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便这般步行的向着太学而去,终于要见识老刘头说的那些个太学的先生了,陈不二的心里阵阵激动,这天下汇聚人杰最多的地方。那学殿的深处,想必有着这天下屈指可数的人,那种离天最近的人。
不知道怎的,陈不二总是喜欢拿天说事儿,而凡事喜欢拿天说事儿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相似之处――心比天高,命如纸。人真的能够到天吗?或许就如那纸张上的双曲线一般,永远也不可能真正的触碰两边。但就是想去够够看,因为谁让我们生来虽踏着大地,而眼睛却看见了天空。
太学啊太学,藏经十万,学士三千,可全天下豪杰?
太学门口前来报道的学子排起长龙,入院的检测先是一项,摸骨、刺穴。女子和男子分开排列,由于不方便,霍北寒便跟着陈不二了,毕竟陈不二有的时候什么也不懂。门口的先生们下手极稳,手法极为老道、刁钻,看着像是一种擒拿术,又有些郎中们的接骨续经手法,其中门道确不是陈不二能完全窥见的。
不久便到了陈不二,陈不二看着面前的先生,青衫素朴,苍颜杂鬓。
还不待陈不二反应,便提起了陈不二的手,卸下了他的刀,片刻功夫便摸遍了他的全身,然后九道银针瞬间刺入几处大穴,再看了陈不二两眼,便让他离开。
“为什么?”陈不二先是愣了愣,刹那或是良久,然后问道。
古道同看了看陈不二,那双眼睛里确实全是疑惑,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是真的不知道。“太学招收学子,首重天赋,这是太学的规矩。”
“古圣人言,有教无类。”陈不二只是盯着面前的先生。
“太学不大,所以教不了天下人,故有教无类在于各书院。你底子不错,但太学有太学的规矩,回去吧。”古道同平静的看着陈不二。
陈不二看着太学的大门,忽的明白了那晚霍北寒的话,他早已知道一切,只是他知道像陈不二这样的人一定会要去走上一遭的,所以没有直接告诉陈不二,他想让他完完整整的经历,不带有任何束缚,哪怕这其间略显残酷。
“我能进去看看吗?”陈不二忽然问到。
古道同看着陈不二,眯起了眼睛,那是一种只有难以选择时才会出现的神情。按理太学不禁止任何人进去,但从来没有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一个人进去,都是学子的朋友,家人,或一些事先招呼了的人,按规矩像陈不二这样的单人确确不能一个人进去,但他的的有些不忍,他看见了陈不二眼里的一种没落,哪怕藏得很深,很深。
“古老,我陪他进去。”远处,一直跟在陈不二后面的霍北寒上前,对着古道同行了一礼,尊敬的道。
古道同轻轻点了点头,不再理会陈不二,看向了后面继续手里的事。
严肃,认真,甚至刻板,这是一个眼里有活儿的人,这种人无论干什么都会走得远。古道同,太学里唯一一个将杂学走到极致的人。
太学的门槛有些高,陈不二第一次跨这么高的门槛,进了里面就宽敞了,左右是一个个激动的学子,正迎接下面的考验。
陈不二在太学里,胡乱的走着,哪里人少他就往哪里走。
霍北寒知道,陈不二在失落,哪怕他脸上并无表情。但陈不二还是一个常人,并且他是想进太学的,他的刀术是一种进而取的刀术,是争的刀术。还未出刀,他便已然没了机会,他从来就没有机会。
他们这样的人是不会甘心的,他沉默着,平静着,却紧握着刀。
像陈不二这种人,他们总是不愿让别人知道他们的想法,他们不喜欢别人的同情。
有好多事情陈不二没有发现,他需要好好的理一理了,他太焦虑了,他用大把的时间练习,用大把时间修行,但他已经卡在某一处太久了,他的血在躁动不安,心气并没有他面色那般祥和,以往所有的压制都在今天的失败中彻底的释放,不安与焦虑填满了他的心。
他以为自己可以的,甚至于在胜过霍北寒的夜晚他的心里甚至带有一丝窃喜,只不过被他很好的隐藏了下来。而今天他一直努力的一切,不及那生而天赋,太突然了,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想过承受这样一个结果会是怎样。
前路上的背影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真实的,毫不留情的,将他阻隔在了这条路上。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恨什么。
“锵……”忽的,一道清脆的触碰声,唤醒了怀疑中的陈不二,那是刃的触碰声,清脆得直击心灵。
陈不二跟着声音的方向,走了去。一个大大的训练场,场上是一群老手在过着招式,有刀,有剑,有棍,有枪,有……。
“想试试?”霍北寒看着静静站着的陈不二问道,他知道陈不二是想的。他要让陈不二醒悟,并且他也要让这些个太学的天之骄子们受受刺激,他要让他们明白他们的分量,他要给这些学弟们一次警醒。
“可以吗?”陈不二回头看着霍北寒,眼里带着询问。
霍北寒笑了笑,进了练武场,场上见着他的学子纷纷停下问候,霍北寒一一回应,然后走到武场角落的阴影处。这时陈不二才发现那儿有一个人,只是他太不起眼了,平凡得人一眼就忽视了他。
“六教习。”霍北寒站在老六旁边,恭敬的道。
“有事儿?”脸上搭着块灰布的老六露出一只眼睛,斜盯着霍北寒。
“我想让一个朋友和学弟们过过招。”
“呦,从你霍北寒口中说的朋友,那可不多见啊!我看看。”老六一下子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那残缺的竹椅竟未有半分呻吟。
霍北寒看向陈不二的方向,“那儿。”
老六向着霍北寒的方向看去,陈不二正傻愣愣的站在武场边上,与周围的学子显得格格不入。
陈不二看见老六看了过来,不知怎的,有些局促,他的自尊终究是被无情的碾压过一次了。他只是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刀,只有它,仿佛只有它能带给陈不二底气。
“我还以为是咱们太学里的哪个,原来是北荒来的,阴炼,你确定要试试。”老六只看了一眼,便回过了头,那眼就像是扫过一个平平的物件儿,甚至连物件儿都算不上。
除了那些他感兴趣的热闹事儿和修行,他不想浪费时间。
“嗯,他行。”霍北寒肯定的道。
“行,修理修理那帮小子,一天天的尽拿些屁事儿烦我,比起你们几个,太不让人省心了。”老六只一边嘀咕道,他坐着叫停了众人。
“今天你们北寒大哥给你们找了个人,啊,陪练,阴炼境,你们一天天的牛得不行,呐,现在该遛一遛了,要是他都打不过,那,反正要是是我,我是不好意思吃饭了。”老六看着场上的学生,不满的道,他确实不满,这些学生没有当年霍北寒、叶寒霜他们那几个省心,也没有他们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