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坐在一个小桌前,看着小简辛苦劳动的背影,觉得自己好像换了个地方也是个小蛀虫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小简,要我帮忙嘛?”
“不了,碗数量有限,我买不到配套的了。”
行吧,字里行间透露的都是嫌弃。砸吧砸吧嘴,看了一眼充满年代感的挂钟,快到晚餐时间了。
“晚上吃什么?”
小简把脑袋伸了出来,凉凉的看了一眼她,又收了回去,厨房传来他冷淡的声音:“光头面。”
好吧,好吧,今天没开工,有饭吃她也不挑了。
结果真的端上来面的时候,盖着一层油光四溢,香气扑鼻的盖码面放在她面前,尝了一口,是大厨的手艺,要不是身处在这个环境,她都要问问大厨师从何处。
“太好吃了!”由衷赞美道。
小简却对她的赞美不是很有兴趣的哼了一声。
“快点吃完,准备开店。”
这一刻,她觉得他们的身份似乎不太对劲,不是说好的她是店长,他是打工仔呢?
刚吃完,碗马上被小简收走顺带把桌面也擦干净了,小简真是个居家型好男孩!就是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故事呢?
按照小简的吩咐,她把门打开了,虽然可以打开门,但是她确实还是跨不出去半步。
把门外的霓虹灯打开,还有一块手写的看板,上面写着今日菜式,并没有标注酒,但是小简告诉她,想要酒的人自然知道今天是什么酒。
把一切准备工作完成后,也不能随意坐客桌了,她回到了小吧台内,等待客人的来临。
陆陆续续的有不少客人来吃饭,有些是附近的常客,似乎和小简很熟,每次他上菜都会聊上两句,态度依然不冷不热的,客人们也不是很介意,最奇怪的是,并没有客人对突然出现的她有任何疑问,甚至有人还亲切的叫她老板娘。
她不敢多问,对每一个问候都有礼貌的回复过去。
大概到10点半左右,吃饭聊天的人渐渐散去,她等的故事没有来临,有些难受,按照这样的进度,猴年马月能离开,她自己还有好多话想问男友,难道没有机会了?
“你好,我看这里有啤酒还有烤串对吗?”10点45分,一个一头黄毛的女生进店大声问道。
她并不记得有这两样东西啊?
“有的,请进。”小简从后厨赶出来回答。
看到小简的脸,女孩眉开眼笑:“帅哥,给我来几串特色烤串,啤酒来5瓶。”
“行,请稍等。”说完又钻回去自己的后厨。
“请坐吧,我先为您上啤酒。”然后跟着钻进后厨。
“哪里有酒?”
“橱柜里,只要有人来你就去那里拿就行。”
顺着小简指的橱柜,是个矮矮旧旧的木头柜子,她将信将疑的打开柜门,果然只有五瓶啤酒。
找了一个托盘放好啤酒带出后厨,放在女孩面前,告知她稍等一会儿,烤串马上就来。
“老板娘,您也做,一个人喝酒没意思,要不咱唠唠嗑?”女孩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她心想这不故事来了?赶紧坐下。
“小姑娘,我瞧你晚上一个人吃夜宵怪孤单的,怎么不找人一起吃热闹点呗。”
“害,我也想呀,但我同事好像都挺排斥我,有几个女孩子还针对我,不想和她们来往。”女孩漫不经心的打开一瓶啤酒,眼神示意她喝不喝,她摇了摇头,女孩自己一口气闷了大半瓶。
“我今年才毕业呢,家里安排了个工作岗位,本来说好的让我当总经理助理,也不知道进去了怎么回事儿,让我从一个小文员做起。做就做吧,结果他们总给我出难题,这不是为难我这个菜鸟么!”
“还有这事儿?”她故作惊讶的问道。
女孩喝的太急,没憋住打了个嗝,但是似乎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情绪,继续对她诉苦:“我一个小菜鸟,进去给我分了一个老员工带我,每天跟放牛似的,靠缘分才能遇见,要我怎么学嘛,结果等了两个月,人事考核我说我不合格,问我是离职还是转岗,离职不得被我家人念?我就选择了转岗,现在就是个打杂的。明明是他们的错为什么赖在我头上呢。”
女孩一直在絮絮叨叨抱怨别人对她的不公平,委屈得她仿佛全世界都辜负了她。
“烤串来了。”小简悄无声息的出现,把烤串放在桌子上。
“帅哥,你也一起聊呀!”看到小简,女孩双眼放光,颜控不要太明显。
小简摇了摇头,表示没空又走了。
女孩耸了耸肩倒是可有可无的样子。
看话题戛然而止,不是故事整篇的好兆头,她马上主动挑起话头问:“这个公司一个对你好的都没有么?”
