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奶奶说完之后,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就连晚上也睡的格外香甜。
这天夜里,就在我熟睡之际,突然听见有人叫我:“二白,二白”
我猛然惊醒,四下张望,屋子里空空如也,一片漆黑,我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刚要躺下,忽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这次,我屏气凝神仔细听去,竟然是爷爷的声音,没错,爷爷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于是我想都没想立刻回答:“爷爷,是您么?”
那个声音听见我的回应,听起来很高兴,当下就说:“二白,爷爷很想你”
我赶紧回答他:“我也想您,爷爷,你在哪?为什么我看不见你?”
爷爷又说:“爷爷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有时间回家看看”
听到这,我心里一慌,赶紧下地摸到火柴,想点着煤油灯,可是它似乎在和我作对,不管我怎么点都点不着它,黑暗中,我开始大声的叫爷爷,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了,房间里就只有我的声音和窗外的风声。
现在,我再也睡不着了,只想马上回家去见爷爷,离开家这几年,我一次都没有回去过,奶奶总是说,现在还不能回去,强行回去会给家里带来灾祸,可是现在,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让我必须回家去看看。
第二天,我丝毫没顾及奶奶的阻拦,执意下山回了家,此时,我心急如焚,归心似箭。折腾了三天,我总算是到家了,当我的脚踩到家乡土地的那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归属感油然而生。
小镇上还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街边的小贩还在吆喝着叫卖商品,人们都在为了生活忙碌着。镇子上的一切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什么。
我下了车就铆足了劲往家跑去,一路上,能清楚的感觉到风在耳边吹过的声音,呼呼作响。
终于,我看见了我的家,可是,我家院子里好像站了许多人,突然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我加快速度跑进院子,我妈显然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回来,吓了一跳,我看着眼前的情景,有点不明所以,慌张的问我妈:“怎么了?爷爷呢?”
我妈看着我,突然一把抱住我,哭了,周围的邻居赶紧上来劝我妈,看见我妈这样,我更慌了,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我妈哭了一会,跟我说:“你快进去看看你爷爷吧”
听我妈说完,我脑袋嗡了一下,立刻来到爷爷的屋子,看见我爸眼眶通红的坐在炕边守着我爷爷,还有几个邻居也坐在那,而爷爷躺在炕上,盖着被,气若游丝,闭着眼睛,我看着爸爸,问他:“爸,我爷爷怎么了?”
我爸摇摇头,哽咽着对我说:“你爷爷几天前出去遛弯,回来就说自己喘不上气,吃了药就睡觉了,结果就再也没清醒过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时好时坏,昨天都开始说胡话了,总是说他看见你了,你快看看你爷爷吧,你走了以后,他每天都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等你。”
等爸爸说完,我早已经泣不成声,看着闭着眼睛的爷爷,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哭着说:“爷爷,我回来了”
爷爷听见我的话,手动了一下,我激动坏了,赶紧接着说:“爷爷,你能听见我说话对不对?”
等我说完,爷爷的手明显又动了一下,我赶紧继续跟爷爷说:“爷爷,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回来了,我再也不走了行么?你醒过来,我会一直陪着你。”
就在我说完这句话时,爷爷竟然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看见我之后,用力的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张着嘴,我靠近爷爷,把耳朵贴到他的嘴边,爷爷用着微乎其微的声音跟我说:“二白,爷爷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爷爷说完话以后,我开始感觉到爷爷被我紧紧握住的手,正在逐渐的僵硬,我赶紧看向爷爷,这时,爷爷已经闭上了眼睛,头歪到了一边,没了呼吸,无论我们怎么大声的叫他,怎么哭,他都没有再睁开眼睛,爷爷死了,他彻底的离开了我。
我的心此时就像刀割一样疼,我开始恨我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家那么久,如果我当时不那么怕死,不和奶奶离开,爷爷可能就不会这么快去世,至少我还可以在他身边多待几年。
我越想越伤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流,我就这样抱着爷爷的遗体哭了好久都没有停下来。
