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从地上尸体旁捡起一把钢刀,对耳旁厮杀声充耳不闻,用一种猫戏谑老鼠地眼神看向南宫燕。
这么漂亮的人儿,自己马上就要送她上路,可惜了!看着南宫燕白皙的皮肤,黑衣人呑了一口唾沫,向南宫燕脖颈上一刀挥去。
玉素甫看到这一幕,大吼一声:“尔敢”,黑衣人得意一笑,手上更是加大力道。
黑暗中,不知道什么地方飞出一物,速度奇快地打在黑衣人前面,“砰”一声炸开,同时还发出一阵难闻的白雾。黑衣人急忙抽回刀摆在自己脑前,作防御状,另一只手急忙捂住口鼻,心道还有其他的人埋伏在这里。
又有几个同样之物砸在了地上,顿时白雾缭绕,奇臭无比,闻之令人欲呕。黑衣人叫道:“此物有毒,先退开,再合围,莫放跑了人。”
白衣众人早就忍不住了,纷纷放弃厮杀,退出白雾笼罩范围。圈中玉素甫和小伍子小六子忽然听到有人对他们喊:“快跑,前面坡下二十米处有条小山道。”三人毫不犹豫向外退去。
小六子忽然想起张起连还在山道上,想冲回去,小伍子与他心意相通:“我先前看过阀主不在山道上,先走出去再找。”
小六子狠狠往后看了一眼,跟着二人急向坡下冲去。
白雾在山道上被山风一吹,很快散尽了。黑衣人首领看了看山道上已失去玉素甫三人踪影,转过头南宫燕也不在马下了,哼哼冷笑:“还有漏网的小老鼠啊。”对手下吩咐道:“分成两队,一队接着追,不要活口;另一队把这里打扫干净,别留下任何痕迹。”
白衣人飞快分成两队,各行其事。很快山道上都被清理干净了,尸体,死马全部被掩埋,连山道上几个窟窿眼都被填平,任谁也不知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玉素甫等人下了坡,果然见到有条小径,旁边有棵光秃秃的小树,积雪压在小树上挡住了径口,应该是附近樵夫猎人上山踩出的小道,三人拨开小树,一头穿了进去。
玉素甫道:“不知是何人帮了我们。”
小五子道:“是莫瞳。”
玉素甫讶然:“怎么会是他?”
小五子转过头看了看小六子,见他情绪还算稳定,道:“我看到他了。”
玉素甫无语。三人脚不停歇,往山下去了。玉素甫心想,现在先去安丰郡找郡守,事情发生在他的地界,肯定要查消楚。
南宫燕云鬓松散,她感觉自己正趴在一个人的背上,猛然间她清醒了过来,急忙开始挣扎。
背着她的人没料到她突然苏醒,猝不及防间,被南宫燕一起带到地上去了。
南宫燕叫道:“是谁?你是谁,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
地上的人猛然间被这么一扯,好像倒地时候磕到了腰,揉着在地上哎呦哎呦。南宫燕手摸至腰间,她的兵器是两把短匕首,正欲掏出,地上的人叫道:“是我”。
:“你是……?”
:“我是莫瞳。”
南宫燕大惊:“怎么是你?”
莫瞳道:“是我救你出来的,你忘记了?”
南宫燕回想自己以为必死无疑,不知道哪里丢了几个臭弹丸出来,自己本来受了惊吓,被那味道一激,当场就晕了过去。哪里想到是莫瞳救了自己,但一想到此人是莫瞳,急忙看了看周身上下,衣物完好,这才放下心来。
周围一片黑暗,两个人都看不见彼此脸上表情。莫瞳似乎知道她此刻心里的想法:“我还不至于趁人之危。”
南宫燕脸上一红,莫瞳黑夜里也看不清楚。
忽然,莫瞳伏下身体,将耳朵贴于雪地上,很快抬起头来急忙道:“他们追上来了,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南宫燕一惊:“刚才那些人吗?”
莫瞳不语,调头就走。南宫燕一急,刚站起身,足踝剧痛,腿一软,“哎呦”一声又跌在地上。
莫瞳转过身来,南宫燕叫道:“我腿受伤了,走不动了。”莫瞳急忙将南宫燕背在背上,南宫燕一惊,本能想挣扎,莫瞳叫道:“别动,再动我把你丢下去。”南宫燕老实了下来。
南宫燕实在是不想和莫瞳接触太近,此人恶名太显,男憎女恶。不知道此人是不是骗人的,耳朵在地上一贴就知道是不是有人追过来了?
