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眼神示意她回去,上官璇玑看着四处这一双双眼睛,才意识到这样张扬的被围观,不是晴冬谷的风格。她缓慢的,艰难的,移动自己的脚,却突然被抱住。她低头,是那个被打的男孩正抱着她的腿,眼神中充满乞求。她看看华展笙,他已经在给人把脉,扶尤冲她摇摇头。她只能叹息一声,蹲在男孩的身边。
“抱歉,现在我也是寄人篱下。”她扶起他,“快快回家吧!”男孩依然死死的拽着她的衣袖。她的内心不忍。若是在上官镖局,她会毫不犹疑的带他回去,镖局里也不乏无家可归之人,可是现在的处境,她自身都难保了。男孩慢慢松开自己的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破旧的荷包,递到她的手中。
人群逐渐散去,男孩也一瘸一拐的向街道的另一头走去。她看着那个背影,手中的荷包显得无比的烫手。这是她救了他的谢礼吗?见她不肯收留,他都没有纠缠于她。知道她的为难。越想越是心痛难忍。
看完最后一个病患,华展笙抬头看着她恍惚的看着手中的那个荷包,整整半日时间,她就单单翻看着这个荷包,失了魂一样。他起身故意弄出响动,她缓过神立刻跟上。
“你说那人会不会报复他?”
“既然无法护他一世周全,为何要贸然出手?”
“惩恶扶弱难道还要去计算吗?”
“弱?你怎知他就是那个弱者?”为何他眼中捕捉到的是男孩眼神闪烁,而不是害怕。
“我看你不是有头疾,是有疑心病,你没看到他已经快被打死了吗?”她又快走了两步才能跟上,仗着比她腿长,走得那是一个健步如飞。
“上官谷主怕是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了吧”他措不及防的转身。幸好她反应够快,及时刹住自己的脚。
“冷血!”她低声嘀咕着,脖子累的懒得去看他的脸。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过,不过很快就掩藏起来。
“错了!”她主动打破僵局,两个人也不能就这样站在大街上杵着。她也不该用话激他,如果他很冷血,她恐怕也不会活到现在。
“你说什么?”他虽然听见了是还是要再确认一遍。看她一副委屈服软的样子,心情瞬间晴朗。
“我说我错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承认一下错误也没有什么。他似乎也有了笑意,一扫刚才的阴郁。“那我。。。可不可以带他回谷?”她说出这话的时候也觉得自己脸皮很厚,宁愿丢脸也不能内疚而死。她已经内疚了整整半天。
“没可能!”他转身不再理会她。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哪有这样半途而废的道理?”她急急地追着他唠叨不停“我知道你也是乐善好施之人,医者仁心,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她干脆抓着他的长长的袖口。他惊讶的盯着她的手,她尴尬的笑笑,但是仍然坚决的不放手。他的眼神威胁她就当没有看到,看别处。
扶尤立在旁边嘴角也是满满的笑意,下一刻就收到华展笙的大白眼,吓得转过身去,视察周围的情况。
“到底有什么是你不信的!”他无奈,她这轻信人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收敛一些。
“不信你见死不救!不信你冷血绝情。”她盯着他的眼睛,闪闪发亮,笃定。
“记住你说的。”他看进她的眼睛里,那里有他的倒影,干净而挺拔。上官璇玑眼神闪躲,说就说,看什么看?她心里犯着嘀咕。
“扶尤!去将他找来”她看着他,一笑灿烂如这满城繁花。
夜深,晴冬谷山庄
“谷主,上官少主她,不,上官姑娘她刚刚潜出了山庄。看方向,应该是去往驿馆的方向了!!
“让驿馆的眼线护她周全!还有。。。那个带回来的孩子如何?”他居然答应她带一个陌生人回来,这对于整个晴冬谷的安全而言都是一种威胁。他叹息一声,心软是病,他得医。
“小人已经打探过,无家人,以乞讨为生。那天在街上因为经常去一家包子铺讨要,包子铺是个练家子,脾气暴躁,因为见他影响自己做生意,故而。。。”扶尤不解,从未让任何外人进入谷中,为何近日频频破坏了规矩。
“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抿一口茶,眼神深不可测。
“属下有一事不明白!”扶尤试探性的扫了谷主一眼。
“何事?”
“谷主为何要故意放松看护,让上官姑娘有机可乘。如若她一去不复回。。。”
“她会回来的!”
驿馆
“少主,快进来!”左傅将她引进孙因洛的房间。上官璇玑摘下面纱,一身黑衣装扮,显得更加英姿飒爽。
“师妹,你再不来,我们恐怕就要返程了!”孙因洛示意她坐下。他们已经等待得快要失去耐心。迟迟不见上官璇玑出现。
“对不起,自从那日之后,看护得实在紧得很,很难找到机会。药囊可有效果?宁王近日如何?”她一直在寻找机会,本来都打算放弃,今日可能是华展笙一行人太劳累了,才让她得以脱身。
“什么?师妹这是何意啊?”孙因洛大吃一惊。
“左傅,我不是让你带着这短剑去交于大师兄,你可有照做?”她将药囊藏于短剑之内,现在短剑内已经空无一物。师姐的反应说明了一切,药囊并未按照她的设想,送于大师兄处。
“属下带着信和短剑去见萧将军,途中并未耽搁,难道这药囊藏于这短剑之内!”左傅现在才明白为何少主反复叮嘱他,这短剑是重要的人所送,要护剑如护她一般。
“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我是怕告知你,反而将你置于险境,所以。。。。此剑可有离身过?”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她费尽心血的设计,到底哪里出了错?
“并未离身,属下知道这剑对您来说格外珍贵,一直随身携带!”
“师妹,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大师兄一则政务走不开,二则他不便出面,所以让左傅来找我,确认下你是否安好,还有药囊去向如何?宁王那边宜早不宜晚啊,拖延不得。”
“师姐,我和大师兄有约定,将药囊藏于短剑之内,掩人耳目。只有我知他知,现在药囊却不翼而飞了。而且宁王患有癔症一事为何会泄露了出去?朝中宁王的竞争者是不是秦王?”那师弟何天尘是否就是效命秦王之人?那这样宁王岂不是命悬一线,若是秦王将宁王得了癔症的消息传出去,宁王恐怕一败涂地,不要说王储之位,恐怕下场会很惨。
“那当下该如何?晴冬谷是万不可能再施药。”孙因洛满心担忧。
“师姐,我留下,你可还记得大师兄说过晴冬谷不是有一本药方,只要找到那个,癔症之药集太医之力肯定也能研制出来。”她已经夜探过阁楼,当初只是想做一个备选计策,现如今却是全部的指望。如果药囊已按照预设拿到了,她本可以直接回镖局。眼下只能如此。
“可是,你的身体。。。”她听左傅说那日她在密林伤得很重。如果不是师弟,那日她也不能吃这么大的亏。
“已经无碍,还请师姐回禀师兄再给我一些时日,我定不会让他失望。还有,注意封锁消息。查出消息走漏的源头,早日控制。”
“那你自己要注意保重!”她轻点头。
“左傅,回去帮我打理镖局的事务,暂停接镖,务必坚持到我回去!”
“是,少主。”
她戴上面纱,这里不宜久留,华展笙是一个疑心很重之人,她得谨慎再谨慎。
“璇玑,”师姐在她临跳窗时唤住她“如若为难之时,可依靠那二谷主。”
“什么?”她一愣,继而嗤笑“师姐怕是要失望了,那人就是一个混世魔王,他的话当不得真!”
“听我的,师姐不会害了你!”
“好”她跳窗,很快消失在暗黑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