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络腮胡轻轻地推开了二楼最里面房间的门。
走进门的邪异青年除了月白袍子上一大片一大片的血渍外,神色如常。
房间正中央的绣床上,躺着一个身着朱雀红袍的女人。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晶莹如雪的肌肤,美若天仙,可见她清醒时是如何的动人心魄。
她精致下巴上那颗美人痣如同一只淫火虫,钻进邪异青年的心里,一股邪火冲上头顶。
邪异青年屏住了呼吸,似乎是怕惊醒了睡美人。这女人的模样和气质,虽然在昏迷中,依然比他玩过的所有女人强千百倍。
:“你出去。”邪异青年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
络腮胡一愣,立马退了出去,带上了门,心中大叹可惜了这样一个美人儿,又要被辣手摧花了。
这三当家真禽兽不如,昏迷不醒的都不放过,爷要是他老子当初非把他喷墙壁上去。可是络腮胡没想过,自己刚开始也是这幅猪哥模样。
邪异青年走近绣床,似乎突然感到身上袍服不雅,唐突了佳人,就将袍服脱下,往墙角一丢,喘着粗气像观赏着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般围着绣床打转,最终,欲望战胜了理智,将身上剩下衣物褪得干净,饿狼般扑了上去……
太平道西亳郡城外的官道上,一溜烟骑过四匹马,正是张起连四人带着泼皮李顺。此时的李顺再不见方才趾高气扬模样,活像只阉鸡垂头丧气地与小三子同乘着一匹马。
四人到郡城前,寄存好马匹,顺着古城墙向郡城内行去。
由于曾经是古战场的原因,西亳都郡并没有建城墙,旧朝的城墙毁于战火后,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缘故,大西一直都没有拨款重建。
五人穿过城门,街道上行人如蚁,叫卖声砍价声此起彼伏。周也辨明方向,领着众人押着李顺向郡城旁边行去。
张起连问道:“得月楼不在街道上吗?”
周也道:“得月楼并不在繁华的主干道上,反而建在郡城偏僻幽静的地方。”
在周也的引路下,众人沿着一条小河道旁的青石路走去。说是小河道,也有四五丈宽,河水碧绿,想来应该是洛水河的一条支流。
偶尔河面上还有几艘小船驶过,划开了一层层波纹,为平静的河面增添了几分生气。
河两旁建满了民居,想来应该都是些生活在底层的平民百姓。
:“当年得月楼刚开始修建,强拆了不少民房,而且补偿又很低,很多人不愿意搬,一批批地痞流氓成天又是恐吓又是泼粪,强迫居民搬走。后来有几户莫名其妙的失火,烧死了人。很多不愿意搬家的都失踪了,案子怎么查都没有结果,官府都把事情强压下来,这才有了今天洛神帮一手遮天的局面。”周也小声地对张起连说道。
:“你当年也参加了吗?”张起连问李顺。
李顺脸都吓白了:“冤枉啊大人。我哪里敢杀人放火,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小三子重重地在他头顶拍了一巴掌,呵斥道:“看你也没那么大胆子,吹牛的时候挺来劲嘛,李顺爷爷。”
李顺不敢再吭声,连想摸摸头都不敢伸手。
:“再往前两里地,就是得月楼…”周也话音未落,前方忽然间人声鼎沸,嘈杂声响成一片,不时有人发出惊叫声。
:“怎么回事?周也张朗去看看。”张起连道。
不一会儿,周也先回来了。只见他额头上都是虚汗,嘴唇发青,看到张起连后刚欲开口说话,却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巴跑到道旁一棵树后,“呕额…呕额…”开始呕吐,张起连和小三子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过了会儿,张朗也回来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跑去和周也一个人扶着一棵树,在路边树后举行起了呕吐比赛。
:“你去看看。”张起连只好吩咐小三子。
小三子点了点头,疑惑的看了正吐昏天黑地的两个人,扯着李顺向前方人群聚集的河畔走去。
小三子回来的时候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的自制力显然强过许多人。李顺整个人都吓傻了,目无焦距,走路的时候手脚都不协调。
:“阀主,前面河道发现了一具女尸。”小三子咬牙道。
张起连心下奇怪,每年水淹死的人都不在少数,为什么这些人反应这么强烈。
正欲迈开步去看个究竟,小三子急忙拦住他:“阀主。”
张起连转头看到小三子对他摇了摇头。
张起连心中更是好奇,对小三子说:“没事,看看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小三子只好让开路,扯着李顺跟在张起连身后。
河边冰冷的青石板上,躺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上面全是排列整齐的血窟窿眼,应该刚被人打捞上来,旁边洇开一圈圈红色水迹,被看热闹的人围个水泄不通。
