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罗天离躺在床上,久久没有睡着,他知道,自己睡去的话,眼前出现的又会是置身于那黑暗洞窟的梦境,尽管他几乎天天做这样的梦,但想起来还是不免有些心悸的。
毕竟,那梦境的内容实在是太诡异了!每一次梦境都会出现之前有过的内容,然后便展示一段全新的,先前没有出现过的梦境,继续缠绕他不休。自从从山桥市回来后,这样的梦境便一直伴他左右,像鬼魅一样。
现在罗天恒又不在身边,罗天离登时缺少了很多安全感,尽管睡意慢慢侵入着他的意识,但他依旧不打算就这样进入梦乡,关于梦境的沉郁让他不愿入睡。连罗天恒都去收集情报了,现在留在后方的,只有他,突然一股无边的寂寞之感蔓延了他的全身,伴随而来的还有很多复杂的情绪:落魄,黯然,不甘……
强烈的睡意再一次袭来,罗天离咬着牙硬是让自己起来,阻挠着睡意,一步步走出了府邸的大门,想着去散步。也许散散心,那由于梦境带来的厚重阴霾就能消失,他这样想到。
西区的夜市一直是很著名的,很多人晚上并不是立即睡觉,而是跑到集市上来吃宵夜,还给这样的行为起了一个名字“撸串”。
罗天离并不喜欢吃油腻的食物,所以他从来不撸串,就连在中部的那次烧烤,他也没有吃多少。只是在深夜的集市之间穿梭游走,便能感觉到这些人们的喜悦,但这些都感染不了此刻心绪良多的他。但他又不愿意离这里太远,以免自己游荡得太远。
“兄弟!一个人吗?过来撸串啊!”没走多久,罗天离便听见了有人在叫喊,似乎是在叫他。罗天离回过头去,看见有一桌子边上坐着一群人,其中还真有一位“熟人”,林南天。
不过,林南天此时正忙手忙脚地阻拦那个叫住罗天离的人,这时看见罗天离转头看过来了,便停下了动作,重新坐下,尴尬地向罗天离笑了笑。
罗天离也不介意,快步走到他们的桌子边上,随手拉过来一个椅子坐下。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林南天尴尬地笑了笑,但最后还是主动打破沉默,说道。
“睡不着,出来散心。”罗天离淡淡地回答道,“倒是你,我没记错的话,官职人员在执勤的时候离开岗位是要受处罚的吧?尤其是你还在喝酒。”
“呃……”林南天正在吞咽一不小的肉块,听见罗天离这句话顿时噎住了,猛地咳嗽了几下才缓过劲来,“你怎么知道我在执勤的时候溜出来了?”
“常识。”罗天离嘴角微微上翘了一点,说道,林南天上午是去过学校的,那个时间段他应该是在工作的,王级改造人的工作不存在请假,所以罗天离知道,他一定是调换上班时间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猜测了。
林南天一脸郁闷地看着他,说道:“真是后悔认识你了。”
罗天离眉毛一挑,示威似的看着林南天,看得林南天不好意思,重新低下头大吃特吃。
“来一串啊。”林南天身边几人递给他几串肉串,但罗天离却抬起手来,明确地用肢体语言告诉了他们,他不需要。
“我之前收到了消息,通告失败了。”罗天离淡淡地说道,但在座各位都听得出来,罗天离这句话是对林南天说的。
“失败了吗……那你还去北部吗?”林南天抬起头来,擦擦嘴边的油渍,问道。
“我还是有良心的。”罗天离答道,眼里隐隐有厉色闪过,“一定要小心,黑夜教会之中,有人能干扰我的行动,不,不仅是干扰我的,恐怕那些高层之中也有不少受到了这样的影响,一定,要小心!这样的干扰可能来得神不知鬼不觉,无处不在。”
“连你都能被干扰的话,那它就算发生在了我的身边,我也依旧不知道,就像今天白天,若不是你的来电让我察觉到了不对,也许我会一直被牵着鼻子走。”林南天摆了摆手,说道。
“至少要防范,注意自己的行为便是。”说完这些,罗天离便安静地站起身,将椅子放回原处,准备离开了。
林南天没有拦下他,不过他身边的那几位食客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显然,他们只是普通的改造人,并不能接触他们所接触的事情……
罗天离单薄又显落魄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中——他原本没有这样消瘦,在山桥回来之后由于噩梦缠绕,原本匀称的体型很快就消瘦了许多——除了等待,他什么也做不了,身体的原因让他暂时无法亲自去收集信息,连之后去北部的行动都颇为勉强。而罗天离,最耐不住的就是留在后方,他从不习惯受人保护。
“你不去叫他吗?”林南天身边的一位食客小声向林南天问道。
“没有活腻的话就别去,以他现在的心情,我敢肯定他会直接动手,到时候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拦不住他。”林南天警告道,他是为数不多知道罗天离身体情况的人之一,虽然有伪神,也就是尸皇级别的战斗力,但却极易失去控制。
他们的对话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清晰地传到罗天离的耳朵里,他突然痛恨起这样强大的感知能力,很多该听的不该听的总是会传入他的耳朵,平添心烦意乱。
“尸人还是尸人……”他自言自语道,“如果是以纯粹的异能晋升,那……应该,就不会失控了吧。”
罗天离自嘲般地笑了笑,似乎在嘲笑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跳出来这样的想法,毕竟,尸人化是不可逆的,但至少,他没有像绝大多数尸人那样堕落,他本质上还是人,他不像那些堕落者一样衣不蔽体,吃着盘旋着苍蝇的生肉,身上黑乎乎脏兮兮几个月也不见清洗一次。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横跨江两岸的桥上,远处还有另一座桥,两座桥都是人来人往,即使是在这夜色之中也一样繁华热闹。
罗天离眼前渐渐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