直到她看到了后面影影绰绰的火光,这才相信莫瞳确实有这能耐。
莫瞳低头疾奔,山野中积雪甚厚,但他丝毫不受影响,气息均匀绵长。但他再怎么厉害,背上还背着一个大活人,速度还是慢了下来。莫瞳往后一瞟,火光更近了,这样下去肯定会被追上的,自己可以逃出去,背上的美娇娘落在那些人手中,下场可想而知。
莫瞳对南宫燕道:“到前面找个地方把你放下,我去把他们先引开,回过头来接你。否则,咱们俩都逃不出去。”
南宫燕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莫瞳不停歇地奔了半个时辰了,依然没有摆脱掉后面这些人,他们当中一定有善于追踪的高手。
又疾步行了几百米,已经进入深山中了,莫瞳眼光一闪,将南宫燕放下,用手在旁边一棵树下扒了扒,露出来一个树洞,急忙将南宫燕脚下头上扶到树洞中,将身上袄子脱下,塞入南宫燕怀中,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酒壶,放在她手上:“把袄子包住手脚,壶里有酒,冷的受不了喝两口可以驱寒。”将雪往南宫燕身上扒了扒,又捧一把枯叶放在上面遮挡住痕迹,用衣袖轻轻地抚了一下,直到看不出来有人来过,往后一看,火光又近了。背上少了一个人,身体大为轻松,将雪地里脚印踩得更明显些,向山上冲去。
后面的一群白衣杀手很快冲到了南宫燕藏身之处,火把下,一个身材干巴瘦小的男人取下脸上面罩,鼻子嗅了嗅:“有女人脂粉味,在二十丈内。”
树洞内南宫燕听到这人的话,面色大变。
众白衣杀手很快将附近搜完,渐渐逼近了南宫燕藏身的树洞。此时洞内的南宫燕恨死了莫瞳,这个猥琐男把自己丢到这里,逃之夭夭,还口口声声说引开这群追命鬼,如今还不是逃不出去。
南宫燕抓紧手中匕首,正欲冲出去刺死一个够本,刺死两个赚一个的时候,山坡上突然有树枝折断的声音传来,还伴随着几个雪球滚落坡下,有人叫道:“上面有人。”
干巴男人向前一窜,看到了上山的脚印,脚印较深,对后面的叫道:“那人没什么力气了,快追。”人在雪地里行走,力道不能太大,否则很容易陷进去,脚印较浅。只有筋疲力尽控制不住力道,脚印就开始深了。
众白衣人呼啸一声,拥上山坡。南宫燕听到脚步声渐远,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突然间,一个声音传来:“哈哈哈,我找到你了小娘皮,赶紧出来吧。”
听声音是那个干巴男人。南宫燕刚刚松下的神经又绷紧了,手中紧握匕首,等这个家伙过来就给他来个透心凉。
好一会儿,干巴男人嗅了嗅,山坡上风大,什么味也吹没了,更何况刚刚一大帮男人过去了,风里都是汗臭味和狐臭味。
干巴男人道:“奇怪了。”再打量了四周,风吹山树如鬼影重重,吓得缩了缩脖子,向众人追去。这下才真的走了。
南宫燕感觉这一会儿似乎是过了百年。刚刚这干巴男人是诈她的,幸好自已脚踝受伤不能动,否则真着了他的道。靠在树洞内,背后全是冷汗,贴在身后极不舒服。
张起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头下脚上的躺在马车内。离他不远处,薛神越半个身体在车外,两条腿在车内。他吃了一惊,不会死了吧,急忙站了起来,脑袋一晕,踉跄了几步,头部缺氧。他向薛神越走去,脚下一绊,重重地扑在薛神越的身上。
薛神越本来就快醒了,朦朦胧胧间觉得有人扑在了自己身上,一下子吓醒了过来,也没看清楚是谁,本能的就是一巴掌。
“啪”,等薛神越看清楚,只见张起连委屈地捂着左脸。:“你…你怎么…”薛神越指着张起连。
张起连莫名其妙,只是脚滑不小心摔倒在你身上,都是男人,还能对你怎么样?
