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整体呈回字形,坐北朝南,只大门一个出入口,中庭是露天花园,被四围的房屋围了一圈,吴大爷的房间占了一楼东北角,是另隔出的一个套间,长长的布道通向一扇双开的门。虽是隆冬时节,走廊上仍绿意环绕,着实费了些心思。詹斐轻扣门扉,而里面却传出的一个清脆的少年音:“请进。”
一开门,扑面便是一股暖意,正当中一个罩着炉罩的火盆正熊熊燃烧着。屋内显是熏过香,悠远陈厚的香气压住了药的清苦气。
整间屋子亦是古色古香,其装潢摆设却绝不像是客栈寻常该有的模样。厚重的一方实木书桌摆在窗前,书摞得整整齐齐,桌旁的瓷白大罐里放着数卷画轴,正对着一张摆了围棋桌的罗汉塌,一架绣着万里江山图的屏风将床挡了个严实,屏风前是张八仙桌,两三把凳子,屏风后人影隐隐绰绰。
“请贵客转过屏风来。”仍旧是那个少年声音。
“叨扰。”詹斐欠身道,和楚彻一同转过屏风后,只见一个病弱中年人卧在床上,并未束冠,长发披散,映得脸色愈发苍白,似是个书生模样。他身旁边立着一位十五六少年,手里端着两盏茶,床脚放着两张凳子,显然是有备而来了。
床榻上的中年男子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詹斐与楚彻大方入座,那少年便即刻呈上茶来。茶汤橙黄明净,詹斐闻之,香气清纯,入口则清香沁人,齿颊留芳,余韵悠长。
待两人坐定,茶毕,中年男子方才开口道:“鄙人吴慈,病中形容不整,还请两位莫怪。”
“不妨事,还要多谢吴先生好茶款待呢。”詹斐回道,楚彻则是神情严肃,半晌不语。
“此间憾事我已听闻,甚感惊慌,钱掌柜幸得遇二位高士出手相助,鄙人亦可心安,感佩之至。”吴慈笑得温文尔雅,行为举止彬彬有礼,“无奈我体弱,在此久居养病,于二位不能稍有助益,若有何事,问小仆吴影便是,一直是他照料于我。”
吴慈说到此处,便剧烈咳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能再说话,只得招了招手,吴影才开口道:“先生身体不适,不便再聊,二位还是请去别处看看,小人送二位出去。”
三人走出房间,吴影关上门后,詹斐道:“吴先生与钱掌柜是何关系?为何选择在此养病?”
“我家先生曾是钱掌柜好友,租用一间客房而已。”
楚彻似是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冒昧一问,吴先生是作何营生的?”
“生意人。”
“原来如此,便不打扰了。”
楚彻拉住詹斐三两步走完了那条长长的回廊,远离了客栈里那一处那偏距一角的房间,见四面无人,方才压低了声音对詹斐讲:“你可知那人是谁?”
“不知,不似寻常人,还挺有钱的。”
“能缺钱吗?京城几乎所有的地下钱庄、赌场都是他的。”楚彻冷笑道,“放高利贷的黑市老板,控制着大大小小数个帮派,名声在外的吴慈先生。我曾听说过数起与他相关的案子,皆是以各种原因而不了了之。京兆尹府内无人能捉其把柄,一直另其逍遥法外。他消息极为灵通,城内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去。”
“哦?”詹斐听完后,若有所思道:“名字倒是有趣,吴慈先生,无此先生。”
“绰号而已,无人知他真名,但他似是也无心用其他别名,一直以此为名混迹江湖。”
詹斐正待说些什么,还未开口,便被匆匆赶来的魏粟打断,手中还提着一把凝着血污的菜刀。