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的包间里依旧喧闹,酒气和香烟的味道搅和在一起,同学们相互之间敬着酒,嗓门都提高了很多。韩冬生有点受不了这个吵闹的环境,起身出了包间。相邻包间的客人早就离开了,韩冬生就走了进去,在窗户边点起一根烟。一阵微风从窗口吹进来,韩冬生看着窗外发呆。这个时候有人走进了包间“你怎么没和他们喝点酒啊?”韩冬生转过身一看,是霍冰。
韩冬生:“我最近身体不好,医生不让喝酒了。”
“韩冬生,你认识我是谁吗?”霍冰看着韩冬生,微笑的问。
韩冬生:“认识,霍冰,和刘明一个班的,我和他比较熟。”
霍冰:“看来你记性还挺好的,我还担心你对我没印象了。”
韩冬生:“怎么会呢,一直记着。”
霍冰:“你现在咋样?成家了吗?”
韩冬生苦笑了一下:“还没有,估计这辈子要打光棍了。”
霍冰:“你们艺术家都眼光高,肯定是挑花眼了。”
韩冬生:“高啥啊高,就是没人嫁,你哪?成家了吧?”
霍冰:“我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我那口子和你是一届的,赵继华,你应该认识。”
韩冬生:“哦,赵继华啊,刚才在里面见到他了,不知道你们俩是两口子。你,挺好的?”
霍冰:“挺好的。”
两个人陷入了一阵沉默,旁边的包间里不时传出一阵笑声,不知道又是谁被灌了酒。霍冰从桌上拿了一个烟灰缸,递给了韩冬生“你的烟要烧完了”,韩冬生赶快接过烟灰缸,把烟掐灭了。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们班同学聚会,刘明把你给我写信的事情告诉我了。”霍冰看着拘谨的韩冬生,笑着说。韩冬生瞬间像喝了高度酒一般的,脸又红又烫。
韩冬生:“我都和他说过,要保密的,太丢人了。”
霍冰:“有啥丢人的,他那天喝了点酒,和我说了大半天,说这个秘密他守了好久,不说出来迟早会憋死,所以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我。”
韩冬生:“那时候比较年轻,比较幼稚,你别笑话。”
霍冰:“那时候的确挺有意思的,哎,你当时知道信送错人了,怎么不继续送了?”
韩冬生傻笑了一下“知道送错了的时候,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感觉自己蠢死了。而且那时候心态早就崩了,赶上我还比较要脸,就不敢再送了。”
霍冰捂着嘴咯咯的笑出了声,韩冬生也笑了起来,两个人看着对方都觉得那段时光犹在眼前。霍冰走到了窗前,过了一会轻轻的说“其实有一段时间,总是在放学的时候在学校大门口看到你,那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觉得你特别有意思。”
韩冬生:“那时候你总是从我们教室门口过,你从门口一过去,我就抄校长室前面的近路,往学校大门口跑。因为这事,还被校长逮住教训了几次。那时候脑袋比较简单,根本什么也不考虑。”
霍冰:“那时候就觉得你挺有意思的,总是很神秘,后来就知道你给于淑梅写信的事情了。”
韩冬生:“你怎么知道的?”
霍冰转过头看着韩冬生:“我们整个班都知道,我还看过你给她写的信,文笔还挺好。”韩冬生越发的脸烧起来。
霍冰扭过头继续看着窗外缓缓的说:“后来那年新年的时候,你去我们班唱的那首歌,我们好多同学都很喜欢,我还托人找你录了一盘磁带,一直保存着。”
韩冬生:“是那首《踏雪寻梅》吗?”
霍冰:“嗯。后来我们班长给我讲了这件事儿的前因后果,我当时听完就想,如果那时候没有那个乌龙,可能我们的生活都将会改变。其实那个时候,我也挺欣赏你的,只是觉得我们可能不是一类人,相互之间离得很遥远。但没想到,其实还挺近的。”
韩冬生:“那段时间,是我高中记忆最美的一段时光,也是我们年少时候最快乐的记忆吧。”
霍冰:“是啊,那时候的生活真有意思,比现在的生活简单多了。”
两个人正说着,突然听到旁边房间吵吵闹闹的,都在往外走,韩冬生和霍冰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大家要到酒店大厅去拍个合影。于是他们就随着众人一起来到了大厅,三十多个人排了三排对着拍照的服务员喊着“茄子”。霍冰和几个女同学站在第二排的最左边,韩冬生和马涛搂着肩膀站在最后一排的中间。服务员怕拍的不好,连续拍了很多张。这是现代社会的习惯,用数量来解决一切问题。不像早些年,一卷胶卷里的每一张照片都是精心设计和准备过之后才拍摄的。在拍照片的时候,韩冬生和霍冰都笑得很纯真,就像那年夏天一样的灿烂与简单。
终于漫长的同学聚会经过一番鏖战,最终还是散场了,霍冰有事情提前走了,临走之前和韩冬生过来告了个别。最后剩下的几个人都是韩冬生自己班里的同学,马涛、刘子霄、张建军和刘子霄的老婆王芬。张建军的家落在了邻县,离这儿有一百多公里,喝多了的张建军非要今天回去。
王芬:“你和这么多,还开车,你是想死了?”
张建军:“我开车技术没问题,闭着眼我都能开回去,没事,没事。”
王芬:“你个倔驴,你先去我家休息会儿,想回去你明天早上早点走。”
马涛:“你就先和老刘他们回去,明天再走呗,着急回去出殡去呀,听不进去个人话。”
张建军:“明天早上有个白事儿,要早点过去,不能耽误人主家的事儿,你们不用管,我慢慢开,一会就到了。”
韩冬生:“要不,我开车把他送回去把。”
王芬:“你送他干嘛,今天都去我家,难得聚一次,玩两天再走。”
张建军:“对,让老韩送我,我们哥俩好,我们一起走。”
张建军始终坚持今天要回去,马涛他们也就没有再劝,就只能让没有喝酒的韩冬生把张建军送回去。他们把张建军塞到车里,韩冬生和马涛和刘子霄两口子挨个拥抱了一下,权当告别了。马涛说韩冬生是为了占刘子霄媳妇儿的便宜才整这么一出,搞的王芬追着马涛一顿好打。韩冬生上了车,张建军摇下车窗和车外的三个人告别。王芬不住提醒着要慢点开,韩冬生答应了好几遍,车子从停车场出来,一路向北,往高速的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