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逐叔叔……”云宙的声音飘渺至极,他痛苦的望着远处已经面目全非的云逐,双目再也噙不住眼泪。
云问大师浑浊的老眼也显现得异常晶莹,他嘴角的胡须颤抖起来:“哥哥……”
没有人能听懂这声呼唤,只有云问自己能感到无边的痛楚。云游离开的时日里,他时常担心受怕,“不要出事,不要出事!”他内心无数遍的祈祷,尤其是仙鹤择师后,他更是悔恨不已。
“为什么报信的人不是我?”他无数遍的问起自己,而云游的话至今还回荡在他耳边——“云谷不得无后……”
只是,当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会有这番下场。
只是,一切都不能回来了。
一句“不得无后”,那么轻描淡写,却付了多少艰辛……
无边的自责深深的啃噬着云问的魂灵,他伸出手,朝眼前兽化的云逐迎面走去。
“师兄!”云闻大师拦在了身前,他用果断的目光示意着,想让云问清醒过来,“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云游了!”
身后的众人已是一片慌恐。
可是,云问哪里听得进去,他怀着深深愧意不断向前,耳边已是一片沉寂。
云闻焦灼的看着不听劝阻的云问,又回过头来看着步步紧逼的云游,无奈之下,他祭出一道白光冲向了云问。
云问周身清光大起,他挥动衣袖,一团寒气滚滚而来。
“云问大师!”云霁失声叫了出来。
一道清光飞过,云闻被重重的拍了开来。
痛苦之中的云问仍旧没有停下脚步。
云闻站起身来,无边的白光在他掌中凝结,他呼喊着,那无情的白光向着云问冲了过去。
“不要!”同行的独峦弟子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那白光来势汹汹,迷失中的云问并没理会,而是完完全全的接了下来。当他反应过来时,一道鲜血已从他嘴边淌下,染红了长须,映红了衣衫。
就在众人慌张而担忧的看着时,云问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只是停顿了下,仍旧朝着前方走去。
云闻无奈,又运出一道光向云游逐去。
那光落到兽化的云游身上,只听到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响,云游摇晃的身影跌了一下,很快又站立了起来。
而扭动身骨的云游眼见着就要袭来。
云闻大师脸色煞白,他瞬间窜进人群之中,从一位平民手里夺过火把,纵身将火把扔了出去。
云游身上瞬间燃起火光。
“哥哥!”云问大喊,却被云闻强行拦住,他紧紧抱住云问,在他面前的云游却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
熊熊大火吞噬了云游整个肉身,脏乱的头发更是窜起高高火焰。
云游似乎并没感到任何疼痛,他仍旧一瘸一拐的向前,两只瞳仁里的蓝光渐渐暗淡下去。
云问错愕的脸上终于淌下浑浊的老泪。
烈火将云游彻底焚尽,徒留下森森白骨,头颅之中的瞳仁也不再放光,枯骨寂静的落在焦黑的泥土里。
云闻这才放开云问,云问立马冲了过去,对着地上的枯骨低声轻语。
“啊!”一声惊呼将云闻吸引了去,他顺着众人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就在方才他与云问大师纠缠时,云逐已将云宙扑倒在地。
云霁穿越了畏畏缩缩的人群,一剑刺穿了云逐的头颅。
原本张开血盆大口将要虎吞云宙的云逐突然停顿下来,像是没了动静,又像是死去一般。
众人眼见着没了动静的兽人,朝云霁投去赞赏的眼光,他们正要感谢云霁时,兽化的云逐却慢慢的松开了云宙,他沉寂的头颅缓缓抬起,两眼朝着云霁投来恶狠狠的异光。
“小心!”一道火光飞逝而来,云闻大师冲了出来。
又是一团火光遮住了云逐高大的身形。
“不……”虚弱的云宙哭喊出来,只是一切都已晚了,他跳起身,想要扑进火光中,却被云霁死死的拉住。
云霁的手心传来淡淡温暖。
她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寂静的看着他,感受着他的痛苦,感受着他的忧伤。
“他们早就不在了,”云闻对着云宙说着,更像是告诫所有人。云闻淡淡的朝云问望去,“既然是逝者,就让他们安息吧!”
说着,云闻幽幽的望向远方,凄厉的逝者幽光深处立着无数坟冢,只是没了花草掩映,一切显得荒凉不已。
独峦之上,繁叶深处。
云岚深邃的目光飘向远方,沉沉的历史在他眼前飘浮:“这蚩魂因觅得蛟龙而被灵契反噬,却不求正道而辗转阴间,在九幽寻得不死之身后,便祸害苍生,号称要大开鬼门……”
云辉与小菁听得是目瞪口呆。
“这蚩魂力量毁天灭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天下苍生莫能幸免!”云岚淡淡的说来,眼中却现出无边的光来,“云谷三名无首将士鏖战三天三夜,只不过是毁了蚩魂一臂……”
云辉这般听来更是云里雾里,自幼贪玩的他哪里知道什么无首战士。
“幸而烛漠帝黄趁机屠龙斩邪,这才将蚩魂封于极冽寒川!”云岚抑扬顿挫的说着,像是亲眼见了一幅波澜壮阔的血战景象。
云辉知晓烛漠乃是八荒一隅,但他从没听说过这么多的名字,还痛苦的纠结着什么无首,什么帝黄,什么极冽寒川时,小菁却是睁大了眼好奇的问道:“也就是说,蚩魂如今不在极冽寒川了吗?”
云岚痛苦的摇了摇头:“极冽寒川是否有异样,只有前去一探究竟方可知晓……”
聪明伶俐的小菁早已将云岚师尊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极冽寒川很难找到吗?”
云岚回过头来会意的笑了笑,却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去易,难回!”
终于,云辉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聒噪的叫嚷起来:“等等,等等!”
云岚师尊与小菁这才安静下来,他们茫然的望向一脸懵然的云辉。
“这极冽寒川在什么地方?”
“九幽与天堑交界处!”云岚并没有任何不耐心,而是祥和而平静的答。
“还有还有,无首是谁?”
“这无首是云谷的战士,”说时,云岚已带着云辉与小菁朝山下走去,“他们为了护佑云谷而斩下自己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