“哼,别说了,我刚进去的时候,同期有个一起来实习的女生,主管看我们同龄,分一组了,刚开始我们关系可好了。”她狠狠的咬了一口烤翅,“我们一起上班下班,周末一起逛街吃美食看电影,可一等她升职,我原地不动,就不理我了,你说人怎么能这么势利眼呢?”
越说越生气,端起啤酒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她有些奇怪,按照两人这么好的关系,应该也不会因为升职而疏远,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女孩避而不谈?
她也不知要如何再开口,怕女孩觉得她多事,女孩自顾自的喝着啤酒啃着烤串,一时间店面内陷入只有咀嚼声的奇妙空间。
因为专心吃喝,不一会儿女孩就吃光了20串烤串和5瓶啤酒,然而女孩似乎不是很满足的样子拍了拍肚子,看的她直咋舌。
突然灵光一闪:“我请你再吃10串烤串和3瓶啤酒吧,条件是来交换故事。”
“好哇,我可会说故事了!老板娘你这请我吃的不亏!!”
听见两人的对话,小简也没多说什么,马上端出来10串烤串和3瓶啤酒,看来他早有准备。
女孩抓住一根烤串,喝了口小简为她打开瓶盖的啤酒,清清嗓子表示自己要开始了。
“有个女孩子,家庭条件很是一般,她学习成绩也很一般,高考考得不理想,大专也是家里花钱托人找关系读的。妈妈让她学会计,她听了,但读书离开家以后,谁读的进去呀,没有父母的压力,毕业连会计资格证都没有拿到。
父母着急的很,她却十分宽心,总觉得自己不至于连个工作都找不到。实际上,她真的找不到,太苦太累的活不想做,工资低了不想做,福利不好不想做。总之,她挑别人,自己也是被挑。毕业了1年多都没动静天天在家啃父母。父母忧心忡忡的再次花钱给她托人找了关系进了一家公司。
刚进去的时候,不少和她年纪差不多的人一同入职,大家都是按照管培生入职,实际上心里都很清楚,这里的人,最多一两个真的会留下成为管理,其余的小鱼小虾就哪里需要哪里放。众人一起聊天的时候,她大致了解了一下,大家的学历都比她高,而且刚毕业,她是中间最大的那个,她没好意思说自己的来历,就说自己社招进来的。其中有个女孩叫楚楚,两个人一直聊天,慢慢的熟悉起来,一个月下来,两个人已经成为无话不说的闺蜜。
楚楚来自另外一个城市,自己一个人出来闯荡,她觉得楚楚很勇敢。事实证明楚楚也真的很努力。在众多实习生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不论是工作文件还是ppt都做的得心应手,一点不像刚出社会的黄毛丫头。沉着冷静的做事风格很快得到领导的赏识,她的升职来的理所当然又有点意料之外。
因为当初公司说好的,所有的管培实习生会统一进行测试来决定去向,楚楚的这个升职,算是破格。
女孩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为自己的朋友高兴还是嫉妒,大家都是一样的工作,每天一起上班下班,她自认为自己的努力也配的起被赞赏,可为什么只有楚楚被奖励?
