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警官不理睬陶晶的着急，目光在客厅和餐厅里巡视一圈。“就你自己住啊！”张警官问，“没别人？”
“没——没，有时有人来……”说话吞吞吐吐似乎是陶晶的习惯。
张警官沉吟片刻，点点头问：“男朋友？”
“不不！朋友，就是朋友，算是合作伙伴。嘻嘻——嗯，嗯——”陶晶连连摆手。
“合伙人？”
“算是。就是一起弄这些……”陶晶指指视频，指指餐桌，“就这，吃的喝的用的，录视频、剪辑什么的……”
张警官嘴巴嘬成O形，很用力地表示听懂了，完了问：“今天上午来了吗？”
“来了，就是来录这视频，别的啥也没干。真的啥也没干！”陶晶瞪着发红的眼珠说。
“你别紧张嘛！”张警官一眼看出了陶晶的慌张，“我就是问问。他几点到的，啥时候走的？”
“几点到……十点半吧！啥时候走……录完就走了，对，录完就走了！”陶晶一边很认真地想，一边回答。
“录完就走了？说具体点，几点几分。”张警官说话不急不躁，很随意的样子。
“嗯——好像十二点多，快一点……”
“十二点多和快一点可是差着近一个钟头呢！丫头，你可得搞清楚点。”
“啊？哦，快到一点，我记起来了，就是一点只差几分钟……”陶晶缩着脖子笑笑，像是不好意思，也像是依然在紧张。
“好，快一点钟，就是说录完视频了没有马上走。男合伙人？”张警官突然问，眼睛还是东瞟西转，很不经意的样子。
“啊？哦，男——男的。”陶晶却慌的舌头都快打结了。
“你们录完后一直在屋里，没出去过，近一个小时，具体做了什么？”张警官专门把“具体”这两个字说的重些，表示强调。
“具体……具体……没干啥，就是收拾收拾，这些东西，挺乱的！嗯嗯——”陶晶偷眼看看自己屋里，桌凳一律像残兵败将，东倒西歪的，桌子上的东西也似乎都长了腿，以走到哪里算哪里的原则，散落之处不一而足。如果这也算收拾过，那让人实在无法想象，没有收拾时会是啥情况。
“录完视频了是得收拾一下，只是垃圾桶忘记倒了，所以好大一股味，是吧？”张警官似笑非笑地看着陶晶，眼睛里藏着先前一直没有过的严肃的探究。
“不是——不是，我们就是……收拾了一下餐桌，别的……还没有……”陶晶转着红眼珠，努力想把话说得顺畅，可怎么也做不到。
“师傅。”正在这时，李姒从阳台上进来了，说，“阳台上有花盆。”
张山一听，脸色一正，却并不马上跟李姒去阳台，而是问陶晶：“你也种花？”
“我……不种……我应该没有种花吧……”陶晶张着的嘴巴似乎合不拢，“我没种过花啊！”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到了阳台上。可阳台的护栏上真的有一个花盆，红褐色，和砸中郝思斯脑袋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我从未种过什么花！这是谁的啊？”陶晶伸手去摸那花盆，手指甲盖在盆沿上刮得“刺啦啦”响。
“里面没花。”李姒冷着声音说。
“啊——没花，是没花，我从没种过花，也不知道这是哪来的。真的，警察叔叔，你要相信我，那花盆不是我的，我干嘛要拿花盆砸她啊？她是谁啊？”陶晶彻底慌了神，连嘴唇都打着颤。
“你冷静点，慢慢说。”张警官笑笑，永远波澜不惊。
“这我还咋冷静啊，你们都怀疑我了！”陶晶嘴一撇，像是要哭了。
“有话好好说。”李姒又冷冷地只说了一句，陶晶却立刻收住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
“这房子是我租的，住了有三年多。原来住这的人是养的有吊兰，我进来后没管它，早就枯死了。这花盆就是种吊兰的，一直就放在这里，还有这里，我压根没动过！”陶晶指指花盆，再指指阳台护栏下的一个角落，那里的确也放着两个土已板结了的花盆，和护栏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你屋里一共有几个花盆？”张山问，此时才显出调查案情的一本正经。
“就……就是这几个。”
“是问你几个，说个数。”李姒冷着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三……三个！三个……”陶晶看看李姒，很害怕似的。
“确定是三个，没有少？”张山又问。
“没有，绝对没有，就是三个，一个都没少！嘿嘿——”陶晶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张警官两手抱起护栏上的花盆，把它往旁边挪了挪，又放回到原处。走到放另两个花盆的角落，把它们一一抱起来，看了看，还是放回到了原处。又立直身子向阳台外张望，发现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郝思斯被砸倒地的位置，地上的那滩血还在，正有一个清洁工拿着灰斗在往上面撒土。
“这个花盆最好也放地上，要是不小心碰到了，掉下去了也不得了！”张警官顺手把护栏上的那只花盆拎下来，放在了地上。“进屋再看看。”张警官挥挥手说。
三人回到和阳台一门之隔的卧室。说是卧室，其实里面并没有任何卧具，甚至连任何家具都没有，只有地上铺着一大块灰白毯子，上面堆着一堆红色的东西。张山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堆龙虾。毯子旁边是一个圆形的，类似野餐垫的东西，颜色绿得晃眼。这绿垫子上摆着两个黄盘子，盘子里爬满白白胖胖的虫子。张山刚才经过这里走去阳台的时候，没顾得上细看，这时仔细一看，给惊得直跳脚。
“呀呀呀！这都是啥啊？”张警官一边跳一边嚷。
“龙虾，蛆。”李姒似笑非笑，说。
“是的，是的——叔叔您别担心，这些都不是真的。”陶晶看见张警官被惊得不轻，急忙解释。
“啥？也是假的？”
“泡沫做的，道具。”李姒冷冷地看陶晶一眼。
“是——是道具。”陶晶小心地瞟一眼李姒。
“这也是用来直播，假装吃的？”张警官用手指不停歇地点着地毯，咬着牙问陶晶。
“嗯——是，是的……”
“你——我看你别搞直播了，你更适合去演戏！”张警官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这都行？你也太能忽悠了！”
“不是，叔叔，不是只有我这样，大家都这样，我这也是跟人学的……”
“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还吃不饱肚子吗？”李姒不理睬陶晶的辩解，问。
“还有人吃不饱？不会吧。反正中国应该没有，外国嘛，不清楚，咱也管不了那么多嘛，是不是，姐？”陶晶大着胆子和李姒套近乎。
“你这丫头，谁说咱们中国就人人都吃的饱了？在极少数偏远地区，交通不便，生活方式还很原始，想吃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至于外国，像非洲，吃不饱饭的人就多得不计其数了。你年纪轻轻的，应该多关注国内外形式，放眼看世界，不该整天关在屋里浪费粮食，知道吗？”张山立在陶晶面前，双手叉腰，讲得唾沫四溅。
“九个亿。”李姒插进来三个字。
“啥——九个亿？”陶晶呆愣着红眼睛，对李姒的话莫名其妙，但她敢肯定李姒说的一定不是钱。
“还有九亿多人吃不饱肚子，浪费粮食也等于犯罪啊，丫头！”张警官帮忙解释，话题突然一转，又回到了花盆的问题上：“还有那花盆，不种花放那干什么？出了事那就是作案工具！”
“叔叔，真不是我做的，我一直在录视频！再说，您看我这胳膊腿，我也扔不了那么远啊！”陶晶急得团团转，不知道怎样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