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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手足之情

马匹疾驰浩浩荡荡,将近圣蓝国宁镇外的“永安关”已是黄昏时分。此地乃圣蓝边界一个险要所在。它倚山面河,环绕在各山峰腰间悬砦高达百丈有余,下面的河水给峭壁约束成五六丈阔的急流,在山谷中奔腾而出,宛若万丈突崖下泻,水花激溅成浓雾。

四人见山道狭窄,勒马缓缓而行,行出山口,便见前方路旁有一个简陋的酒招子。卓立道:“大哥二哥,咱们去喝一杯?”诸葛雾莒笑道:“好!我们兄弟一场,却未曾痛快大饮过,今儿难得一同出来,一定要痛饮一番!”一勒马,飘身跃下马背,缓步走向酒肆。

蓝决议见状,笑道:“今儿难得开怀,那我们一定要喝上个够!”屈敏敏闻言三人话语,心思疾转,跟随蓝决议身后而去,笑说道:“那小妹也略进勉礼,陪诸位哥哥喝上一杯!”

“好说!好说!”四人闲聊此刻来到店前,发现酒店中静悄悄地,只见酒炉旁有一老一少。老人正在料理酒水,脸儿向里,也不转过身来。少男在一旁慢慢烫了两壶黄酒,拿出一碟蚕豆、一碟咸花生、一碟豆腐干,送了上来。卓立给三人斟了酒,说道:“大哥二哥诚某不弃小弟出身卑微而义结金兰,小弟在此敬两位兄长一杯,以表心意!”

蓝决议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与大哥乃性情中人,喜结天下之士,三弟你又何需如此客气呢?不过今儿你敬这酒,我看是不能不喝啊!”诸葛雾莒闻言笑了笑,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屈敏敏给三人斟了酒,自己又斟一杯,蓝决议接过酒杯,另一只手握住了她晶莹洁白的手臂,屈敏敏嫣然一笑,露出颊上浅浅的梨涡。胸口一热,正开口想说什么,却猛听得一阵清脆的铃声,三十骑快马自后飞来。蓝决议不禁一怔,道:“来者是何方英雄,报上名来!”话音一落,山坳那边又是尘土大起,二十余匹健马也正向这边冲来,这两匹马队,骑术精绝,急驰之下,突然猛的勒马,拨过马头,拦住了前面的山路。

店中的一老一小均觉有异,急忙惶恐而逃,魏镇奇见状,身子在马背上晃了几晃,右手抓住了长剑,用力一拔。诸葛雾莒和蓝决议见状,心下愈怒,两人身形往左右一翻,纵身而上营救老小二人,却还是慢了一步,只见老小二人登时鲜血直喷出数尺之外,躯体笔直栽倒在地面。

见此情形,屈敏敏急得象热锅蚂蚁,在原地中团团转。而原本谈笑生风的诸葛雾莒和蓝决议,这时浓眉深锁,方才洋溢的喜悦之气,已被这意外的情况冲刷得荡然无存。

诸葛雾莒喝道:“狗兵休得凶恶!残害百姓必遭天遣!”

“天遣?”魏镇奇斜眼瞧四人,笑道:“真是令人惊奇啊!殷良太子几次登门拜访都被老秃驴拒之门外。不过,殷良太子早已料到玄一那老秃驴会把《幻影诀》传于蓝决议你,所以特派魏某邀请圣蓝国太子殿下与屈姑娘前往天香亭一聚。”

蓝决议道:“为何你就料定玄一大师会把《幻影诀》传于决议呢?”

魏镇奇笑了笑,手一挥,几名士兵从身后抬来几尊石像,众人见状,均觉眼熟,顿时恍然醒悟,是玄一大师收养的孩童。只见魏镇奇一脚踩在上面,侧头望向诸葛雾莒道:“传言雾春谷的诸葛雾莒武艺不凡,我看,只是徒有虚名罢了。连你也未察觉到,这几名孩童只是石像幻化而成?而玄一住所的周遭,在你们前去当日已布下楼兰的精兵,你也未察觉?哈哈,我看雾春谷里面的全是一群酒囊饭袋!”

诸葛雾莒闻言心中一凛,暗自想道:“我诸葛雾莒从小至幼习武,武功虽然尚未登峰造极,却也已臻甚高境界!只是这才发现,原来还比不上几个楼兰狗兵,真是自愧不如!”