很快,我爸妈开始准备爷爷的后事,老家的风俗,人死后要在家里摆设灵堂,停放三天,三天后方可下葬。
在邻居的帮助下,爷爷的灵堂很快就搭好了,整个灵堂布置的庄严肃穆,哀乐一遍遍地回荡在灵堂,好像是死者在唱歌,爷爷的遗像是一张老旧发黄的照片,照片上的爷爷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身强体壮。
记得小时候,爷爷经常带我下河摸鱼,每次摸完鱼回家,他都会背着我,一路哼着小曲,在我的印象里爷爷总是笑呵呵的,从来不会责骂我,每次我闯祸,我爸想要打我的时候,爷爷总会把我护在身后。
而现在,曾经最爱我的爷爷就躺在一具冰冷的棺材里,再也不能看着我笑,我也不会再见到他了。
天黑了以后,气温也下降了,夜晚的风呼呼的刮着,蜡烛上的火苗被风吹的飘忽不定,院子里的鸡鸭鹅一直不停的在叫着。邻居们留下个几个叔叔帮忙守夜,其余的人也都回了家。
我跪在灵堂前,不停的烧着纸钱,眼泪此时已经哭干了。我看纸钱也烧的差不多了,准备再给爷爷烧架马车,就在我拿起马车准备扔进火里的时候,突然看见两个人影出现在灵堂前方,他们笔直的站在那,一黑一白,手执脚镣手铐,白的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口吐长舌,头上戴着顶帽子,上面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字,黑的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帽子上写有‘天下太平’四个字。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白无常似乎看见我在看他,一蹦一跳的蹦到了我面前,弯下腰,直勾勾的盯着我,惨白的脸就快要贴到我的脸上了,我也盯着他,我们就这么僵持着,终于,白无常看着我说话了,他说:“你能看见我?”他的声音倒是不像其他鬼魂那么不堪入耳,和普通人的声音差不多。
我冲他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你刚来我就看见你了”然后又指了指黑无常说道:“还有他,我也看见了”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给爷爷烧纸。
白无常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淡定的跟他说话,有些吃惊,随后说道:“你不怕我俩?”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害怕,但是如今我也见过了不少鬼怪,早就见怪不怪了。我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然后又冲着他摇了摇头。
他见我这样,歪着脖子看了我一会,说:“行,俺们走了,后会有期吧”
说完就拿着手里的手铐一蹦一跳的走向灵堂,随后喊了三声爷爷的名字,然后我就看见爷爷的身影飘飘忽忽的来到了灵堂前,我立刻起身跑过去,想抱住爷爷,却扑了个空,黑无常见我过去,大声呵斥了我,我没有搭理他,看着爷爷的灵魂说:“爷爷,你能看的见我么?”
爷爷微笑着冲我点点头,转头又对黑白无常说:“两位鬼差大人,请让我和我孙子说几句话,说完,我立刻和你们离开”
黑无常一口拒绝了,倒是白无常,看看我,随后说:“抓紧时间,别耽误了时辰”
我点点头,向他道谢。
我看着爷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眼泪不停的流下来,爷爷安慰我说:“二白,爷爷走之前能再见你一面,爷爷就知足了,别担心我,我到下面是投胎去了,好着呢,你以后的路可能会很艰险,你一定要小心,照顾好自己”
“爷爷”我哽咽着,竟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爷爷接着说:“爷爷见你现在有了本事,可以保护自己了,爷爷很高兴,别为我难过,人老了,早晚都要死的,别伤心,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记住,不管你以后遇到什么事,都要听从自己的内心,你认为是对的就是对,你觉得错的就是错,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还有,爷爷给你留了一些钱,够你用上一阵子了,都放在我炕上柜子里一个小木匣中,你找到木匣取出来,以后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黑无常在一旁喊着:“时间到了,赶快归位”
我擦擦眼泪,走到黑白无常面前,给他们鞠了一躬,说道:“还请二位大人,为我爷爷谋个好人家,让他能够平安喜乐的过一生,晚辈愿意为二位烧十个婢女,无数金银珠宝作为回报,还请二位大人笑纳”
白无常刚要说什么,就被黑无常打断了,这时的黑无常竟然一改常态,语气变得和蔼了不少,他说:“一言为定,你爷爷的事你就放心交给我们哥俩,保证给你办的服服帖帖”
我赶紧向他们道谢,之后,黑白无常就带着我爷爷的灵魂离开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我身边还有两个邻居和我爸,他们看见我在自言自语,全都吓傻了,我也没解释什么,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说实话他们一定会害怕,如果撒谎,我这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编,于是就什么都没说,继续跪在地上给爷爷烧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