊齐叹道:“养病?”

郭云飞点了点头,追忆道:“十年前,爹爹带我上山学艺时就见过此人,那时他卧病在床,一副垂死样。”

蓝子嫣道:“哦,怪不得此人面容白皙身子骨柔弱。想必以前肯定是做了很多坏事,才会患上绝症。不过,他长的和大哥哥一样好看!”话语至此,蓝子嫣面颊飞红,羞赧的不再吭声。

简叶芊也同意蓝子嫣的话语,一双眸子直直打量着白精致的五官,喃喃道:“他一点都不象极恶极坏之人?”

郭云飞不悦道:“人心难侧!说不准他就是一个伪君子,好色之徒。”

蓝友志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

真是越说越离谱,越听越火大。冷不防的三人被劈天而来的热水泼了一身,忽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咆哮。

发话之人正是石天。

“你们才身患绝症, 好色之徒。偷窥我家公子!啊………”

话犹未尽,横里飞来一只鞋堵住了他的嘴巴。一阵痛苦呻吟后石天倒在了地上,四人仓皇而逃。一指泛着白光如闪电般从房内射出,蓝子嫣穴道受击,膝头一软跌倒在地面,蓝友志跌跌撞撞掉转脚步而回,吃力地扶起地面的蓝子嫣,白不知从何时早已站在了他俩的身前。白和蓝子嫣抬眸凝视着对方,周遭的花正在静静盛开,月光透过晶莹娇嫩的花瓣斜斜映在地面,风轻拂,花瓣轻盈飘落,晶莹如雪,两人的衣衫被风吹得轻轻飘起。

蓝子嫣大脑突然恍惚起来,犹如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的,双眼也开始朦胧,看不清他的脸。泪光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身影冷漠地转身离去,她的心一紧,慌忙地跑上前轻声低语道:“大哥哥,不要走!大哥哥,不要走!”

白眉头微微皱起,看着蓝子嫣紧紧握住自己手臂的手,然后抬起头莫名仰望。

“姐姐……姐姐……”蓝友志焦急地摇晃着蓝子嫣,每次只要从她嘴里听到大哥哥三个字眼,心中就徒然生恨!似乎那样,姐姐就不在属于自己,会随着别人而离去,瓜分了他的爱。

“……姐姐……姐姐……”蓝友志哭泣的呼唤声使蓝子嫣猛然回神,突觉自己的失态,霎时羞红双颊的垂手拉着蓝友志移动双脚往前院跑去。白反而伸手拉住了她,从怀里拿出方巾淡然道:“此物,请问是姑娘的吗?”

蓝子嫣定目望去,低头翻阅包囊,抬眸道:“正是!”

白把方巾递给她,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后院漫步在林中,石天被气得七窍生烟,心中怒火狂烧。

“姑娘可是圣蓝人氏。”蓝子嫣点了点头。

蓝友志双目充满敌意,毫不讳言道:“我是圣蓝国的太子殿下!姐姐,我们不要和这个叼民玩,好不好,好不好。”

蓝子嫣闷声不语,点了点头。

白看着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良久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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