蓝决议见他面色一沉,说道:“大哥,莫要相信这狗兵的话。”

魏镇奇道:“其余闲杂人等,立即给我滚,如胆敢抗旨,格杀勿论。”

蓝决议眉头一皱,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大哥、二弟你们带敏敏先行离去,待我杀了这群楼兰兵在与你们回合。”

诸葛雾莒、转过身来,与蓝决议对望一眼,缓缓说道:“二弟,我诸葛雾莒虽不是什么大侠之士,但也不能眼见弟弟有难时一走了之。”

卓立笑道:“大哥所言正是。有道是,兄弟同心其力断金!我卓立虽然不会武艺,但也要与二位大哥杀尽这群狗兵!”

屈敏敏闻言二人话语,心神方定,眼光在蓝决议脸上一转,秋波流动,梨涡浅现,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蓝决议心中甚喜,面临楼兰士兵却无胆怯之色,反而笑吟吟的合不拢口来,“我蓝决议此生能遇上大哥二弟,还有敏敏这位红颜知己,人生还有和求?只愿二十年后能再续前缘!”

“好,兄弟我们就杀他个片甲不留!”

魏镇奇闻言,面色显得份外阴沉。众人忽听得轻轻一响,看他似旋风一样而来,那一跃一纵的身法,矫捷之极,功夫不在诸葛雾莒、蓝决议二人之下。眼看魏镇奇抽出腰间的长剑就要迎头刺下,一急之下,诸葛雾莒不暇细想,右手反袖一佛,纵上去,掌气宛如刀刃的锐气直劈而去,震的周遭轰轰直响。魏镇奇倏然低旋,人已像原来就在那个位置似的出现在蓝决议背后,双掌斜抛,劲力削斩如刃!蓝决议心中一震,身形回带,右肘试抬,已砰的一声攻出一拳!魏镇奇嘿嘿一笑,旋退数步,故意露出个破绽,让诸葛雾莒、蓝决议二人欺近身边,然后陡地仰手一挥,“嗤嗤嗤”声如炒豆,发出数百枚歹毒的暗器。蓝决议和诸葛雾莒急忙一个游驶疾避之时,暗器飞往二人身后,直袭屈敏敏和卓立。

卓立心中大骇,伸手一挡,竟发现疾射而来的十几枚五毒针都被自己的莫名般的掌气拂得反射回去,顿时疑惑不解。反而屈敏敏武艺不精,速度待慢,眼见毒针快射向自己之时,蓝决议纵身而来,把她护在怀中,肩膊上被一枚毒针透骨穿过!

蓝决议陡觉肩上麻木,手臂不灵,急忙运一口气,阻止毒气上行。魏镇奇面色狰狞笑道:“今儿本想饶你们一命,只可惜魏某眼下改变了心意,让你们三兄弟葬于此地,在取圣蓝太子殿下的首级回去复命!全部士兵听命,给我格杀勿论,不留一个活口!”话音一落,众士兵齐攻而去,魏镇奇跃到半空左臂一圈,右掌平舒,“嗤嗤嗤”的几声,又攻出数百枚毒针。

蓝决议眉头一皱,仗着一股灵元之气,护着心头,一面竭力阻遏毒力发作,一面对敌,因此功夫却受了影响。诸葛雾莒内外兼修,武功虽然尚未登峰造极,但雾春谷的掌法和拳法却是二学中的绝技,可用于战场上冲锋陷阵,以群功而战却又颇为不足。反而卓立那一身莫名神功,固是所向无敌,使得诸葛雾莒、蓝决议二人心中暗暗称奇。

魏镇奇见卓立的武功招式以及举动奇特,顿时茫然不解。忽又转念一想:“这人武功果然高,但若与我相比,却不知是谁高谁下?”思忖及此拔剑跃下,剑光起处,“唰唰唰”宛如短弩随手打出。卓立只看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心想这人出剑如此之快,别说抵挡,连瞧也没能瞧清除。一旁的诸葛雾莒见状,满脸露出忧急之色,蓦地,他俯身急步而去,拇指轻弹,一石珠拖着一道彩光,射向卓立,把他震退数步,免遭死于非命之灾。

