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长鑫也曾考虑绕过王宗瀚直接向天穹二的那位回报。可那样一来等于是公开与王宗瀚撕破脸,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风险,甚至可能动摇他石油公司总经理的位置。
权力这玩意儿,就像是毒品,一旦品尝过它的味道,就很难再放手。
虽然俞长鑫只是一个傀儡,大部分时候都要听从王家的指令行事。可明里暗里却不知有多少人正虎视眈眈,盼着他早日下台。
这些年他能够坐稳这个位置,一方面是因为他对王家的忠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长袖善舞,上下都打点得十分妥当。至少明面上谁都没有得罪。
在他看来,王宗瀚从工程中收取回扣其实算不得什么。那些钱无非是从王家的一个口袋进入了另一个口袋,反正都是王家的钱,他管不着,也没有这个胆量去管。
可问题是王宗瀚既然拿了这些钱,就应该担起相应的责任。而不是像个没事人似的,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推给他这个傀儡。
一个小时前他刚刚请示过王宗瀚,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明确的答复。从王宗瀚那不耐烦的语气中,他很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敷衍。
按理来说像油井工人大罢工这种事关重大的事件,即便是没有那场如同闹剧一般的工程招标,作为王家在天穹九的代表,王宗瀚也理应站出来主持大局。
然而王宗瀚却如往常一样,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似乎石油公司的死活全然与他无关。
从王宗瀚来到天穹九的第一天起,他就没有真正关心过石油公司的业务。除了每日一次例行公事一般出现在石油公司总部,其它绝大部份时间都很难再看到他的身影。
唯一一次他插手公司事务就是那次油井平台建设工程的招标。也正是那一次的招标,让俞长鑫陷入了如今的困境之中。
一周以来,俞长鑫几乎每天都要向王宗瀚汇报一次罢工事件的进展,并且请示该如何处理,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
每次看着王宗瀚那张虽然英俊,却因为酒色过度而显得格外颓废的面孔,他都会有一种想要打人的冲动。
可他已经不是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年纪了,所以他只能强忍着心头的怒意,用极为谦卑的态度来面对这位王家的五少爷。
。。。。。。。。
“这样拖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总得想个办法才是。”
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头,俞长鑫的双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就在他的身后,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安静地坐在那张昂贵的真皮沙发上,不时抬头望向俞长鑫的背影。
“鑫爷,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等了许久的中年男人终于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一条狰狞的龙头刺青从他半敞开的衣领处探出了头。
“若愚,你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我信得过你。可这种事情,万一出了纰漏,只怕就收不了场了。”
俞长鑫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这些家伙就是欺软怕硬。”
铁若愚不以为然地说道:
“早听我的,在事情刚有点苗头的时候就动手。不服的就打到他们服,再不行就绑了他们老婆孩子,保证他们乖乖下井。”
“已经迟了。”
俞长鑫深深地叹了口气,
“再说了,你能打得了多少,抓得了多少?还有。。。。。。”
他指着广场外围,一个正拎着摄像机不断走动的高个少年说道:
“看看那里,电视台的记者每天都在跟着。真要动手,你敢保证你不会落下一点把柄在他们手里?”
铁若愚眯着眼睛,盯着那少年看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
“以联邦石油公司的地位,只要您鑫爷一个电话,有哪家电视台敢报道。再说了,那些媒体记者每年从石油公司拿的封口费只怕比他们的薪水还要高,真有事他们躲都来不及。”
他转过身走了几步,拿起茶几上已经凉透的茶水“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继续说道:
“至于下面那个拿着破摄像机的小鬼,只是天穹九新闻频道的一个实习生而已,根本算不上电视台的记者。”
“实习生?”
俞长鑫皱着眉头,将信将疑地问。
“那小鬼叫关劲森,今年刚高中毕业。不知走了谁的关系,进了天穹九电视台制作二部做实习生。”
铁若愚笑着继续说道:
“前几天我就注意到他了,所以派人去摸了摸他的底。”
“这样的话。。。。。。”
俞长鑫沉吟了片刻后再次开口说道:
“明天一早我再去请示。不管做还是不做,我都会给你个确定的答复。”
想到王宗瀚那副惫懒模样,他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个小鬼每天扛个摄像机转来转去,看着闹心。你安排几个人处理一下,我明天不想再看见他。”
“是,鑫爷。”
铁若愚听出了俞长鑫的言外之意,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
蓝色的天幕渐渐黯淡,被罢工的人群挤得密不透风的露天广场也渐渐变得稀疏起来。
油井工人们陆续离去。如临大敌的警察们也如释重负,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起盾牌装备。他们也是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愿意与这些油井工人们起冲突。况且同在一个穹顶之下,油井工人的苦难他们也都看在眼里。
拎着笨重的手持摄像机,站在广场外围拍摄的关劲森早早地关掉了摄像机。
半小时之前,他注意到有几名外表凶悍、小混混模样的青年站在不远处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这让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虽然他不能确定对方是否会有所行动,可他还是决定尽早离开,避免和那些人发生冲突。
他小心翼翼地混进一队离开的油井工人队伍中,边走边不时地回头看上一眼。
跟着这队油井工人走过好几条街道,也没有见到那几名青年跟来。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溜出人群拐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小巷。
虽然继续跟着那支油井工人队伍会更安全,可那样一来他得拎着这台十几公斤重的摄像机多走上很长一段路程。
然而没过多久,他才放下的心又陡然提了起来。
因为就在巷子前方的不远处,隐约能看到几个人影正靠着墙一边抽烟一边低声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