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云梦城中时,院落里空留下一具土豆的尸体。
云峰大发雷霆,抄起藤条撅倒云辉,狠命的抽他的屁股。
那是多少岁月的忠诚陪伴与心灵寄托?
云宙和云惜跪倒在土豆面前哭泣起来。
萧亭上前想要拦住云峰,却被推开。
萧亭明白土豆对于云峰而言是何等珍贵,甚至连她自己都痛惜不已。
一记记高扬的藤条被无情挥落,却只打在云辉屁股上。
云辉万万没想到曾经平易近人的父亲如今会如此暴躁,他生平第一次见着父亲动手打人,又是害怕又是疼痛的大声哭了起来。
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云峰手下也并没有丝毫留情,他将内心的所有不舍转化作怨念,随着一记记抽打发泄出来。
云辉的屁股已是血肉模糊。
“老爷!”萧亭匍匐在云辉身后,她眼角不经意间溢出泪水,殊不知是记挂逝去的土豆,还是怜悯自己的孩儿,“不要再打啦!”
云峰大声喘息着,他并没有说话,就连方才教训云辉时,他都没有张嘴说过一句话。他扔下藤条,不解气的朝屋里走去。
萧亭忙扶起云辉,打探起他身上的伤来。
云辉眼角挂着泪珠,却不再哭了,而是忍着身上的痛楚望向院落里一动不动的土豆。
平日里,都是他陪着土豆玩耍,每日最闲的他除了逗土豆玩之外便没有别的乐趣。
如今,土豆为了救他丢了性命,他心中也觉着可怜,望着土豆安详的模样,云辉哗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萧亭忙将云辉揽进怀中,一个劲的安抚着。
“娘,”云辉边哭边唤道,“我们把土豆埋在院子里行吗?”
萧亭没想到自己的孩子丝毫没有因为痛苦而埋怨什么,而是仍旧牵挂着家里的宠物,她拭去泪痕,欣慰的看着云辉。
“我想每天都能看见它,”云辉哭丧着脸,“就把它埋在丁香树下吧!”
萧亭眼角又滑出泪水来,脸上却是笑着:“好!”
夜晚,院落里空留下云辉一人跪倒在丁香树下,他拿着匕首,在丁香树上刻下了“土豆之墓”四个字。
夜里的丁香映着月光,洒下一地繁华。
云辉跪在土堆面前,用手不停的抚摸土堆,像是告慰死去的土豆,用着往日他抚摸土豆时用的手法。
因为屁股上的伤,他苦苦支起腰杆,免教屁股再受罪。
院落的一角,云峰透过窗将这一切看在眼底。
即便如此,那个寄托了太多情感的土豆也不会再回来了。
云峰转过身来,不想再去理会。
“你打的太狠了……”萧亭有些责备的意思。
云峰却是冷哼一声:“玉不琢不成器,这孩子天生贪玩,必须要好好教训一番!”
萧亭见云峰对土豆闭口不提,于是也就没再揭伤疤:“孩子毕竟还小嘛……”
云峰却并不回答,心中愤懑似乎并未平息。他兀自望向窗外平静的云梦城,城中一片安详,这宫殿内亦是如以往无数日子一般。
只是,他养了十多年的土豆再也回不来了。
晚风吹动云梦城里的丁香,香味在夜色之中弥漫开来。
“罢了,”良久,云峰沉吟着,终于卸下脸上的苦楚,“你取些愈创膏给他吧!”
自那以后,云峰对云辉更是严加看管,不再如往常一般亲近了。萧亭明白土豆对于云峰而言意味着什么,也明白云峰并非有意刁难。
只是,如今回想起来,她多希望家人齐聚一堂,哪怕有些吵闹,只要大家平平安安,她便心满意足。
她踱到西窗前,朝着西天望去。
殊不知,云宙云辉如今可好?
云谷危在旦夕,他们可千万要保重啊!
萧亭真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只是独峦遥遥,她若去了,云惜就孤身一人了。
“对了!”萧亭终于想到了什么,“我要赶快告诉云惜!”
说着,萧亭一路小跑的出了房门。
独峦之上,夜幕中的云层送来阵阵凉意。
云辉疲惫不堪的倒在树下,头顶的神尊仍旧叫嚣着在空中盘旋。
云辉朝山脚下望去,不知处的大殿已经没了踪影,淡淡的灯火透过叶缝烁出微茫的光。
他又困又饿,几次三番的蹬着腿抓着树干,想要再往上爬一点,却发现一切如此困难。
如果半途而废,这几个时辰的攀爬也就毫无意义了。
他又强支着身子,朝山顶挪了挪,肩上厚重的力量顿时如洪水般泄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云辉感到一阵强烈的倦意袭来,他恍惚的闭上了双眼,一阵晚风吹来高处不胜寒意,他飘飘然像是飞了起来。
皑皑白云自身旁飞过,灼灼骄阳远踞天隅。
云辉在云层中起伏,胯下正是那神圣仙鹤,而他面前坐着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拂尘在他胸前丝丝垂落,任这高处风起云涌,拂尘仍旧是一动不动。
这老人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云辉侧起身,将要细探一番,这才发现面前清光万丈,一路劈开风浪,直入云霄!
这云谷之中,能有这般深厚功力的还有谁人?
云中的风吹动老人冉冉长须,他朴素的衣摆没有落得一丝灰尘。
云辉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常年龟缩在独峦上亭子里的云岚老头儿嘛!
“云岚……”云辉险些如往日那般目无尊长的唤了出来,如今见着身下广阔而渺远的大地,心中顿时生出敬畏来,于是,他忙改口,“爷爷……”
云岚师尊缓缓转过头来,和蔼的看向云辉。
山间寂静的风吹过,云辉熟睡的身子倚着大树翻了个身,神尊悄悄的落到他的肩上。
不知处的就寝处,小菁眺望着山顶,心中忐忑不安。
“这么久了,怎么云辉哥哥还没下来?”小菁思忖着,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夜晚这么冷,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一阵风吹进窗台,小菁瑟缩起身子微微发抖。她看了眼屋子里的枯灯,原本添满了油,如今却已燃尽。
“不行!”小菁披上一件厚衣服,捏紧拳头咬紧了牙关,朝屋外呼啸的风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