然后,诸葛雾莒一步跃前,劈面就是一掌。魏镇奇一觉掌形晃动,立时挫步疾退,堪堪避过他一掌,尽管如此,仍被劲道奇猛的掌风扑向脸颊扎的生痛。魏镇奇怒吼一声,身躯向后一仰,投出数枚毒针,趁势旋身,运足灵力,疾拍诸葛雾莒后心。诸葛雾莒已知不妙,急翻个半身,同时向魏镇奇踢起一脚。倏忽之间,两人斗了十多二十招,双方险招迭见,而魏镇奇溜滑非常,使得诸葛雾莒想了解此人异常费力。

蓝决议、屈敏敏和卓立看得血脉紧张,恨不得过去相助,只可惜他们现已被士兵们围困在中间,颇为不足,四人顿时陷入僵局,抵抗亦吃力非常。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声嘹亮的马嘶!又一声嘹亮的马嘶!无数的马嘶声在这片山谷里回荡着。天空瞬间变成火红的颜色,云很低,有风。众人抬目望去,周遭山峰之上突然出现蜂窝一般的一片人儿矗立在其上把他们团团围住。这时,一个士兵高举一面绣有“圣蓝”二字的旌旗,旌旗在风中飘摇。

蓝决议见状,对着山峰上的忠猛微笑道:“忠将军前来及时啊!”

忠猛道:“微职救驾来迟,请太子殿下恕罪!”

蓝决议摇了摇头,淡笑不语。忠猛转过身,抽出长刀高举,一声口令,身后士兵弯弓搭箭,漫天羽箭齐向射去敌人,只闻一声声惨叫,敌人滚入了草丛之中。魏镇奇挥剑击挡,疾避之时,运聚灵气将羽箭都拂地反射回去全射向山峰上士兵,只听得“啊”的一声,数名士兵中箭,从山峰上滚了下去。可是,漫天的羽箭依旧未减少,魏镇奇眉头一轩,手一甩劲,身子倏地飞起,跃上马背,拨转马头就逃。

忠猛见状,正待下令追赶时,却被蓝决议制止了,“如若在此杀了此人,恐怕楼兰国王会借此理由,向我国讨个说法。到时两国又会发生战争,使其百姓遭殃!”

卓立闻言,不解道:“二哥!这事因楼兰国二太子而起,他戳戳逼人,杀了他的心腹正好向他示威。况且我们有理,为何还要怕他们。”

蓝决议道:“三弟遇事不能只顾表面,其中含有各种原由在其中。如若杀了魏镇奇,圣蓝国于楼兰国这场战,是避不可免。一来,我国在三个月前于楼兰争夺中介之地,已失去大批兵马。二来,楼兰国又于东夏国结义。如若真和楼兰国开战,那圣蓝国面临于可是两个国家,并非两个敌人!三弟真以为二哥我不想连同殷良此人也一同灭掉吗?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说到此,忠猛已带着众士兵来到蓝决议身旁恭敬齐身下跪。蓝决议点头微笑,暗忖:“忠将军为何会带兵来此地,是否早已知晓决议会遭遇楼兰兵的袭击?”

忠猛恭敬回道:“今儿太子殿下一出圣蓝国不到半柱香之时,据慕容先生相告,派去楼兰的探子回国回报,殷良带兵急忙而出,想必是冲着太子殿下而去。忠猛心急,未得到蓝王手谕,带兵鲁莽出宫,以犯死罪。在此,请太子殿下刺微职一死!”

蓝决议闻言,心中大为感动,急忙扶起忠猛道:“忠将军忠心可照日月,一片热肠,为国除奸,何罪之有。父王是一个明白事理之人,他必定不会为难于你。”

忠猛点头称许,为四人准备马匹,即日反回圣蓝国。

夜幕,漆黑如墨,风声飕飕。

圣蓝国宫殿的西院,升起一圈圈的烟雾,一直升到树梢尖。迷茫中,那小池淙淙的流水声,忽然好像变得有节奏的折打着小石岸。烟雾茫茫中,蓝决议驻立在一块高出的石头上,昂着首,手中紧握着《幻影诀》的地图,凝望着天际边的孤月。

“二哥!”倚柱坐立的卓立徐徐的站了起来,他抖了一下身上的灰布衣衫,上前说道:“想什么这么出神?”

“《幻影诀》之事!”

“哦。”诸葛雾莒至长廊上走来,说道:“《幻影诀》之事?二弟不如说说,也让长兄为你参考!”

