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境已经一个晚上都没合过眼了。对于他这种人来说,熬夜就是家常便饭。这些都没有意义,自家的小姐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小姐失踪的消息已经传递出去了,不知道阀主知道了会有什么反映,肯定会连夜赶回帝都。在他回来之前,自己还是应该将该做的事做好。如果可以在他回来之前找到小姐,可以少了很多风波。张亦浣是阀主的命根子,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真不知道张起连会做出什么事来。
忽然响起的禀报声将武境的思绪打断了,精神一振,抹了把脸:“进来。”
一名打扮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走了进来,行了一礼:“武总管,有消息了。”
:“快说。”这个人是帝都坊间专门刺探情报的负责人,这些人有个统称,叫风媒。
:“昨日小姐去西山,上山后再没有下过山,其间有人见到赵阀赵楠与小姐有过接触,之后赵楠神色慌乱,且匆匆下山回府,现赵府传出赵楠去西山后感染风寒,闭门不出。”
武境眉头紧锁,道:“这赵楠去了趟西山,回来后就称病,确实有些可疑。你去接触赵阀府上之人,看看能问出些什么。另外,找人看看赵楠是否真的感染了风寒还是有诈。”
风媒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武境问道:“还有事?”
风媒道:“刚刚进府,小人发现周围多了很多生面孔,似乎是在监视我们。”这些个人经常混迹烟花酒楼之地,在跟踪与被跟踪之间,感觉敏锐于常人。
武境一愣,谁这么大胆子?将侍卫叫了进来,暗暗吩咐了下去。
很快,侍卫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个人还在不停地叫嚷:“你们凭什么抓我?我什么事都没做。”
武境冷笑道:“好大的胆子,连我们张阀的主意也敢打。说吧,在我们府外做什么?”
这个人脸色煞白,依旧嘴硬:“我只是走亲戚经过这里,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武境一夜未眠,心情烦躁,对侍卫道:“把他丢进水牢,再抓一个来问问。”
这个人魂飞魄散,丢到水牢,哪里还有命在,立刻叫道:“我是赵阀府上的人,你们敢?”
武境一听,心下明了,问道:“我等与赵阀素无交往,你们在我府外徘徊,是何居心?”
这人一开口,就知要慒,索性不再吭声。
武境对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走到这人面前,左右两巴掌打到他脸上,嘴角淌血,侍卫见还不开口,欲上前再加点料,这人急忙叫道:“是三爷叫我们到张阀附近监视,有什么事要回报。”
:“你们三爷,赵泽?”武境心中预感越来越不妙。赵泽乃赵楠之父,这里面要没什么猫腻打死他都不信。
事不宜迟,武境当下就要前去赵阀找赵泽问个清楚。
绝断峰,小九在天色刚亮就遣人从绝断峰上垂绳索下来,细细地检查。崖壁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张亦浣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了。
小九正一筹莫展之际,御林军有人来报:“有人刚刚见到西山东面有两个人带着一个女孩,看衣着相貌很像张亦浣。”
小九一听,急忙带着两个侍卫前往东面。沐子铉急忙道:“小九兄弟,西山东面是祈天祠。”
祈天祠乃大西皇帝陛下祭天祈福之地,其中有先皇及祖先牌位,属皇室禁地。除特大节假日只对皇室开放,擅自闯入会被皇室认为惊扰祖先长眠,欺君之罪和叛国罪,是要被杀头诛九族的。
小九一听到有张亦浣的消息,哪里顾得上这么多。他也知道祈天祠是禁地,小浣现在生死未卜,无论如何都要查看一下。
祈天祠与绝断峰不是同一条路,相比之下,祈天祠的路要好走的多。先帝当年修建祈天祠花费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光开凿东面的山道就启用了五万民伕,山道宽十米,全部以花岗岩铺路,靠近祈天祠的台阶换成了汉白玉,洁白无瑕。虽然现在是冬天,两旁山道古树成荫,景致美不胜收。
外围由御林军守卫,再往里面,由皇室禁卫及影卫守护。影卫,皇家私人护卫,来无影去无踪,关于他们的资料很少,甚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样一批人的存在,他们由皇室供奉统领。
小九心急火燎,根本无心打量四周的景色,和沐子铉一起赶到祈天祠外的牌坊下。御林军驻守祈天祠外围中郎将湛小七一见到沐子铉,立即上前见礼:“五统领。”
别看沐子铉对张起连平易近人,但对下属还是有他该有的威信。湛小七看了一眼小九,迟疑了一下。
沐子铉道:“事情的经过怎么样,详细告诉小九兄弟。”
湛小七道:“是。今天早晨大概卯时,驻守在这里的兄弟看到有两种男人带着一女孩往东南方向去了,看情形女孩并不情愿,后来被两人协迫往后山去了。当时天色还未大亮,只看到个大概。”说完用手一指牌坊右边的一条小道:“他们就是从这里上去的,之后属下立即遣人禀告五统领。”
小九一看那条小径,向前行去。沐子铉立即跟了上去,道:“这条小路通向后山,时辰不长,应该可以追得上。”小九带的两名侍卫再加上沐子铉一共四人,向后山疾行。谁都没有注意到湛小七眼睛闪过异光,对旁边的一名御林军低语了几句,那名御林军往周围看了几眼然后向祈天祠内疾步行去。
