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在其他人还未反应出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一片漆黑中,无数的高手从四面八方朝着高地涌了过来,他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住了。
乌云回避,大地重现光芒,清冷的月色下,一片肃杀冷寂之感。
不过这次,刘寄奴却清楚的看清了包围他们的正是身穿金色铠甲的龙甲军将军,其中有一人正是上次在晋陵城中将自己打死丢进井里的桓能,还有跟在他身边的那两个身穿华服的年轻人,此刻也都出现在这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他们都不是这次战役的指挥者,指挥者是一位看上去更年轻一些,不过才二十来岁的少年将军。
因为他的声音听上去略微显得稚嫩,在他右臂的衣衫上可以微微看到一条绣着的金龙图腾,原来也是桓氏家族的人。刘寄奴看着连桓能都对他十分恭敬,便猜测此人大概才是桓氏家族里的正经小公子。
不过桓能却没有注意到躲在季大侠身后的刘寄奴,或许他早就忘了自己曾经害死过一个少年。
“我还以为来的是谁呢?原来虞国一品柱国大将军桓温家的二公子桓诀,带着一群桓家的走狗来了”无面将军嘲讽的说道。
“你竟然认得本将军?不过这也无妨,让你知道了我是谁,就知道自己死得并不冤枉。为了抓捕你,我牺牲了这么多将士,也算是你的荣幸。”桓诀义正言辞的说道。
“哈哈哈,想不到你们桓家人,还真是视人命如草菅啊,为了抓捕在下,竟然舍得牺牲几千龙甲将士的性命。不过,你就真的笃定,你能抓住我么?”
一问一答,气氛甚是紧张。
“如果抓不住你,我便会亲自射杀你。不过,桓氏家族祖上有训,我们的剑下不斩无名之辈,所以请你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来。”桓诀气势咄咄逼人。
看来这又是一场殊死搏斗了,此刻众人才明白刚才无面将军的那句“一场险恶的战斗”的真正含义。
“你无须知道我的名字,也无须知道面具下的这张脸长成什么样子,你们只需要知道我的代号叫‘无面将军’,即便是一个无面将军死了,还会有无数的无面将军站出来。天下终于是要改变了,你们以人力阻挡着大势,不过是逆天而行,终究会遭到上苍的反噬。”无面将军声音轻柔,似乎不太容易让人将这个声音与杀伐决断、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联系起来。
但是现场没有一个人质疑他的能力,因为就在刚刚他让几千龙甲士兵丧生在了淮水。
“开战之前,我还有一件事,他们几个人并非龙甲军,只是刚好路过此处的难民。你们要抓的人是我,请放他们走吧。”没想到关键时刻,无面将军并未考虑自己的生死,而是希望给刘寄奴等人一条生路。
“我们虽然并非龙甲军,但此去彭城就是为了加入龙甲军的,既然今夜有幸遇见了无面将军,就请让我们跟你并肩作战吧!”季大侠的剑已出鞘,他的侠义之心和正义感不容许他做一个临阵叛逃的逃兵。
“对,我们誓死要与无面将军在一起。”其余几人也是抱着必须的决心,放弃了逃跑的机会。
战斗随后打响,当然不会有人注意到,那个瘦弱的少年刘寄奴已经在双方对峙之前就溜走了。
“你们要做英雄,小爷我才不想呢,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简直就是对不起重新活一次。”刘寄奴随即后退,重新多去了一旁观战,敌我力量悬殊,山下是桓诀带领的上万兵力组织的包围圈。要想逃走,几乎是毫不可能。
无面将军再次拿出那个通透的红色号角拿出来,刘寄奴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号角身上。龙甲军已经在桓诀的带领下在高地围的水泄不通,号角声再次吹响,这一回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温柔了,取而代之的是鬼哭狼嚎的地狱招魂声。在无面将军的四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虚空棋盘,将季大侠等人以及桓诀,桓诀身边的高阶将领悉数包围在其中。
接着,号角声突起变得有些尖锐刺耳,无面将军身边的四名友军,突然化身成了棋盘中的棋子,一颗棋子落成挡住了桓诀进攻的去路,另一颗落在了包围圈的边缘,那里就变成了棋盘的隔绝之地。
“这是……这是……星罗棋盘阵”刘寄奴的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他的手指抓着自己的手腕,已经渗出了血,“天下就像一个巨大的棋盘,内有纵横十九道,其间栖息着宇宙星辰,所以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星罗棋盘阵’”
曾经他还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以棋局谋势,以将士为子,以战止战结束了神州上国的纷争。那时候,最好的兄弟就在身旁并肩作战,最爱的女人永远在帷帐里温酒等他得胜归去……可他操纵了世间,最后却没看透人心啊!记忆重新被激活,一杯毒酒,六百年的枯井囚禁,没想到自己创下的星罗棋盘阵竟然又以这样的方式重现人间。刘寄奴的脸上留下冰冷的液体,很久他才反应过来,竟然是泪滴。
“大家小心,这是星罗棋盘阵,截住他的最后两颗棋子。一旦棋盘落成,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为首的桓诀很快识破了无面将军的计谋,棋盘虽然威力无穷,但似乎执棋之人的号召力还并不强,所以动作也稍微有些迟缓。
桓诀看出了对手的破绽,亮出屠龙剑,一剑穿心,无面将军在痛苦之中缓缓倒下,他的面具也随之被风吹落了。接下来就是一场屠杀了,后面的事情,刘寄奴似乎已经知道了结局。凡人皆有一死,而那无面将军虽然能凭号角指挥兵马,可他也是凡人,也会死。只可惜,自己毫无号召力,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众人死去。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刘寄奴在半睡半醒的状态里坚持了一夜,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观察战场的情况,好在夜里战斗结束,龙甲军的人已经撤走了。
乌鸦从头顶掠过,老远就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刘寄奴一夜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高地的战场上,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十多具尸体。刘寄奴冲上去一一认了一遍,季大侠的身上有四五个窟窿,鲜血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衫,人也早已断气了。而其余的三名同伴无一人幸免,也全都死在了这里。
刘寄奴不禁觉得悲从中来,抱着季大侠的尸体久久不肯放下。但他也害怕这附近还有未撤走的龙甲军,只能是嘶哑的低吼了两声。
很快,他将四人的尸体拖到了一起,打算挖个坑将人都埋掉。虽然不能跟他们共生死,但好歹相识一场,理应为他们收尸。这时候他才发现现场也死了好几名桓诀带来的高手,其中一人穿着金甲,身形有些熟悉,刘寄奴将他的尸体翻过来才发现这人正是当初诬赖他、将他扔进枯井中的桓能。
“就这样让你死了,真是便宜你了。”刘寄奴心中不免还有些愤怒未消愁,可桓能的确是死了,刘寄奴想亲自复仇的机会也没有了。昨夜对方似乎也并不记得曾经在晋陵府衙内打死过一个投军的少年。所以,其实所谓的“恨”也并没有多少,更多的是不甘心吧。
“算了,将他们一起埋了吧。”刘寄奴生出一些恻隐之心来,龙甲军撤退得匆忙,竟然连自己人的尸首也没有收一收,头顶的乌鸦也已经将地下的尸体当做了自己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