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几乎活成了一只猫。
一觉睡到正午,订两三点钟送达的外卖,用力扭动吸管,在阳光明媚的午后狠狠拉上窗帘。我喜欢黑暗,也喜欢密室。像蜂巢,我想,也像洗胶卷的暗房。疏漏的光线在空气中蜷缩成一个微妙的弧度,像舞者弯曲的脚背,或是语文课本上我一直不太欣赏的赵州桥。不过现在,我开始理解赵州桥了。它维持了一个世纪的拱形,确乎算是国人引以为傲的脊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想起这个,你得知道,伴随着它降临脑海的都是些说明文中列数字打比方的事情啊。我们总是容易在欣赏美的时候,牵扯些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写作如此,生活如此。
不过今天我们不说这个。
灵感是源泉。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总之它格式化冷冰冰的比喻深得人心地寄居于所有人心中。当然,我是认同的。灵感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光临我,或者说,“临幸”我。把我这个能思考能动笔的生物作为一个接口,向原本不存在文字这种高贵消遣的地球输送源源不断的思索。有时候,我是说当你遇到一本对的书,或者是一部对的电影的时候,灵感也会光顾。它像一束光线,也像一道神谕,就那么直直白白横冲直撞地塞给你满怀的感动也好,震悚也好,然后拍拍手离开。徒留你在满身的战栗和惊慌失措中被那么一个瞬间点亮。
那个时候,我想灵感就像是顾城“我需要最狂的风和最静的海”的狂想,就像是嵇康翻飞的指尖下流淌而出的《广陵散》的绝响,就像是你睡意惺忪半合微张的眉眼蒙胧。你嗅出它的气味,却抓不住它的影子。可是你知道,它来了。
它不拘一格的身体就那样猝不及防、蛮不讲理地闯入你所维系的一方窄窄的天地。接着开始肆意倾注它所有的欲望,堵塞你逃生的出口以及求生的理智。我时常觉得一个人的意识就像住在一间四面洁白的房间里,类似于科幻电影里软禁罪犯的牢狱,四周错落有致地堆放着棱角分明、体温冰冷的正方体,散发着规规整整的光以及冷意。你的意识大概算作是一团柔软的气团,轻轻漂浮于为它量身定制的囚笼中央,小心拘狭地躲避着高墙,以及倾泻而下的铺天盖地的液体。很快,赖以生存的氧气都变成了水面上的浮光掠影。你发觉你是温暖的,你被某种新的养料温暖着。
于是,那一个瞬间,我们不约而同地称之为——灵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