沐子铉向着后山走去时,回头一看自己侍卫没有跟上来,脚步一顿,欲叫几个人一同随自己去,见小九此刻已行至坡上,又连忙跟了上去。
四人不言不语,一边走一边注意周围。
突然间,山道前面传来一声女子惊叫声,小九一听,也分辨不出是不是张亦浣的声音。
天色已开始蒙蒙亮,小九看到前面模模糊糊有三个人影在纠缠,大吼一声,手抚钢刀,向着三人冲去。
这三个人看到有人冲了过来,当中那个人大喊救命,小九听到是个女孩叫声,当下来不及细想,脚下更是加快了几分。
三人中的一个将女孩扛在肩膀上,顺着山坡往下疾奔,另一个在旁边似乎是抽出了一把钢刀,在雪地映照下亮晃晃的,小九怕小浣有危险,也将腰间钢刀抽了出来。
沐子铉在后面怕小九有危险,也拔出兵刃,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猛然间醒悟了过来,这个方向是往祈天祠去的。这三人是要将他们引进去,祈天祠是禁地,怕是有什么阴谋,急忙喊住小九。
小九此时怒火攻心,哪里能听得进去,一个拐弯,三个人已不见踪影,小九握着钢刀,往前一看,晨曦下,一座高大宏伟的建筑就在眼前。
三人失去了踪影,小九仔细搜寻没有留意脚下,一个踏空,摔进了一个陷马坑中,一声锣响,附近林中突然射出几根索簧,前端带着索勾,一下勾住了小九的小腿,肩膀和手臂,将他整个人从坑里吊至空中,成个“大”字形悬在陷马坑上。手上的钢刀也没握住,掉入了坑中,索勾拉扯着他的肌肉,痛得他头上的汗珠滚滚,硬是没有叫一声。
沐子铉和两个侍卫大惊,急忙奔上前去欲救下小九,可是索簧绷的太紧了,强扯只怕会让伤口加大,三人束手无策。
很快一群身穿黑衣的人簇拥着一个灰袍老者出现在四人面前,将他们团团围住。这些黑衣人袍子也绣着金色的花边,一看就价值不菲,沐子铉一看这些人面孔冷峻,心知不妙。这些人是守护祈天祠的影卫。
为首的灰袍老者六十岁左右,面孔瘦削,一对三角眼闪动着慑人的光芒:“你们是什么人?擅闯皇家禁地可是死罪,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沐子铉急忙拱手作礼:“大人,在下是御林军五统领沐子铉,与这三名一同前来追捕疑犯的”。
灰袍老者道:“疑犯?什么疑犯。”
沐子铉将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遍,又道:“恳请大人手不留情,放我这位兄弟下来吧。”
灰袍老者道:“我等在此守护皇祠,并没有见到那三个人。我怎知是不是你们几个编好的借口,为擅闯皇祠开脱。”
沐子铉道:“我等决不会拿此事开玩笑,大人请明察。”
灰袍老者对身旁手下哼道:“先拿下他们,送交太常寺定罪。”
小九忍痛叫道:“我们并无擅闯,你们都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我们拿下,我不服。”
灰袍老者斜眼望向小九:“擅闯本来就是死罪,你还持械进入口出狂言,藐视律令,罪上加罪。”
小九挥身颤抖,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是被人陷害的…”
灰袍老者轻哼:“还敢狡辩。”出手如电,在小九身上一通拍打,小九终于忍不住惨叫了起来。灰袍人用的乃是错骨分筋手法,将人身体内经脉和骨骼硬生生摧毁打断,即使是小九这个铁汉也受不了,成了个废人,生生把他疼晕了过去。
沐子铉与小九交情原本也不深,如今见小九深受其害,却也不忍:“大人,我们确实是追捕人犯才误入皇祠,这件事有人证。”
灰袍人道:“你有人证,那在哪里?”
:“御林军驻皇祠外围中郎将湛小七,就是他看到人犯我等才追踪至皇祠,并非有心闯入。”
灰袍人一沉吟,对身旁一个黑衣影卫道:“查查看他说的是否属实。”
黑衣影卫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在灰袍老者耳旁低语了几句。
灰袍人将眼睛看向沐子铉:“大胆狂徒,满嘴谎言。今日外围驻守的并不是湛小七,而是另有其人。湛小七其父病危,昨日就已经请假回乡了。”
沐子铉闻言,脑袋轰隆隆一声,彻底被炸晕了,这怎么可能。感觉自己和小九陷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中。
灰袍人又道:“原本你我都是为皇上做事的,一衣带水。但你私带这三人闯入禁地,还一直替这些人开脱,我严重怀疑你勾结外人破坏皇祠。来人,将他身上盔甲和佩刀脱下来,与这三人一起押送太常寺。”
两个侍卫一听说要送进天牢,慌乱中调头就跑。灰袍人嘴角残忍一笑,两个侍卫跑进树林,身体突然离开了地面,脖颈上套着一根绳索,就这样活活被影卫吊死在林中。两个人身体在晨风中轻轻摆动着,沐子铉承受不住这个冲击的场面,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两个影卫上前将沐子铉盔甲佩刀除下,用枷锁将他铐了起来。
灰袍人已经失去了踪影,一名影卫道:“通知太常寺,抓到两个擅闯皇祠的人犯,让他们过来押入天牢。”
太常寺寺卿南宫漓收到影卫传讯,立即派出两辆囚车,前去西山押解人犯,小九此刻还未苏醒。
沐子铉身上御林军军服也被扒下,一身囚衣被押解下西山,路过山道口,三统领莫忠杰与沐子铉私交甚好,此刻见到沐子铉如此情形,大惊失色。还未等他上前问个究竟,已被太常寺的押役阻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两辆囚车下了西山,一跺脚,去找大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