“大哥也知《幻影诀》乃天下争夺之物。现在殷良已知此物在决议手中,我只怕他不会就此罢休,会宣告天下。况且父王如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决议学术、知识浅薄,且能胜任圣蓝国王一位。”

诸葛雾莒道:“长兄虽然在圣蓝国居住的时日不多,但也看出此国有二人,才智过人,心思细腻。二弟登基,你可重用此人。”

蓝决议道:“忠猛和杨继贤吗?”

诸葛雾莒道:“非也!非也!论忠猛其实不及司马止。论勇猛忠猛又不能比过东域的五虎将中的其他四人。而杨继贤论才智却不及慕容太城!”

蓝决议道:“为何?”

诸葛雾莒道:“忠猛此人特浮躁,心性又太窄,又好领喜功,只是懂得中庸之道,乃中庸之才,不可甚用。而杨继贤总觉此人心怀不正……”

蓝决议笑道:“忠猛和杨继贤和我一块长大,只是大哥你不了解他们罢了。如若大哥和这二人深交,不会再说出此话。”

诸葛雾莒顿了顿道:“为兄只是依照这几日的观察而下的初步结论,也知并非断定的正确!只是往后二弟用人切记小心谨慎为妙!”

卓立在一旁听得心头疑惑重重,不由焦急地问道:“大哥、二哥,你们方才提起的东域五虎将乃何许人?”

蓝决议似有所悟的说道:“圣蓝国,忠猛。楼兰国,梁子龙。东夏国,濮阳英涛。无泪国,司空寒烈。永晋国,莫无凌。”

卓立惊赫道:“那二哥如若能把其余四虎将收纳在棋下,必能统一东域!”

闻言,蓝决议不禁仰头大笑,突想起今日在永安关卓立使用的奇异招数,笑容立时收敛,伸手搭在他肩上说道:“三弟啊!三弟啊!你身怀绝技,想必武功并非在大哥和我之下。你却骗二哥说你不会习武?你啊!你啊!”

卓立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涌起一丝惭愧,那对清澈的大眼中,倏然射出一股忧郁的光芒,他默默地把在荒野中惊魂的遭遇一一详细地述说,话语中却掩饰不住对黑衣女子的思念。

两人闻言,乍然一惊,却未料到卓立会遇到这等事情。先不提那名黑衣女子的来历,就论他今日使用的奇异武功,连行走江湖多年的诸葛雾莒也未所未闻,更别提一见了。但转念一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恐怕那名女子也乃得道高人。

诸葛雾莒寂然一笑,说道:“三弟,既然天助你得此神功,想必是让你运用此神功来解救苍生。你理因好好珍惜,善待百姓!”

卓立道:“多谢大哥提点。”

诸葛雾莒点了点头,沉默不语,蓦然,将头微微仰了起来凝望澄静的苍穹,突然缀满了闪烁如钻石的繁星,喃喃自语道:“看来,如今我诸葛雾莒是时候回雾春谷了。”

蓝决议大讶:“大哥为何如此匆忙要急着回去,为何不助二弟统一东域!”

诸葛雾莒暗叹道:“我身为雾春谷第三十一代掌门人,本不该参与五国之事。理因,三日前为兄夜观星象,为二弟你卜了一卦,乃凶。你我兄弟一场,我亦不能见死不救,但如今你已平安回国,为兄就此告辞!”

蓝决议心内一声长叹,也不挽留,毕竟多年兄弟一场,早已深知诸葛雾莒的性情,更何况他那张木无表情的脸,给人一种坚毅倔强的感觉。眼下多说也无意,于是抱拳一躬道:“大哥,希望有朝一日我们三兄弟再聚之时,能痛快大饮一番!”

卓立闻言,全身一震,望了望蓝决议,忽地沈吟,好一会后说道:“二哥,为何你不挽留大哥!”话语至此,他又回头望向诸葛雾莒,道:“大哥为何非走不可。”

诸葛雾莒淡笑,从长袍中拿出一本剑谱放在卓立的手中说道:“以三弟的悟性及功底,这套《百步一剑》想必不出一年,必能巧妙运用。到那时,望你能助二弟完成心愿。唉!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二位贤弟,告辞!”

话音一落,诸葛雾莒一侧身,拂动衣袖,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

蓝决议和卓立两人回头对望,默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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