薛神越蹒跚着站起来,为掩饰尴尬,慢慢地从破烂的车厢内走了出来。昨夜他的脚虽然被卡在车内,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破了些皮,出了点血,行动并无碍。
二人对四周打量了起来,此时天色已渐亮,东方已泛鱼肚白。周围景色也开始明朗,抬头看山涧并不高,与山坡相距七八米,昨夜连马带车滑下来,两匹马在下方充当保护垫作用,马车内厚厚的内饰也减少了冲击力,两人都没有受到很大的伤害,看着马车下两匹马筋断骨折凄惨样,相对无言。
张起连抬头看看天,道:“咱们先从这里出去,再找路上去看看。”顺着山涧,向前走去。不远处,一个人面向下扑在山涧内,身体呈奇怪的姿势,衣服焦黑,张起连眼神一凝,上前去查看。
昨晚袭杀众人的白衣人只是将山道上的尸体和马匹掩埋,山涧下却不甚管。一个是山涧隐蔽,谁也不会往下查看,另外就是嫌麻烦,时间紧急,谁有时间黑呼呼地下来寻找,还要去追杀剩下的人,山涧下的人和马却是无人理会。
薛神越拉住了张起连,:“是薛腾。”
薛腾应该是受到爆炸的波及被掀下山涧,张起连将薛腾翻了过来,脸上血肉模糊,已气绝多时了。
不远的地方,也有几匹死马和死人,应该是昨夜惊马摔下来的。张起连急忙查看,确认了没有自己的人才安心了下来。看着那些惨不忍睹的场景,薛神越绝美的脸越来越惨白,忍不住跑到不远处吐了起来。
张起连也好不到哪里去,胃里翻腾的厉害,别过脸去不忍再看。薛神越吐了一会儿,感觉好受了些,张起连道:“我们先上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安丰郡的郡守肯定不会坐势不理的,找到车马我们就可以回帝都了。”张起连忧心张亦浣之事,急于回帝都。
二人上得山道来,寻得昨晚事发之地,只见到山道上什么都没有。连爆炸的地方泥土都被填平了,互相诧异地对望了一眼。
张起连看了看爆炸的地方,要不是昨晚在现场,自己都认为是一场梦。薛神越上到山道的山坡,仔细地搜寻一遍,急忙呼唤张起连。
张起连上得山坡,看到薛神越正蹲在一处土堆旁,正在仔细查看着。张起连仔细回想昨晚那一幕,从事情发生到爆炸开始只有那么一瞬间,什么东西的威力那么大?对方是怎么确定队伍的位置?而且还埋伏那么一大帮人置我们于死地,还要斩尽杀绝。
张起连走到土堆旁,这是轰击在山坡上的火球之一,破坏威力不是最大的,被那帮人忽略了没有清理干净。将土堆旁撞击的焦土抓起一把,放在鼻端一闻,有硫磺硝石的味道。
薛神越一见张起连脸色大变,问道:“有发现?”
张起连将焦土放下,拍了拍手沉声道:“是火神炮。”
薛神越一愣,火神炮乃大西战略武器,一般人怎能使用,而且还是用来攻击帝都的皇家调查组。火药硝石管控非常之严格,普通的山贼怎会拥有。看来昨晚那帮人背景不俗。
此际天色已大亮,那些人将一切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再难有所发现。张起连薛神越行下山坡准备下山,前往安丰郡再做打算,或者就近买两匹马回帝都。
山道上突然间出现了一大群山民,手拿锄头柴刀,一见两人,领头的大喊:“妖人,这两个一定是妖人,赶紧拿下烧死他们。”
张起连一惊,我这哪里像妖人?此时山民气势汹汹,张起连见势不妙,拉起薛神越调走就跑,后面的山民急追。
张起连回头一看,这些山民目露凶光,满脸横肉,被追上必死无疑,一夜未休,脚下丝毫未见迟滞,跑路更是带风。
人什么时候跑的最快,毫无疑问,逃命的时候是跑的最快的。薛神越脚步越来越慢,叫道:“我跑不动了…”
张起连一看后面,想必这些愚昧山民有所顾忌,不敢追的太狠,依旧远远吊着他们,见山道下有条小径,急忙扶着薛神越向那小路奔去。
顺着这条小路往下,两人又回到了山涧内,此时已见不到山民了。两人在涧内一块大岩石上坐下,大口大口喘着气。现在是冬天,涧内无水,这条山涧想必是雨季时山洪冲刷出来的,阳光照不到这里。
张起连站起身来,对薛神越道:“你先坐下来休息,我去挖坑把他们安葬了,免得曝尸荒野。”
他知道薛神越见不得这场面,自己也不是没见过死人,到附近捡了一根大树枝,准备将薛腾与那几个侍从安葬在这里。
走到薛神越的马车旁,张起连看到了云坤插在马车上的镖旗。那个时候云坤说想要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在每一匹马上,还有自己和薛神越的马车都插上了这一个旗子。
张起连将旗子捡起放入怀中,望了望不远处大青石上的薛神越,走向了山涧前面。
费了好大的劲,终于用树枝在涧底右侧挖了一个可供两个人的躺的深坑,好在涧底土质湿润松软,不然还真的束手无策。将薛腾及几名侍从的尸体放入坑内,再掩上土。然后在坟堆旁双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词,无非就是早登极乐之类的。
薛神越远远看着张起连,只觉得他这样子甚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