越想越不平衡,她开始疏远楚楚,楚楚其实也没想到她的心思,在楚楚眼里,她应该是个开朗活泼没有心机的女生。实际上,她一直在暗暗的收集不利于楚楚的言论,毕竟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楚楚给别人也带来了压力,私下里关于楚楚的流言也开始传了起来。”
说了一大段,女孩口有些渴,端起啤酒瓶大喝一口,过瘾的哈出一口气,继续说,
“她四处打听关于楚楚的流言蜚语,乐此不疲。似乎听了这些关于楚楚的负面消息,就让她神清气爽十分解气。但是时间久了,这种东西重复传的大家都当笑话听了,也就没意思了,对于楚楚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反而她前进的脚步越来越快,不到半年时间,她就被安排到总裁身边成为总裁副助理。
她想,凭什么呀,难道就因为她更加年轻漂亮?是了,一定是她用自己的美貌去勾搭,一步一步爬上去,果然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于是新的一波流言四起,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的让人都找不到破绽。楚楚总在晚上还在加班,大家都走了,也没有人证,自己也说不清,有些东西涉及到公司机密也不可以说,楚楚就这么憋屈的过着每一天,她以为自己沉默就能换来平息,却没想到有些人,得了些好处,就像那蝗虫,不吸饱血不松口。
事情越演越烈的后果就是,流言甚至传到楚楚男朋友那里。一个工作日,他男朋友不顾前台的阻拦,冲进了总裁室把总裁打了。理由就是他得到了证据,证明总裁把他绿了。
你说,这件事发生了,楚楚还能继续工作么?”
明显最后一句,女孩在问她,可能啤酒喝多了,她的眼神中有了一丝迷蒙,但说起这个,她嘴角却不自觉地翘起,似乎很高兴。
“不能了吧,楚楚这样的女孩子,不是没有代替品,可能没这么努力,但是有上进心也可以,职场不存在不可替代。”
“是了是了,姐姐很懂的嘛!”
她嘻嘻笑起来,高兴的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什么。
“那天以后,楚楚就没有来上班了,她从别人那边得知,总裁让她回去闭门思过,回去没过多久她和男朋友吵架,闹了分手。这不正是女孩想听到的东西么,整个人都精神了。她以为她没有楚楚的阻碍,自己必然平步青云,毕竟自己和楚楚一样努力,楚楚倒了自然顺位就该是她。
她每天做着升职的美梦,晚上都要把自己笑醒来,父母问她最近是有什么好事情么,她跟父母说敬请期待,一切在她眼里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只差一个调令而已。
半个月后,她翘首企盼的HR带着一份合同来找她,她知道一定是调令来了,但不能让自己显得太过兴奋,显得自己没有底蕴。她装作一无所知的看着HR越来越近,心跳如雷。
你被解雇了,这是解雇书,你看看吧。
HR冷漠的把手上的合同丢在她面前,她最初还没听明白,等回味过来,脸一下就白了,她不敢置信的问HR是不是弄错了,问的时候太极,声音都没法控制,周围的人马上看了过来。
HR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看合同书。她慌忙拿起合同翻看起来,入眼就能看到一条,用加黑加粗写着,私下诋毁同事,造成公司声誉不良影响。
她瞬间脱力,做回座位。
她终于明白有些人,是不可被替代的。哪怕顶着压力,也会有人因为她的优秀,为她查找真像。
她坐在那里,流言蜚语的主角变成了她,不堪入耳的声音源源不断。她想说不是她,但没人相信,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为什么自己能做出这种荒唐事。”
说到这里,女孩沉默了,喝下最后一口啤酒,把剩余的串都啃了。
“最后呢?”
“最后当然是happy ending呀,只不过是楚楚的HE和女孩没任何关系。她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日子像个丧家之犬被赶了出去。父母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她做的事情,妈妈被气得住了院,爸爸去照顾妈妈,说白了就是不想看到她。父母看来是不想要她了,众叛亲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女孩站了起身,把所有的钱付了,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酒屋。
“她这样没事么?”看着女孩似乎站不稳的步伐,她有点担心,但是她根本出不去那道门。
“没事,”小简不甚在意,“她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实际上你看她爸爸还在后面跟着她。”
果然,有个中年男人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她摇晃的要倒下去的时候男人还想去扶一把,结果她走正了,男人又退回了不远处。
“她自己用自私和嫉妒去武装自己,用坏心去衡量别人,最后自己反而失去一切,不知道她自己觉得值得么?”
“谁知道呢?”小简不甚在意的晃了晃脑袋,“关门吧,没有客人了,第一天早点去休息吧。”
她和小简道了声晚安就回到自己的小阁楼,发现那本故事本已经打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故事。看来只要自己和人聊天,收集好了故事,故事本就会自己誊上去。
她放心的去洗漱,累了一晚上了,很快就躺着睡着了,进入睡眠之前,她还在想,这本故事本真是太乖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