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白,一层红,一共有五层,这是岁月的痕迹,这是一块肉;就那么挂在门上,门凹凸不平,有或长或短的刀痕。
一壶美酒,酒香从门缝里钻出来,扑打在一张皮上,皮下是骨头;张开的嘴巴,干燥的牙齿,黑洞一样的嗓子眼;四肢僵硬的摆动,搭在那块肉上,用力抓,满手都是油。
“恶,这是恶吗。”门内,磨刀霍霍,一张大脸从门后出现,肤色通红,红的发黑,那血得多黑啊,“生意上门咯。”
骨头哐当,砸在青石地面上,青石上有一个个小坑,很浅,有暗红,化不开的血迹。
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淡黄色,不知名的兽皮,上面有朱红色的酒字;旗帜挂在一根竹子上面,鲜活的,碧绿色的竹子上面;竹子光秃秃,没有叶子,没有其他竹子,只有自己一根,向哀嚎的灵魂招手。
“告诉我,你的答案。”很宽的刀背,很窄的刀刃,重重破开形同虚设的皮,尚有骨髓的“竹节”,一股清香,不油腻,很清爽。
紧紧抓住肉块的手松开,肉块很油腻,让干枯的手掌,镀上一层光泽;手掌与手掌,他的,我的,你的,我的还很鲜活。
听,低下头听。
“妈妈,妈妈,那是肉吗。妈妈,妈妈,我好累。不要睡,妈妈,不要睡,妈妈,妮儿不要肉吃了,那儿有肉;妮儿不要了,妮儿不要了,妈妈。”纤细的手指,薄薄的手掌,躺在油乎乎的桌子上;它被一张大手紧紧握住,它还有一丝温度,我只能这样欺骗自己。
屋外,大风袭来,拉起倒地的灰尘,留下一个背影,被拥簇,有枯叶落下;那是一棵老树上的叶,它的身子干巴巴,它的枝丫光秃秃;一根粗大的枝丫上,绑着一根绳子,绳子随风摆动,就是不落地,“撒手,我要你撒手。”
“我能抱住我的头吗。”四肢无力,像面条一样,与绳子保持一致。
“咆。”沙子在嗓子里滚来滚去,就是这样的声音,让“霍霍”声一止,酒香依旧飘扬;一道巨大无比的黑影,踩在青石上,让青石嗡嗡作响,要仔细听,要把手放在青石上。
“呼!”厚重的呼吸声,让胸膛打开,厚实的皮被绷的硬邦邦的;哗啦,挂在门上的肉被扯下来,咻咻,鼻子吸气的声音;吧唧吧唧,牙齿切碎肉块,口水浸透肉块,骨头与肉摩擦;“霍霍”声起,嘎吱,门被推开,一张大脸出现,他四处张望,他慢慢抬起头。
“荷荷。”大脸被手抓住,像面团一样,用力,用力,手指陷进“面团”里;噼里啪啦,急促的,骨头破碎的声音。
扑通,双膝跪在地上,上半身砸在青石地面上,一朵暗红色的花在青石上绽放;噼里啪啦,嘭嘭嘭,树桩一样的手,用力的撞在木墙上;木头不堪重负,血肉分离,尸身分离,一直逃不开一个离字。
这是什么怪物,为什么一只只手朝它,欢呼;一股粘稠的腥臭味,令人头脑发晕,咻咻咻,怪物吸了吸鼻子;吼,怪物被血腥味激起兽性,发出一声咆哮;压抑的,激烈的咆哮声,让屋中的几个活人抱住脑袋。
他们安静了一会,拿刀拿钩,扑向看不清面容的巨人;不是普通人,没有一丝惧色,一身膘,优胜劣汰的幸存者,不存;柱子一样的大手,扫向他们,噼里啪啦,扑通;接二连三的落地声,木墙上印出一朵朵暗红色的花朵,暗红色的枝,暗红色的根。
连皮带骨,一身膘,被狰狞巨口咬碎,吞下;它饿极了,一直吃,一直吃,连木屑,连砂石,不管不顾;它身上披着一张厚实的皮毛,上面有树叶,有灰尘,有血迹;它满脸都是血与灰尘的混合物,呼哧呼哧,两根手指捻住酒壶,吧唧吧唧,勉强打湿嘴唇。
“哈哈哈,还以为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大点,白点,哈哈哈,我就是稀罕。”嘎吱嘎吱,木头与木头连接处,声音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不需要仔细,甚至不需要低下头,就能听到;木头干透了,里面没有一丝水分,表面刷上了一层漆,透明无色,黏糊糊的漆;木头有两种颜色,一种是淡黄色,一种是深棕色,它们完美的嵌合在一起;成了一张摆放在富贵人家,房间里的床,它们的床也会嘎吱嘎吱响。
外面很吵,人来人往,东西与东西碰撞发出的声音;空气中的气味很杂,有臭味,有香味。
“老爷就是老爷,吃饭的碗都是银的。”一个头发乱糟糟,身上脏兮兮,衣不蔽体的暴徒,他用衣服包着银白色的器具。
“嘿,这就是老爷穿的衣服,就是厚实,轻飘飘的,穿着舒服。”乞丐穿上皇帝的衣服也不像皇帝,说的就是这名暴徒,明明是女人穿的玩意,却要戴在头上,明明是狗穿的衣服,却要套在腿上。
“玄武,玄武,玄武。”鼻涕与泪水混杂在一起,挂在惊慌失措的脸上,乌黑的箭头从他的胸膛长出;他脸上表情一滞,用手摸了摸长出来的箭头,扑通,沉甸甸的肉体砸在木地板上。
暴徒全都停止了动作,直到扑通一声,惊醒了他们,他们像鸭子一样,嘎嘎嘎,身上掉了一根羽毛也不知道。
“杀,杀,杀。”乌黑的铁器,从肉体中拔出,带出一股喷射而出的鲜血,打在乌黑的面甲上;一双择人而噬的眼睛,看着那张恐惧的脸,缓缓倒在地上。
“我不要,我不要,我的荣华富贵,我要跟你们拼了,荷荷。”声音止住,黑黑瘦瘦的肉体,披着一张洁白如雪的狐皮;狐皮被喷涌而出的血弄脏,可惜了,这么一张上好的狐狸皮。
“钱钱钱,我的钱,我的钱,不要抢我的钱。”发黄的长发,没有光泽的脸,尖尖细细的声音,单薄的身体,侧卧在地上;她怀中什么也没有,那双鸡爪一样的手,满是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