很多人都受不了视觉感观的冲击,躲到无人地方呕吐。
剩下的都是神经粗大,好热闹的人。有人跑去报官,还有人回家去招呼邻居朋友看热闹。
张起连站在围观的人群中,虽然现场惨烈,他却无动于衷,并不是他麻木不仁,而是比这更惨不忍睹的场景他都见过。
:“阀主?”小三子怕他受不了,轻轻地唤了一声。
张起连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可怜啊,这个月都第四个了。”一个旁观老者的话吸引了张起连的注意力。
:“看这样子,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咬成这样的。连骨头都碎成渣子了。”
:“我就说这河里有水怪吧,你看都不相信我。”
:“嗯,这是被什么怪物的牙齿嚼成这样的吧。唉,不知道她爸妈见到心里作何感想。”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让场面更显得乱哄哄。
张起连仔细观察一番,从尸体衣着看,是个女性,皮肤虽被水泡得发白肿胀,但依旧有弹性,应该不会超过二十。
目光一凛,他注意到尸体尚且完好的手臂上有一条条的伤痕,好像是…皮鞭抽的,显然死前遭受过非人虐待。
:“让开让开,差人办案,闲杂人等尽快迴避。”几名郡城衙役分开人群,走入圈内。
一名衙役见到人群中站在前方的张起连,狐疑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看热闹的。”张起连笑道。
:“往后站,没看到我们在办案吗?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衙役用劲把张起连往外推。
张起连按住了正欲上前的小三子,向后退了几步。
:“别惹事。”张起连道:“看到那个穿黑色布袍的老人吗?把他带到前面,我有话问问他。”
小三子顺着张起连的指示,看到了那个老头,点点头表示明白。
:“走罢,没什么好看的了。破案的事由官府来办吧。”众人纷纷开始散开,麻木不仁的百姓啊。
张起连取下身上的披风,对依旧站在人群前那个衙役道:“小哥,麻烦把这件披风给她盖上。”
衙役道:“你是她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关心?”
张起连道:“你们办案没有错,但能不能给逝去的人留点尊严?”说到后边一句话,威严尽露。
衙役心底触动,不再言语,接过了张起连手中的披风,轻轻地盖在了尸体上面,再一回首,张起连已经挤出了人群。
仵作已经来到现场,开始勘验尸体,众人也都没有了开始的新鲜劲,只留下几个游手好闲的赖汉,依旧看热闹不嫌事大,其余人都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不过河道里发现女尸的事,不一会儿还是传遍了西亳郡城,众说纷纭,各种版本奇特古怪。
得月楼正对面有一座四层酒楼,此时在第四层的一间雅座小包厢内,张起连正坐在里面,旁边坐着小三子,对面局促不安的老者正是刚刚在河道边说话的那位。
:“老人家不用担心,请你过来我没有恶意的,”张起连拿起面前的茶壶,刚欲帮老者斟茶,小三子一把抢过,帮张起连和老者倒满了面前的茶杯。
老者显然第一次来这里,东张西望。要知道这里一壶最便宜的茶水都要十五两银子,抢钱哪!
但看到张起连刚刚点的云雾雪莲,情不自禁张大了嘴巴。云雾雪莲茶是这家酒楼顶级的茶叶,一壶五百两银子,可供自己家无忧无虑十年的开销了。
:“老人家,尝尝这茶怎么样。”张起连举起茶杯道。
:“使不得使不得…”老者激动的语无伦次,差点把杯中茶水都泼出来了。
:“我请老人家到此,并无他意,只是想询问几件事,不用紧张。”张起连微笑道。
这老者刚刚看完热闹准备回家,路旁突然闪出一人,拿牌子一晃说是官府密探,于是他糊里糊涂就被带到这里来了,平民百姓天生对官府有种敬畏之心。
:“方才我也在河旁,我听到老人家说这个月已经第四次了,能详细和我说说吗?放心,我不会乱传的。”
老人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显然不是个善于作伪的人。
:“老人家不用担心,我只是路过此地的客商,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我这人好奇心比较重,喜欢听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您就当说故事说给我们晚辈听听,如何?”张起连摆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来。
看着张起连脸上并无奸诈,满面真诚,老人叹了口气,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这些怪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西亳郡的人都知道,只是官家下了禁口令,不让我们在平时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