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茹也听到动静,下意识想转身望去,还没等阿茹转过头,我一把将阿茹和奶奶拉过来。
“跑!”
话虽如此,三个人踉踉跄跄还没跑100米,我和奶奶却早已是虚弱无力,只有小阿茹似乎还有逃跑的气力。
“阿茹!有坏人追上来了,你快跑,哥哥和奶奶跑不动了,别管我们!快!”我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奶奶,用几乎绝望的语气对着阿茹喊道。
“不要!”阿茹倔强地从路边吃力地搬了一块大鹅卵石。
“阿茹要保护奶奶和哥哥…”阿茹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坚定。
“傻阿茹……”我无奈地看着这个身高还不到我的腰的小女孩,黯然叹息道。
道路右边约莫5米有一小片半人的高的荒草,我吃力地拉着倔强的阿茹和奶奶,躲进了荒草丛内。
“咚…呲拉…咔咔……”第一个是斧头砸在地面的声音,第二个是斧头拖在石子路上的声音,而第三声是活尸胸腔内断裂的肋骨的摩擦声……
我紧张到不敢呼吸,一只手放在闭着眼躺在荒草中的奶奶,另一只手把阿茹挽在怀里手掌捂住阿茹的眼睛……
“砰…砰砰……”连续三枪精准地打在死尸的头颅上,一瞬间炸成血花。
“报告,目标已消灭!”一位身穿迷彩服装头戴黑色贝雷帽的男人对着对讲机说道。
“是的!……好的!收到!马上撤离!……over…”随后这位男人和对讲机的另一边说道。
不像是我们国家的军服,我心想。
“您好!”我双手支撑着颤抖的双腿缓缓地从荒草丛里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对着这位男人说道。
“谁!”这位男人警觉地快速举起枪并把枪口对准这边。
“我是这个镇的居民”我半举双手做投降状。
“报告!发现幸存者”男人的手放下了枪托,捏着对讲耳机的话筒,但另一只手的食指依然放置在扳机上。
“除了你之外还有幸存者吗?”男人挺直身子走了过来,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有……还有我奶奶和我…妹妹…”我如实回答。
“幸存者三名,一个老人一个小孩和一个青年”男人微偏着头,对着对讲耳机说道,此时的另一只手终于放下了枪身。
“是的…好…收到!over……”对讲机的那一边似乎下达了命令。
“跟我走吧!”男人招手说道。
“那个,叔叔…”我有些紧张地说道,毕竟亲眼目睹这位男人的果断和冷酷,有时敬仰也会让人紧张。
“哦,忘了介绍,我是联盟第四游击师浔洲游击中队第三大队队长——丁越!”男人铿锵有力的声音就像以前在电视中看到的军人那样。
联盟?难道……我不禁胡思乱想,但当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追清楚联盟是什么,而是避难所濒临死亡的乡亲们,于是我鼓起勇气说道:
“丁叔叔您好!我们是从3号避难所逃出来的,现在避难所里还有几百号虚弱到昏迷,濒死的乡亲,求求您!赶紧去救救他们吧!……”
“……”丁队长愣了一下,神情中闪过一道无奈。
“报告!……任务区域发现避难所,里面还有幸存者…是的……有几百个……是……需要紧急治疗……可是……好吧…明白……收到!over!”丁队长先是如实地报告情况,随后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伤感,而后似乎听到了被拒绝的回答后微微低下了头颅,语气也变得落寞起来。
“对不起,小何,我们这次执行的是肃清任务,没有带足够的医护人员和物质,对不起……恕我无能为力!……”丁叔叔无奈地说道。
“可是,丁叔叔,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呀!就这么坐视不管吗?”我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有些气愤地追问道。
“丁叔叔……”身旁的小阿茹默默地嘟哝一声,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身前的巨人,是个正常人都会产生怜悯之心。
“……”丁叔叔看了一眼阿茹,表情痛苦地闭上了眼,一言不发。
“对不起!……”半晌后丁队长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
所有人低头不语……
灰蒙蒙的天空给这片大地笼罩上一层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凄凉与悲哀,自逃离避难所后,我还未曾好好观察这久别的故土,放眼望去是一片死寂,我问丁叔叔现在是不是秋天,叔叔告诉我现在正立春,我惊诧地看着这遍地的荒草,却感觉不出一丝春天的气息,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不时掠过面庞的凉意……
……
一行四人缓慢地走……
“我们中队在半洲县城区驻扎,现在当务之急是返回赤湖镇与我们其他出任务的小队成员汇合,那里有些许生存物质和干净的水。”丁叔叔率先打破这无所适从的宁静。
“丁叔叔,那其他人呢?我是说...居民们”我问道。
“在战前大多数居民都被妥善安置好了,就像你们逃出来的避难所那样的地方,也有的是临时深挖的,类似于地道”丁叔叔回答道。
“他们……还活着吗?”我不禁问道。
“大多数都还活着,被联盟发现的幸存者经过挑选后都会转移到本部”丁队长铿锵有力且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看样子不像是撒谎。
“本部在哪里呢?”我顺着丁队长的回答问道。
“青藏高原!”丁队长转过头去,右手食指指着西边,回答道。
“……”我的沉默一半是惊讶于总部为何会搬到海拔如此之高的地区,另一半是担忧奶奶的身体承不承受的了那样的恶劣环境。
“丁叔叔…发生了什么?”我转移开话题。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事实的经过很复杂……你只需要知道,我们都是华夏人!华夏人不会抛弃任何一位同胞!”丁队长言语不清地说道,似乎真的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避难所的乡亲们也是华夏人,联盟为什么会抛弃他们呢?”我抓住这句话的漏洞,为难道。
“阿翼,不是不救,是救不了,知道吗?!那些乡亲们太虚弱,而联盟距离这儿最近的分部也在百公里开外,并且我们中队也没有携带足够的救援物资,知道吗?”丁队长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愧疚而急促地解释道。
“知道了,丁叔叔…我只是…心里难受”再怎么说,这道坎对于刚踏入社会尚显稚嫩的我来说,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接受的。
“阿翼,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世界了!”丁叔叔望了一眼阴沉的天空。
“……”这次的沉默一半是对未知的困惑,一半是对往后的担忧。
“丁叔叔,ZG还在吗?…”我终于还是揣不住。
“怎么会不在呢?ZG一直都在!现在的世界联盟就是ZG和世界所有国家的集合体!”丁叔叔似乎是为了给予一位年轻人以信心,但我却听出这句话的后半段夹杂着丰富的感情,有一丝骄傲,一丝坚定,一丝热血,还有一丝不满……
“现在已经变成这样的局面了吗…”我暗暗想道。
……
从边郊到赤湖镇的距离只有短短5公里,出了边郊后只要顺着沿江大坝一路向东笔直走就能到,这条大坝我从小到大不知走过多少遍,大坝左边便是宏伟的长江,右边是零星的村落,沿着大坝一直往东30公里就能看到一座气势恢宏的跨江大桥,大桥连通大江南北,桥的另一边便是B省的黄梅县;经过大桥再往前就是浔洲市中心市区。
边郊的石子路面不算崎岖,行进确是相当缓慢,丁队长也很照顾我们,有时帮忙搀扶着奶奶,有时怀抱着阿茹,阿茹很懂事,也不惧生,被丁队长抱着也不拘谨,一会儿扣扣迷彩服上的肩章,一会儿摸摸半脸的胡茬,丁队长也露出溺爱的微笑,温暖的场面一时间竟让我忘记了不久前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